幽梦彼岸 第八章葬礼

    哥哥……

    妍儿吗？不要叫啦，让我睡会……

    哥哥……

    哥哥……

    双眼有些发干，昨天晚上又通宵打游戏了。

    孙诺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挂起鱼肚白的天空，有种睡一觉打死也不起来的想法。

    最近不知道怎么搞得，白易迷恋上一块叫《英雄联盟》的网络游戏，在孙诺这个二线城市还是很流行的。

    昨天在威士顿并没有发生什么，刘毅虽然也是个霸道的主儿，但他还是没有信心能打过孙诺，最后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而孙诺自然乐的清闲，随便吃了一点披萨也就带着孙妍离开了。

    “哥哥。”男孩的声音响起，孙诺倒在床上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男孩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白色的领带，那是出席葬礼的服色。那张稚嫩的小脸，孙诺看了十年，却没有发现这个男孩有一丝长大的迹象，好像他被时间遗忘了，永远保持着这副姿态。

    孙珞座在电脑前，微笑着看着他。

    “闲着没事出来干嘛，我要睡觉。”孙诺不耐烦道。十年前那次事件之后，他和孙妍都被实行了洗脑，但是由于小魔鬼的存在孙诺还是将那次的事情记了下来，那场血雨，尸堆上面的女孩，天使和魔鬼，以及最后两个浑身浴血的小孩子……一切的一切都如昨日般，在脑海中回放，历历在目……

    “哥哥，葬礼要开始了。”孙珞微笑着说。

    葬礼？孙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葬礼？谁的葬礼？他想不起来，可是却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印象，自己好像真的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孙珞为孙诺穿上同样的黑西装，系上白色的领带，拉着孙诺的手走出了房门。

    映入眼帘不是往日的客厅而是一条阴暗的长廊，昏暗的烛光是这条走廊唯一的光源。孙诺静静的跟在孙珞身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空间逐渐宽阔起来，最后两人来到了一间明亮的教堂内。

    教堂里面沾满了人，每个人都是黑衣，手里捧着一个蜡烛，烛火随着微风微微晃动。

    人很多，孙诺和孙珞没有办法穿过去，只能站在人堆的外延，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只见正前方的祭坛上有一座透明的水晶棺材，两个人影并排的躺在里面，因为距离太远孙诺没法看清那两个人的相貌。

    管风琴演奏着低沉的弥撒音乐，孙诺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能感觉到他们神色哀伤，不自觉的自己也有些哀伤起来。

    牧师用低沉的声音念涌悼词：“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悼念我们的家人，他们离开了我们，如那静静流逝的万物。安息吧，我的朋友，你们的灵魂将会延续，我们在此将泪水献给你们，那是别时的爱语，我们感谢你们给予我们梦想与幸福的日子，直至永远，我们爱你们，当我们走过那篇阴暗的草坪，我们不会害怕，因为你们的灵魂与我们同在，阿门……”

    孙诺茫然的看向孙珞，却见孙珞同其他人一样低垂双目，摆出一副哀悼的神色。

    人群中传出女孩的抽泣声，哭的那么伤心，可能那两个人对她们很重要吧？可孙诺心里却空空如也，没人会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悲伤。他只是不想破坏掉这悲伤肃穆的气氛罢了，才没有偷偷溜回房间睡觉。

    人就是这样，同一个人对有些人来说是世界的全部，可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死是活一点区别都没有，地球照样转，日子照样过。

    人群吟唱起一首祈愿灵魂安息的歌：

    “万物终将流逝，只有世界永恒。

    沉睡吧我的爱人，你得灵魂会继续下去……”

    歌唱完了，人们一个个走上前，将手里的蜡烛放在棺材的周围，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堂。

    等孙诺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教堂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小魔鬼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教堂里很安静，如山如海的烛光中他独自面对着哪句棺材，他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根蜡烛。

    他想了想，还是拿着蜡烛走了上去，将蜡烛放在烛光的外延，双手合十，一副哀悼的样子。

    空荡荡的教堂，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像要死掉。

    孙诺并不喜欢这种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哀悼完一样转身离去，可突然他又为棺材中那两个陌生的人悲伤起来。是啊，你们死了，爱你们的人也哀悼完了，歌也唱了，为你们流的泪也流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们只能倒在这里面了啊，是那么孤独，可他们还是可以欢声笑语啊。

