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闪闪的鬼头刀举了起来,一把,两把,足足几十把,寒光闪烁,瞬间刑场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脖子后面冷气直冒。
日晷的指针终于和午时合在了一起,在这个时分,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鬼魂一见阳气,就会魂飞魄散。随着阮大铖的命令,壮硕的刽子手将亡命招子抓起来,重重的掷在了地上。
随后鬼头刀高高举过头顶,一刀落下,一颗人头就飞出去老远,满腔的鲜血溅出三五米远。
这杀人也是很讲究手法的,一刀下去,筋骨齐断,人头飞出,这才是合格的刽子手。至于真正的高手,还要有更厉害的。在他们的衣兜里都会装上新蒸的开花馒头,等到人头砍下去的一瞬间,气管和血管还没有闭合,这时候将馒头送进去。饱饮了鲜血,这就成了治疗肺痨的圣药“人血馒头”。
要是把握不住时机,血管都闭上了,馒头只能沾些人血,药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据说这味药功效惊人,连吃三个,可以一顿不用吃饭!
当然说笑而已,人血馒头肯定没法治病。但是总有一些愚夫蠢妇趋之如骛,这些刽子手也大发其财,一枚正品的人血馒头能卖到一两银子。
尤其这一次杀得都是当官的,按理说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一个个都是天上的文曲星,用他们的血喂出来的馒头功效异常,价格更是被炒高。五两,十两,甚至一百两都不新鲜。
不过今天一起杀几十个人。南京城的刽子手也不够用,不少学徒都被调了上来,他们捧着鬼头刀双腿都发软。别说像师傅那样,一刀砍去脑袋,还塞进去馒头,他们的一刀几乎是闭着眼睛砍出去的。
有的劈在了后脑勺上,有的劈在了后背上。有的只砍进去两三寸,人还没有立刻丧命,鲜血奔涌。鬼叫连连,吓得人人侧目。巴掌捂着脸颊,偏偏还要从指缝中往外看,国人好热闹的心态可见一斑。
整个行刑过程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把二十八位东林干将都给砍了。剩下的陪绑的,也都吓得浑身发麻,有的干脆屎尿齐流,还有两个干脆就吓死在了刑场上。
这些陪绑的被拖了下来之后,全都立刻处理,大部分发配充军。而且马士英也下了死手,在他们的身边都跟着东厂的人,严密监督。只要敢多说一句抱怨的话,就立刻干掉。
偌大的东林党。核心骨干被摧毁殆尽,除了分散在外地的少量官员之外,东林从南明的朝堂上彻底淡出了。
当然马士英和阮大铖还不敢放松,他们又抓紧时间,颁行《三朝要典》,同时加紧筹建屯田田庄,将东林党人庞大的资产倾销出去。为棺材钉上最后一根钉子。
马士英也格外的大方,准许这些土地田产八折出售,不管是商民,谁得到了便宜,都会高兴窃喜,自然就不会说东林党的好话。
显然马士英的大方收买了不少人心,一时间各地闹腾腾的,给马士英送万民伞,万民折,甚至有人干脆建生词,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对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顾振华的兴趣都不大了,他的心又飞到了河南,那里才是他的根据地,才是他的老巢!
从东厂回来,顾振华直接来到了跨院的绣楼前面,正好绿珠捧着托盘走了过来,和顾振华撞在了一起,小丫头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后退。
“婢子该死,求国公爷见谅!”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这是给你们姑娘的吧,交给我吧!”
顾振华接过了托盘,绿珠慌忙点头,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老子这么可怕吗!”
顾振华气哼哼的说道,只能转身上了绣楼,轻轻的打开了楼门,向里面望去,楠木大床上还十分凌乱,梅珺若慵懒的靠在了枕头上,小姑娘脸色潮红,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子,饿了吧,快来尝尝鸡汤吧!”
