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官灵真如黑白二子所想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话,如果上官灵现在颤抖的右手确实不了力气的话,如果此刻黑白庄的二位庄主没有老眼昏花的话。
世间巧合虽多,但不巧的是那诸般的如果今日并没有落在黑白二位庄主的身上,更没有落在上官灵的身上。
上官灵又一次拉开了手中的神弓。她的整条右臂已经肿胀不堪,手臂的经络中许多根血管正在渗血,甚至有一些细小的血管已经干脆地断开。上官灵那呈现青紫色的右肩乃至整个右肩胛骨都早已经到了极限,或者应该说超越了极限。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紫黑痕迹从肩胛位置一路下延到上官灵的腰际,这说明连射神弓带给上官灵的伤害并不仅是肩膀和右臂,更远不止是表面上看到的。
但上官灵再度开弓,毅然决然地再一次使用那条也许下一次就会报废的手臂。她落弦的手不再颤抖,从呼吸到身体的每一寸都重新平静下来。扣指生满月,上官灵手中弓弦上箭已稳稳地指向不远处并骑而来的黑白庄两位庄主。
一处肩胛骨位置的皮肤没能坚持到底,开裂的口子里溢出的鲜血烫得上官灵眉头微微一皱。好在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到,烫便烫吧,松弦放箭已不受影响。
至此方知道自己与那渔村来的四人一样,也上了这女人恶当的黑白二子终于没了侥幸心理。二人在上官灵满开神弓之时便已弃马落地,没有任何犹豫地错身交影,转瞬间二人通过移形换影将黑白融为一体变作了一团灰色如同一人。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上官灵那离弦的一箭刚好在此时赶到。将包括箭道、风啸、影子在内的一切都甩在身后的神箭无声无息地来到刚刚形成的灰影边缘,没有任何的迟疑,径直钻了进去。
上官灵发箭即回身,完全不关心黑白二子与神箭交手的结果。这是她以右臂甚至是更多的东西为代价,穷极心智方才得到的成果,已经不用担心或者说无力去担心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伏身于马背,上官灵用左手紧紧抓住缰绳,左腿轻磕闪电的身子。雪白宝驹明白主人的意思,刚刚未能带主人脱险的耻辱和此刻感觉到的主人的虚弱已然让闪电羞怒欲狂,既然主人下了命令,那么它就要一雪前耻。
愤然蹬蹄,白色宝驹面前的气流发出崩石碎岩似的轰轰声响,被双眼赤红的闪电狠狠撞开,踢踏的蹄音既然分明又如连唱。地上蹄印中的泥土居然在闪电已然在娄丈外之后方才弹跳而起,溅出蹄印之外。
渔村四人只远远看到那灰影中有血丝飞出,随后便听见那二人成势的一团灰影暴出连串怒骂,而后便疾追着又一次展现了更快速度的白马闪电一路向东而去。
直到这时,白一才有机会放下绽花于胸前的双手。因为那支神箭已经在四人功力的作用下失去了所有的冲击力,爆成了一地粉末。双手血肉模糊的李子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找马去追上官灵,却被浑身汗透鞋底磨穿的路凄伸手拦下。
瞪眼就要发火的李子被路凄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打败,蹲在地上做了闷声葫芦。
“你现在有罩门了,而且就生在手上,拿什么去斗那上官灵?”路凄说完就转身去看白一的伤势,哪会去管被呛了一句的李子难不难受。
鞠晴雪看着渐渐消失的白影和灰影,脸上并没有失望之意。听见路凄言不由衷的关心之后笑道:“这白马可真是好宝贝,没拿着,下次我得再努努力。有那黑白一体生生不息的耐力,上官灵丢不了。我们不用着急,慢慢追就是,让那两个老东西当一回探路石。麻烦的是神箭,鬼才相信这是那柄刚出世时的神箭,当年用过这神箭之人没有一个强过龙皇龙启生的,咱们四人合力又能弱了多少?居然还要折腾成这副鬼德性才挡住。”
白一十根手指断了两根,胸口烦闷不堪。他听见鞠晴雪的话之后沉吟道:“张云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杀之。”
不同于张府战事暂息,滁州的城头此刻正热闹至极。城头灰烟四起,砖石乱飞,时不时就会有人身上的部件带着白骨渣子或者连着筋肉皮肤飞将出来,而且每一次飞出东西总会伴着腥红的新鲜的血液。
一幕幕绝对足够惊悚的景象不断上演,偶尔有一具完整的尸身从城头飞出拍在地面,那些被残肢断臂恶心得头昏脑胀的元军居然都会因此感到些许轻松甚至是安慰。因为城头上那个杀人狂魔总算还能发发慈悲弄出几具完整的尸体不是么?
在元军脑子里已经成了刽子手的张云可不知道那些鞑子在想什么,此刻他背后的伞剑已经折了大半,千机万括也早已经不能称之为千机万括。斜挂的水织丝因为过度的使用已经不能完全归位,剩下的二十五柄伞剑已经无法组成一柄完整的铁伞,整把伞松松垮垮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感觉。
不过与千机万括看来的破败不同,张云身上打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一道外伤,甚至连一片淤青都没有出现。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生出了无数破口,汗水更是不知道把这些衣服浸透了几轮。
张云的面色白得像纸,气息更是早不复初入滁州城时的稳定悠长。
围攻张云的六方联盟的首脑人物都还健在,不过不论哪一方现在都已经无法再凭一己之力组织起完整的战力。他们在这足足大半个时辰里唯一做成功的事就是阻止了张云离开滁州城。除此之外,在这六方上百名高手付出了折损过半的代价以后,却连个伤口,细小到头发丝大小的伤口都没能留在张云的身上。
负责计算利润变化的苏万贯和萧生二人不论胖瘦此刻看来都是一张苦瓜脸。
这大半个时辰的战斗在他们看来基本上就是在燃烧各家尤其是他们两家人马的生命,收获看来却好像还不如滁州城中随便哪个乞丐忙活同样一上午的收成好。因为结果都是明摆着的,那个张云仍然站着,纵然已经疲累,可人家除了兵刃折了不少,身上可是只流过汗没流过一丁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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