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故土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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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又望向不远处的山，山上的那些并不挺拔的树木，好像很安详地守护着自己扎根的那零星土屑，小心翼翼地长在石隙里，在风吹雨打中越长越实，依稀间，小江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没错，就是守护！做为曾经也是留守儿童的小江，父母留给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每年春节时的几套衣裳和每月的一张绿色汇款单。。。

    师专的毕业前夕，老师曾找到小江，让她留在学校，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小江腼腆的笑：“谢谢老师，我想去农村，做一个普通的农村教师，那里有一群像我一样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孩，我要去陪他（她）们。”老师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小江仍选择了坚持。在老师气愤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小江默默的收拾行李箱…

    山外，灯红酒绿的都市，还有和这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的建筑工地…

    “三儿，过来玩几把？一个人坐那傻笑啥？”坤哥拿了把三条q，笑呵呵的收着钱时看到三儿一个人坐那玩手机。

    “坤哥。你们玩吧，我不会。”三儿傻笑着，心里却在犯着嘀咕，玩牌，其实我也想啊，运气不好的话，一天160的工钱就没了，我还不如拿着这钱让小家伙在家吃好穿暖点。

    “三儿，这是你小孩？多大了？”

    三儿扭头一看，是老陆从牌桌上下来了。

    “六岁了，老陆。你怎么没玩了？赢了？”

    “赢个锤子啊，两百块，没了。”

    老陆无奈你摇摇头，“运气不好啊，今天又白干了…”

    “下次再赢回来就行了，老陆。”

    “呵呵，但愿吧。”

    …………………

    “开饭啦”三儿老婆端上最后一菜。

    “吃饭吃饭，吃完了都睡个午觉，一点半去开工。”坤哥数着手里一大叠五元十元的毛票，那是他的战利品。

    土豆丝，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大白菜，一桶紫菜蛋花汤，一大锅米饭，众人拾掇拾掇，就只剩几个空盆子在桌子上显得那么的明晃晃……

    吃过饭，三儿找到老婆，“桂枝，等会儿有空了，打个电话回去，看老爹有没有带小贵去学校报名。家里还有没钱花。我去睡会儿，天气这么热，真受不了。只怪自己没文化，要不然也不用遭这个罪…”

    “你去睡吧，我收拾好了就打电话回去。哎，等等…”桂枝叫住准备离开的三儿。

    “听他们说，你今天又用冷水浇身上了？你说你万一闹个风湿什么的，以后怎么办？再别做这傻事儿了。听到了么？”

    “嗯嗯，我晓得，我晓得。”

    下午一点半，在坤哥一声去干活的大嗓门儿吆喝下，和高温搏命的战斗又一次打响……

    晚上，“品闲，老爹说带小贵去报名了新来的老师还挺喜欢小贵的，直接让小贵上一年级，明天交学费。”

    “家里还有钱么？桂枝，你有没问老爹？”

    “有，今年寄回去的钱老爹都给我们存了，老爹卖谷子的钱，留了一千块学费出来。听老爹说学费不多，还不到三百块钱，老爹让我们别想着家里，他和娘会照顾好小贵的”

    “嗯，那就好。早点睡吧，大清早的你还要去买菜。”

    “嗯，睡吧。”桂枝听着旁边的三儿均匀的鼾声，久久不能入睡，心，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大山环绕的小木屋里，那里，有自己的心头肉小贵…

    韦大爷坐在田埂上喘着粗气，不时发出的咳嗽声，沉闷而吃力。他一只手捂着疼痛的胸口，另一只手刚拿着自己用树叶卷成的烟卷，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浑浊的双眼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高山，眼睛看不到的山外，心早已飞了过去。三儿和桂枝在外面怎么样呢？苦不苦？太阳辣得很，可得悠着点啊！韦大爷心头一阵紧抽，没有再往下想。

    小宗贵乖巧地依偎在爷爷的身旁，有时用一只小手抚摸着爷爷的膝盖，有时又用小手帮爷爷捶捶背。韦大爷总是用爱怜的目光看着小宗贵，然后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来，宗贵，喝点儿水。”爷爷拿起身旁的水壶，冲着宗贵喊。

    “不，我不喝，我不喝。爷爷，咱们回家吧，太阳好辣呀，晒得我都受不了。”小宗贵嘟起小嘴，充满希望地看着爷爷。

    爷爷看着还未翻完的坡地，又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来，扛起锄头，拉起小宗贵的手，回家了。

    山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在他们身上凉飕飕的，树叶在低吟浅唱，仿佛为他们歌唱，拂去太阳的一些热气。

    只可惜，他们并无心欣赏，也无心去揣测大自然的一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永远是这小山岰里独特的风景。