顾振华笑着将托盘送到了梅珺若的眼前。一股浓郁的香气直刺鼻孔,梅珺若低着头,根本懒得瞧顾振华,大口大口的喝起汤来。
顾振华就这么躬着身体,端着托盘,小姑娘也毫不心疼,在他腰酸腿疼的时候,梅珺若终于将一碗鸡汤全都喝光了,然后又靠在了枕头上,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顾振华。
“你个大坏蛋,把人家骗到了手上,就不管人家了,吃干抹净,天性薄凉,丧心病狂……”
吃饱喝足的小姑娘越说越生气,抓起了枕头,狠狠的砸向了顾振华。不过任凭梅珺若怎么痛骂,顾振华脸上笑容一点没变,趁着小丫头抓起了枕头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
“宝贝儿,没一直陪着你,是我的不是,给你赔罪了好不?”
梅珺若一听这话,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她伸出了双臂,拦住了顾振华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放声痛哭。
“你个死人,人家一睁眼,你就不再身边了,不知道人家心里头多伤心啊!”
“瞎想什么啊,我不过是去找了一下马士英,谈了点事情,这不急匆匆的就赶了回来。”
梅珺若哭了半晌,才止住了悲声,有点怯生生的问道:“振华,光知道哭闹,你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吧?”
“傻丫头,其实按照我的想法,你就该是高贵冷艳的,毫不在乎。你顾振华算个什么东西,有你没你,姑奶奶一样过得好好的!”
梅珺若顿时破涕为笑:“人家的确是那么想的,可是这心里头总是疼疼的。就像上次见到童氏一样,明知道她是假的,偏偏受不了。女孩子就是这么没出息,一生苦乐随他人,还要牵肠挂肚!”
“宝贝儿,这说明你在乎我啊,顾振华何等荣幸,能得到你的垂青啊。我的女神!”
顾振华说着,将梅珺若抱在了怀中。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了一起。方才的折腾之中,梅珺若的睡衣已经扯开了,白嫩嫩的肩头露在了外面。衬着淡蓝的衣服,就像是一团花朵一般,格外的娇嫩。
大手忍不住就伸了过来,轻轻的抚弄着肌肤。梅珺若只觉得浑身热热的。痒痒的。她急忙推开了顾振华的大手。
“别!疼!”
顾振华哈哈一笑:“小宝贝儿,你昨天不也是挺野挺乐的吗,怎么打了退堂鼓啊?”
梅珺若的脸蛋都红透了,手指狠狠的掐着软肋。
“不准你胡说八道!”
“好,老婆不准就是不准,你可快点恢复起来啊,咱们就要回归德了,到了自己的地盘。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你正式成婚!”
……
处决东林党徒十分意外的没有引起士子的大范围议论,原因也很简单。屯田官的考试就要开始了。
就在考试之前,顾振华还特别授意发行了一本应考常识的小册子。里头的内容都很粗浅,但是包括的范围可不小。有时政,有历史,有地理,有天文历法,有农耕常识,有物价信息,也有海外贸易。
总而言之,能接触到底的知识,几乎都有,顾振华正想扭转科举考试一篇八股文定命运的局面。后世很多批判科举制度的,其实多数都搞错了方向。
科举作为一种考试选官的制度,根本没有问题,相反在后世绝大多数的现代国家之中,全都通过考试来选拔官员,显示了这项制度强大的生命力。
科举比起血缘,要公平公正了无数倍,其实最大的问题出在考试形式和内容上面。在唐朝的时候,科举考试还有数学,法学等很多方面,可是宋明以来,经学逐渐统治了科举。就连武举都被严重排斥,变得可有可无。
八股文这种东西固然能考察人的能力,但是范围太窄,而且文章有非常大的主观性,又没法保证公平。无数的读书人皓首穷经,熬白了头发,也考不上,相反一辈子盯着那几本书,还弄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了废物点心!
