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书 第二十三章便是离别亦无忧

    “申管家，少爷还没吃呢，饭菜都凉了，不热热么？”

    “等等吧，你一会儿再去看看少爷下完棋没有，要是还没下完你就先去睡吧。”

    “那申管家你呢？”

    “我就再等等吧，总得有个人候着，要是一会儿少爷饿了，我还能给他热热饭菜，估计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

    申叔的声音里是自申不害幼时起就记得的温和，申不害身子向前一顶，端着饭菜进去。

    “申叔，你身上还有伤，就早点儿歇了吧，要是我再忘了吃饭，自己热热就行。”

    申不害看着申叔因为有伤在身而显得不那么红润的脸，满是愧疚，让丫鬟去弄饭菜，回头看了看厨房里的摆设，好多年没到过厨房里了，小时候倒是常常躲到这里来玩儿捉迷藏。

    不大会儿功夫，饭菜热好了，申不害还特地让丫鬟弄了碟椒盐花生米，和申叔连个人一同回到房间，张云虎和申叔身上都有伤，沏了壶好茶，几个人舒舒服服的吃起饭来。

    “申叔，为什么咱们镇上没怎么见过妖物呢？”

    “呵呵，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咱们镇太偏僻了。”

    “不是说深山老林出妖邪么，怎么偏僻反而没有妖怪呢？”

    张云虎显然也很是想不明白，吸了一口碗里的米粥，眼巴巴的看着申叔。

    “呵呵，这也是老爷说的。”申叔眯着眼睛，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人少的地方即使是有妖物，也往往很少受到侵害，但是往往人多的大城，反而常常有不少的妖物，出来为祸人间。”

    “可是人多的地方，不是也有更多的降妖伏魔之人吗？”申不害满是不解，“就说那镇府白虎军，要是有上几百人，就算是妖物也不足为惧吧。”

    那日镇府白虎军，显化监兵，只是四十人，就有无穷的威力，若是再多上一些，恐怕那石妖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人多的地方，妖物也多，更何况有些大妖，往往灵而有异，有的体形巨大，有的能口吐水火，在有些通天的大妖，更是生来便如神明一般。”

    申不害这才知道，原来那日的那只小小的石妖，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土包子，妖中也有强者，而且能成妖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老爷学问虽然高，可是对这些却不是很有研究，天下之大，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少爷如果有机会，能在天下走动一下，想来必然大有裨益。”申叔话头一转，又提起了申不害天下唱名的事情来，“少爷已经唱名天下，想来也不能算是无名之辈了。”

    天下唱名之后，申不害才知道，这是以文字动天下，人族之中，不少惊世大才都有过唱名天下的经历，不敢说唱名天下者必成大气，却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一顿吃喝之后，申不害带着心事搀着云虎回房休息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云虎便不停的唠叨着，碎碎念无穷无尽，申不害算是吃上了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一餐，几乎是眨个眼的功夫，申不害就出了申府。

    “不就是请个假么，至于催成这个样子么。”

    苏先生对别的不在意，却唯独对穿着要求苛刻，书院自打苏先生来了以后，规矩便多了条凡衣衫不整者，不得入内的规矩，申不害当然不敢忘记，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服，头巾，腰带，直到书院门口，还是觉得不甚满意，又打理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到书院里。谁知道书院里一个人都没有，申不害算了算日子，也不是在放假的时候啊。

    “先生，先生，在么？”

    叫了半天都没见回应，看来前院确实是没人了，申不害一边儿想，一边儿往苏先生的厢房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没上还挂着一把锁。

    这下申不害是真的觉得蹊跷了，怎么回事儿啊，先生难道出去了，不可能啊，先生自打来书院以后，就没见外出过，最远也不过是去申府做做家访，再远，苏先生连离申府不到五百步左右的菜市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只能去凉亭看看了，虽然是白天，可是这也是先生最常去的地方了，要是在再找不到，就真的可以报官了。