    而你们也只能活在他们的记忆中了啊，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遗忘，回归虚无。

    他莫名其妙的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悲伤起来，难过的简直要哭出来。

    他转身离开，不想再在这个悲伤的地方久待了。

    推开教堂的大门，他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放在烛火中的水晶棺材，依旧安静的平躺在那里。他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迈出了大门，可是下一刻他停在了那里。

    他忽然惊了，再次扭头看向那具棺材，他忽然想起他是认识那两个人的。

    他不顾一切的奔向那具棺材，可是不管他怎么跑，他都再也不能接近那具棺材半步。他张嘴嘶喊，可是却没有声音。烛光连绵成海，渐渐将棺材吞没。

    “哥哥，哥哥。”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有人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上。鼻端有淡淡的樱花香，那是孙妍经常用的香水味。

    孙诺骤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倒在床上睡着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孙妍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没什么。妍儿，现在几点了？”他还没有从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心情有些复杂，但他知道他不能把自己的梦和孙妍说，那样会害孙妍担心。

    “十点了，哥哥，饿不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阳春面哦。”孙妍调皮的笑了笑，轻抚着他的脸颊，像个温柔的贤内助。

    “那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我马上起来。”

    “那好吧，哥哥要快点起来哦。”

    看着孙妍走出了房间，孙诺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寻找着那两个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清冷的女声从耳机穿来，孙诺手心布满了冷汗。不在服务区？是出国的缘故吗？孙诺心里自我安慰着，那个梦境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相信小魔鬼会骗他，就像他所说的世界上谁都有可能骗他，但是小魔鬼是绝对不会的。

    “哥哥。”孙珞依旧那一身打扮，坐在孙诺的床边，轻轻唤他。

    “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哥哥，你害怕了。”小魔鬼轻轻说道。

    “我问你那是不是真的！”他莫名的暴躁起来，他慌了，他是知道的，从他想起那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慌了。

    “哥哥，再不快点，什么都来不及了。”孙珞不在乎他的嘶吼，声音依旧平淡。

    “什么意思？”

    “十年前你的门就已经开了，你本来是个咆哮世间的怪物，可你非要收敛爪牙来当个废物。”孙珞静静的看着他，双眼燃烧起金色的光芒，“哥哥，没有权与力，你什么也做不到。这些人早晚会因为你的犹豫、你的迟疑死在你面前，你连悔恨的力量都没有，就像十年前，你连救心爱的女孩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悔恨。”

    “我管他怪物还是废物，我是人！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就够了。”孙诺嘶吼。可他说完这句话心里却不由得揪了一下，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也不知道。

    “哥哥，你相信命运吗？”小魔鬼把玩着手中的转笔，漫不经心的跟他讨论人生。“或者说宿命。”

    “如果你想说我的宿命就是为了弑神，那你免开金口，我不想听。”说完他用手捂住了耳朵，可是小魔鬼的声音却像充满了魔性，每一字每一句都轻而易举的刺穿了他的耳膜，震颤他的心灵。“哥哥，你还是选择逃避。”

    “有事就说，无事退朝！”孙诺那他没辙，不耐烦的回应道。

    “哥哥，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已经帮你放进门口的邮箱了。”小魔鬼说完走上前来帮他穿衣，“哥哥，门开了，你徘徊了十年，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孙诺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魔鬼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哥哥。如果不离开，你身边所喜欢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哦，就像这两个人。”

    孙珞打了个指响，四周的场景变了，如海如山的烛光中一具水晶棺材安放在烛海中央，是那个梦境中的教堂。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离着棺材更近，几乎触手可及，但他只是看了一眼棺材里面的两个人便吓得惊叫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后，很久很久才恢复平静。孙珞抄着手站在背后看着，丝毫没有上去安慰两句的意思。

    “哥哥，这是一场葬礼，而你是这场葬礼的主办人，那里躺着的是你的双亲。”小魔鬼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但现在孙诺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一脸的死灰色，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就像一场戏，而他是演员，正在倾尽所有的演出。

    这是葬礼，是枫叶和孙志成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