科举的制度要保留,但是内容一定要给,就从眼前这次做起。
当然这种颠覆传统的做法,马士英也不是怎么支持,因此顾振华只能在寻求考取河南屯田官的士子之中进行。
小册子发出去之后,就受到了热烈的追捧,南京的印刷作坊昼夜不停,拼命的赶工,结果还是供不应求。最后甚至要闹到三五个人围着一个小册子,开始拼命的抄背。
大夏天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朱成海甩开了衣服,光着膀子,和三个书生一起抄书。一边抄还一边念叨着:勾三股四弦五、九月种麦,入夏收获、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府百又四十,周百有九十……
“朱兄,你费这个劲干嘛,不是说了吗,想去河南的才要考这玩意,咱们就在江浙当屯田官,根本就不用废这个劲。”
朱成海看了一眼秦时孝,翻了翻白眼,忍不住说道:“秦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
“朱兄,你怎么这么说我啊?”
“哼,你算计算计,河南官员几乎都跑光了,现在去当屯田官,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到知县,甚至还可能往上走,蓟国公求贤如渴,人所共知。你要是留住了南直隶和浙江,还想往上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还有什么差别吗?”
“这道理还不简单吗,大明的官都是异地为官,非进士不入正途,屯田官肯定不入正途,以后开科取士,你把自己放在哪里?”
一旁的四十来岁的士子也笑道:“摆明了屯田官在江浙就是一个临时的东西,多领一份钱粮而已。只有去河南,跟着蓟国公,那才是真正的出路呢。没看他手下不少将领都挂上了总兵衔,这才多少时间啊,要是安**光复了北方,咱们一展身手的舞台就更大了!”
秦时孝也顿时恍然大悟,他急冲冲的甩去了衣服,也光着膀子,和几个人挤在一起,拼命的抄写。
就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中,考试终于正式开始了,光是报名参考的学子就有四万六千多人,往常考试的场所根本不够用。安**只能紧急动员,在校场搭好了临时的遮阳棚,充作考场。
虽然简陋一些,可是正式的科举考场也条件极差,这些士子们也都能忍受。安**想的还比较周到,每个人都发了食物,两个高端大气的茶叶蛋,一碗粥,一个馒头。
考试一天完成,上午考八股时文,下午考常识。对于八股文阅卷,顾振华要求非常松,只要意思通顺,字迹顺眼,就能通过。至于常识考试,就显得比较严格,除了小册子的内容,还有不少临时增加的题目,顾振华就是想测试一下这些家伙的知识面。
一个人的脑子空空如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里面都塞满了垃圾,这样连挽救的价值都没有了,顾振华必须将一些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全都赶出去。
考试一天,阅卷三天,到了第四天就公布了成绩,一共录取了三千八百二十三人,其中一千六百人要留在江浙,另外二千二百二十三人要前往河南,归属到安**的帐下!
不出意外,朱成海和秦时孝等人全都考中了,一下子录取了将近四千人,这个规模比起十次科举考试都多,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学子。
朱成海听说了被录取的消息,更是抱着酒坛子,一顿狂饮,十多年了,总算了有了出路!还有考了二三十年的,现在一听到录取的消息,直接冲到了外面,狂奔到了鞭炮铺子,扔下了银子,抱着鞭炮就跑。
噼里啪啦,到处都是喜庆的声音,这些士子欢欢腾腾,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可是他们都忘了一个词,那就是乐极生悲。
和科举考试之后的风光不同,考中了河南屯田官的二千两百多名士子全都被叫到了校场。此时顾振华正一身戎装,等着大家伙,在周围全都是盔明甲亮的安**士兵。
“众位学子们,你们能脱颖而出,本爵十分欣慰,只是安**处在第一线。每一个屯田官都必须是多面手,你们要懂民政,懂商业,懂农业,甚至还要学会粗浅的练兵常识,更要有强健的体魄,只有这样,才能胜任工作。因此从现在开始,本爵亲自对你们进行训练,还请大家配合!”
这些士子一听这话,顿时两腿发软,差点摔在了地上,这个官不好做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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