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乱 第十四章 无法言和

    初二是皇后出殡的大日子，此刻我还不是宫中嫔妃本来不用多事去参拜一下皇后，可我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总觉得心中有愧，仿佛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是一件大罪过，但我心中也没忘记她害过我，终是两相抵消了。

    今早起来我挑了件素净的衣服换上准备去送这位皇后娘娘最后一程，对于她这个人我恨不起来，虽然她曾经想要至于我与死地，可如今我只觉得她可怜至极，作为一国的皇后被自己的夫君杀死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无论她曾经有多么大的权利终究都是个连自保都无法做到的女人。

    停放的灵柩前不断有嫔妃来悼念，来的人也都努力的挤出两滴眼泪，有些实在挤不出眼泪的便扯着嗓子干哭两声，众人用这种滑稽又聒噪的方式表达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哀思的追忆。

    给皇后上完香出来后我看见雅充华一个人站在门后，她见我出来马上过来抓着我的手，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问我：“皇后怎么会死了，太后娘娘好不容易保着她安然无恙，她怎么还会死，这是为什么……”

    这是雅充华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的惊慌失措，平时的她纵然遇到天大的事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样子，这样倒是少见了，也是此刻我才明白，她纵使心机深厚也识得一个怕字，她这个人怕的是一个死字。

    其实若在以前我也必定怕的不得了，可那晚我在御书房早听见了半里打算，受了再大的惊吓此刻也缓过来了，我宽慰雅充华道：“人有旦夕祸福，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皇后这样恐怕是我们饶得了她老天也饶不了她，你怕什么。”

    雅充华和我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几步，她问我：“你该不会以为皇后真的是病死吧？”

    即使在以前我也不会傻到以为皇后是病死，但此刻我却不得不装疯卖傻回答雅充华：“不是病死还能是什么，反正你也要除了她，这不正好顺了你的心意。”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雅充华喃喃了几句后对我说：“皇后死的太蹊跷了，连我都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太后既然保了她肯定就不会杀她，她也不可能真是像御医口中那般患了疾病暴毙的，这到底是做的……”

    前一刻我还觉得皇后可怜而这后一刻我又觉得雅充华可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得不正是眼下的这两个人么，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雅充华：“你因为受太后迫害所以心心念念只防着一个太后，但你忘了在这宫中真正说的算的人是皇上。”

    雅充华闻言一愣，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十倍差点吃惊的叫出来，“你，你说……”

    这时候我看见璃宁从后面过来马上上前一步捂住雅充华的嘴以免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随后拉着她往后一转对着璃宁笑道：“姐姐怎么从这边走了，这可不是回你宫里的路。”

    璃宁闻言防备的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雅充华，转而对我说：“我是有些事想去和妹妹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有话对我说？”我没想到璃宁会主动来找我，只好对身旁的雅充华说：“你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有时间再去看你。”

    雅充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没缓过来，听我这么说也是点点头就走了。

    雅充华离开后璃宁过来小声提醒我道：“妹妹，这雅充华在太后和皇上那都不怎么受待见，我劝你还是少与她来往的好。”

    本来璃宁能主动找我说话已是稀奇，现在好言相劝更是让我摸不清她的意图了，我用开玩笑的口气问她：“我和雅充华来往多了一起不受皇上待见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璃宁大概没想到我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脸上有些挂不住，“妹妹这么说是不是怪我那天找你去偻水榭害你落水，我今天就是要向你解释这个事，以免伤了咱们姐妹情分。”

    我听她说完这话冷哼了一声，偻水榭的事不是个瞎子应该就明白这其中的文章，我念及姐妹情分故意放她一马不去追究，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有脸找上我来，我倒要听听她到底能颠倒黑白到什么地步。

    璃宁看到我不说话便接着说：“那天妹妹遇害后我心里就一直不安，后来查问了家里来传话的太监才知道那是皇后故意摆的一道，本来想以后当着皇后的面对峙把这件事说清楚，可她这一下死无对证才来当面向妹妹解释。”