    到了凉亭，果然一个青衫书生背手站立在那儿，远眺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先生今天怎么不上课了，该不会是靠这法子偷懒吧。”

    苏先生回过头来，看了申不害一眼，又把头扭回去，申不害也凑了过去，难道真有什么稀罕的景儿。

    “我来这里几年了。”

    突然苏先生问道，申不害正找苏先生看什么呢，注意力完全不在苏先生身上，猛地听见苏先生出声，吓了一跳。

    “先生来了···三年了。”

    申不害算了算，不多不少，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也是这一天苏先生来了石桥镇，也是在这个凉亭里，申不害第一次见到苏先生，那之后，听波书院外多了个听波亭，这个亭子虽然普通，却是苏先生带着学生们，一起修起来的，那以后，书院的学生就多了个好去处。

    “我准备走了。”

    “去我家吃饭吧，云虎也在呢····”申不害猛地反应过来，“先生要走了。”

    申不害这才注意到，苏先生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

    “是啊，该走了，我来这儿三年了，三年前我游历天下来到这儿来，累了就多呆了些时候，现在我又该出发了。”苏先生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小布包来，“本来想留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当面给你也是挺好的。”

    申不害接过来打开一看，布包里是一本书，显得格外的干净。

    “这是我闲暇的时候写下的一些我走过的地方，还有一些文道御敌除魔之法，你多看看，如果以后，你也出外游历，应该会用得到。”

    申不害满是不舍，可看苏先生东西都打包好了，知道苏先生必然是已经想好了，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挽留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却变成两股热流，又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先生什么时候走啊？”申不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

    “现在吧，天色正好，这时候赶路最合适了。”

    “那我送送先生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着镇子外走去，一路上两人也不说话，申不害看着前面苏先生牵马的背影，总想看的清楚，可是视线模模糊糊，怎么也去不掉那层水雾。

    不知觉中两人便走到了镇子口。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先生要去哪儿呢？”

    “想去东流看看无边水域，也可能去北方，也可能去南方，听说那里还有妖族建立的过度，谁知道呢。”苏先生翻身上马，“要是有缘，就他日再见吧，到时候你我师生再会，先生还是要考量考量你的学问的。”

    苏先生一夹马肚子，向着远方离去。

    ·········

    申不害回到家中，张云虎正在都弄着申叔养的两只画眉鸟，看见他回来，还很是意外。

    “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先生就没留你待一会儿么？”

    申不害看着张云虎，闷闷不乐，实在不想说话，索性和张云虎在那儿一起逗起了小鸟来，好半天才从嘴里冒出一句来。

    “苏先生走了。”

    这下换成张云虎愣住了。

    “走了？什么概念？”

    “就是不会来给咱们上课的概念。”

    “奥。”

    张云虎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沮丧，反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不觉得难过么。”

    “这有什么，先生难道非得窝在这里一辈子么？”

    申不害噎住了，但是细细想起来，确实如此，谁规定的先生便一辈子要做先生。张云虎看申不害脸上闷闷郁结之色渐去。

    “先生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想做，便应该去做，但是先生永远是先生，而我们是弟子，这就够了。况且先生离开肯定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做弟子的应该是高兴”

    这下申不害真的是对张云虎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愣愣的张云虎境界竟然这么高，明明是该难过的事情，现在让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应该庆祝一般。

    “别看着我，我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多年的朋友，张云虎只是看看申不害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申不害本来也不是多么的难过，只是一时觉得先生的离去难以接受罢了，先生便是该潇洒飘逸，这才是我的先生。

    心里的别扭劲儿一过去，便对先生留下的那本手札好奇起来，张云虎见申不害拿出来，心知这应该就是苏先生留给俩人的礼物了，两个人小心的把书往桌子上一摆，打开了第一页。

    “神游天外能得浩瀚至理，身游天下可观万物众生。”

    这游记的第一页下是苏先生的一副丹青，画的是苏先生自己，两个人正要翻过扉页的时候，发现竟然翻不动，正要发力，那苏先生的画竟然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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