    “韦伯，您家的牛找到了么？”迎面走来的李顺问道。他年龄与三儿相仿，至今也没讨到媳妇，小时候他和三儿还在一起读书呢。父亲老了，母亲又有病在身，今年不得不留在家里照顾老人，陪着母亲把地种完了。

    “还没有哦。”韦大爷清了清嗓子，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三天前，他把牛拴在山上就去翻地了，当太阳落山，他也收工了的时候，正要去把牛牵回家去。可他往山上一看，哪里还有牛的影子。他被惊出了一身汗，农活还一大堆没有干完，要是这个时候牛不见了，岂不是雪上加霜、误了农时？

    他发疯似的跑向那个山岭，祈愿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事实是，老牛把绳子挣脱后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村里人告诉他，大概两三个小时前看见他的牛自个儿下山去了。他连忙连跑带跳地跑回家，让老婆子赶紧帮忙找找。

    可是天色已晚，又不知道牛的明确去处，上哪找去呢？但他们还是分头找了，只留下小宗贵一人在家。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俩绕着附近的大小山岭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们好像是不抱希望了。

    今天，老婆子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找去了。

    但愿上天怜我！韦大爷暗暗地想。

    “李顺，你家的农活干得差不多了吧？”韦伯转换话题，“对了，今天怎么只有你自己下地？”

    “我妈她昨天摔伤了，现在还动弹不得。”李顺无奈地摇了摇头。

    韦大爷听了“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拉着小宗贵的手，慢慢地向家走去。他的目光又越过山顶，低头看了看小宗贵，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难道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讲他想三儿了？他想告诉三儿，他累了？韦大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苦涩地笑了笑……

    “韦伯，你要来点什么？”

    “给我割半斤肉，喜娃。”

    “好嘞。”

    韦大爷将背上的锄头放下，牵着小贵走进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

    “喜娃，看到你韦婶回来了没？”

    喜娃一边麻利的割着肉，麻利的打着称：“还没看到韦婶回来哟。韦叔，多了一点，七两。九块钱。”

    韦大爷从兜里掏出用塑料袋子包着的烟丝和钱，数了九块钱递过去（在农村，因为干活流汗，一般都用塑料袋子包着钱，防止被汗浸湿）

    韦大爷和小贵回到家，韦大娘果然还没回来，韦大爷开始涮锅烧水准备做饭。

    很快，菜香四溢，韦大爷从橱柜里端出中午的剩饭闻了闻，一股得浓的酸味儿，“哎，又馊了，看来得买个冰箱去，这大热天的，什么东西都坏得快…”

    等饭菜都做好了，韦大娘还没回来，韦大爷只好让小贵先吃，自己等着老伴回来。

    快九点，韦大娘才推着自行车回来，远远的便看到韦大爷在门口等着他，“你出来干嘛？小贵呢？”

    “小贵睡觉了，我见你还没回来，又不放心小贵一个人在家，只好在这等等你。”韦大爷从老伴手上接过自行车。

    “牛找到了，老伴，被三里外王家冲的王癞子牵回去了。”

    “王癞子？他牵我们家的牛干嘛？咦，找到了你怎么没牵回来？”

    “我们家的牛吃了人家一分多地的禾苗，王癞子说了，要牵回牛可以，必须赔他家的损失。”

    “哎，只要牛找到就行了，一分多地的禾苗也赔不了多少钱。他说了要多少吗？”

    “两百斤谷子，或者三百块钱。”

    “那狗日的瓜娃子是明抢啊，一分多地的禾苗能收那么多谷子？那不得好死的。”韦大爷破口大骂。

    “你莫骂人了，三儿又没在家，毕竟是我们家的牛吃了人家的禾苗，赔就赔吧，牛牵回来总不止值三百块钱吧。”

    回到家，揭开饭罩子（农村人用纱网做的一种工具，将饭菜罩上，可以避免苍蝇蚊子在饭菜上爬来爬去），老两口开始扒拉那早已冰凉冰凉的饭菜。

    吃过饭，韦大娘开始收拾，韦大爷搬了个椅子，拿个蒲扇，提着旱烟袋去晒谷坪上乘凉。

    树上的知了可劲儿的“嘶嘶”唱着欢歌，似乎想为这美好的夏夜添一抹景色，而它们，却永远不会懂得，人，在守望时的孤独。

    都说养儿为防老，可这贫脊的大山，如何能留住年轻人，不出去，永远是贫穷，出去，留下的却是孤独。

    “哎，趁着现在还能动，还能帮他们照看下孩子，就让他们在外多挣点钱回来吧”韦大爷抽着旱烟，摇着蒲扇。

    韦大娘收拾好，也搬个椅子出来，陪着老伴一起看天“明天，小贵就正式开学了，你明天去送小贵，让老师帮忙多照顾照顾他。我明天去把牛牵回来。”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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