    假话编的假到这个地步也真是不容易，我在心里感慨了一会儿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也不必解释，我既然没说什么就说明我不在乎那天的事情，偻水榭之约无论你是无意还是故意都是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

    璃宁听到我的话脸上一白，手指绞尽了一方帕子问我：“妹妹当真是不会原谅我了？”

    “何谈什么原不原谅。”我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下一望无际的碧空，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路说：“姐姐以前在府中可从来都不会和我说原谅两个字，我还记得那年我七岁失手打碎了爹送给你的石匣子，当时我求着你原谅我的时候你可曾原谅了，那石匣子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我却因为它在雪地外面整整跪了两个时辰，当时要不是我娘为我求情恐怕我还要跪上更长时间，那么一件小事我们之间都谈不上原谅何况是现在，我想对我们来说两不相干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些话后璃宁绞着帕子的一双手突然松了下来，颓然的对我说：“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原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怕是做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璃宁心有所念免不得还要对她多说一句话，“以前在府里你是连看我一眼都不肯的，这一年多在宫中你也是宁愿靠着皇后都不来和我说一句话，你现在不过是看着皇后倒了才肯来放低姿态对我说这些，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像一种施舍了，我难以接受。”

    想来是我这几句话说到了璃宁的心坎里，她点头对我说：“你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以前也是我我小看了你，你如今是蒙了圣宠今非昔比，你天天惦记着你娘在府里过得好不好，可知道现在我娘她过得并不好，可这一切我又能怪谁呢。”

    走到这一步谁都怪不了，人人都以为我在这宫里圣宠优渥可谁又懂得我心里的忐忑，我在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后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即使我知道半里不会害我，可太后那里呢，别的嫔妃呢，早晚有人会对我下手，说不定早晚我也会和皇后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我拂了袖子转身回宫，路过小花园时才发现这个时段已经是夏末秋初，妆华殿外的花开得也不似往日鲜艳，我招了一边正扫院子的居安过来说：“叫人把院子里的花都搬走了吧，开败的实在太多了。”

    居安愣了一下小声回我：“主子真要把这些花都搬走么，院子里空了怕是不好看，要不奴才叫人送些秋季的花过来给您看。”

    “不用了，最近不太想看花，院子里还是干净些好。”我说。

    我刚进殿里小云便马上奉了茶上来，她伺候了我一年多对我平时喜好摸得很清，知道我不喜欢清苦的味道特意端了一杯花果甜茶上来，也不知道她在这茶里加了什么，一打开杯子就有丝丝清甜的味道溢出来，闻着便觉得心情舒畅。

    最近我因为一个梦疏远了她本就有些愧疚，如今看着这茶在也不忍苛责她，于是抿了一口茶问她：“这里加了什么，味道这样好闻。”

    估计是我最近太久没有和小云说话，她猛然间听到我这么问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答：“奴婢知道主子不喜欢苦味所以特意用蜂蜜加茉莉花烘干了加到茶里，没想到还真对了您的口味。”

    仔细闻过后这茶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我放下茶盏问：“你最近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么？”

    小云被我问得一愣，木讷的摇摇头说：“主子想问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出这个问题后我也觉得自己挺可笑，被一个梦折磨的死去活来心神不宁，现在还尽想着问这些可笑的问题，让下人知道恐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小云看见我沉默不语又跪下说：“主子若是觉得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就尽管责罚奴婢吧，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就算您赐死也是不敢有怨言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说什么就真是笑话了，何况小云也是真的并无过错，我说：“你先起来吧，这些天是我不好委屈了你，以后你还是跟在我身边伺候吧，蝶儿虽然也细心但毕竟还是不如你体贴。”

    小云站起来后不住的点头，千恩万谢的拜过了我。

    我看她这样子又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品了说：“我想咱俩也算是有缘分的人，说不定这缘分还是隔着老远的，你就不必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