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王的第二种属性 第十四章 精灵女王和晚会

    “请好好待在您的房间里，”艾德莱得用上了敬语，虽然仪态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硬邦邦的，“不然会给我添麻烦的。”

    说完，艾德莱得转身要走。

    “等等，”阿尔文把脖子上的纱巾拽了下来，长长的纱巾缠绕在他的手上，“我出去是想为今天早上的事情道歉，那个时候我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

    “……我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既没有接受道歉，也没有说无法原谅，艾德莱得的态度暧昧不明，她最后看了阿尔文一眼，没有猜忌、没有厌恶，只带着一抹探究。

    她离开阿尔文的房间后，没有像往常一般前往书房，而是一路走向宫殿后方罗妲之树的所在。

    罗妲之树还是和往常一般，被黄绿色的荧光所笼罩，荧光所到之处如梦似幻，人形的幻影稳稳地端坐在树干上，冲着艾德莱得咧开嘴角，露出清脆的笑声。

    “艾德莱得，你有心事。”

    “告诉我，罗妲之树，”艾德莱得直视罗妲之树的幻影，背脊挺直，精灵王族所具有的高贵孤傲的仪态让人移不开眼，“人类王阿尔文在晚上接近克莱尔有什么目的？”

    “阿尔文可是个好孩子，”罗妲之树笑而不语，“只是两个晚上，陪伴一个孤独的小女孩玩耍也很正常。”

    “但你知道了什么。”

    罗妲之树的笑声在山洞之间回荡着，那回响依旧清脆悦耳，如果是心术不正之人在这回响之下只会迷失了方向，但是艾德莱得处于回响的正中央，面不改色，天蓝色的眼睛里还是那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

    “那个孩子在担心你，”罗妲之树的的虚影缥缈而下，她围绕在艾德莱得身边，手指轻抚她清丽无双的容颜，“她不像你，可以感受到她所经历的事情，她只是被隔离开来的一个个体，而艾德莱得，你将心给了她，只给自己留下这么一副躯壳，是撑不了多久的。”

    艾德莱得沉默不语。

    “你还可以坚持多久？精灵的寿命很长，你没有克莱尔的乐观坚持，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保留着那份重担还有伤痛，你看似无坚不摧却不堪一击，你看你的心，在你来之前它曾颤动过，”罗妲之树轻声叹息，“那份重担会让你愈加不堪重负，你已活了两百年，但以这副姿态也只活了短短三年，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仍是无法接受自己，恐怕连十年也撑不到。”

    “克莱尔说的是对的，当那些情绪一直累积着，最先撑不住的会是你。”

    “……等我崩溃之后，克莱尔还会留下来吧，”艾德莱得缓缓抬头，神色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她依旧淡然无波，“柏宜斯已经可以独掌大局了，而克莱尔在我崩溃之后会继续带领着精灵，那个人类王想要的也不过是克莱尔，只要她留下来了，那么结果还是好的。”

    罗妲之树听完艾德莱得的话，只是缓缓飘向她原先坐着的那根树枝，一声叹息回荡在山洞里，“你还是这样……但是艾德莱得，我希望你可以牢牢记住这句话，艾德莱得一直存在着，从过去一直到现在。”

    “你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罗妲之树，”艾德莱得转身，她的仪态无可挑剔，她的心冰冷无比，“我确实一直存在着，但我并不是必须的。”

    艾德莱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要成为精灵女王，要带领着失落丛林里的精灵回复昔日繁荣，然后夺回他们在大陆极南之地的故乡。

    她理性自持、仪态高雅、博闻强识，但她的外表越完美越坚不可摧，她的心就越加脆弱，在一日日增长的迷茫中，那个念头就这样滋生。

    ——她真的是被需要的吗？

    在失落丛林百废待兴之时，她这样问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在失落丛林有了起色，柏宜斯在她的指导下可以渐渐独当一面的时候，她看着那些面带期待的族人，看着那些眼神开始转移到柏宜斯的身上，看着族内也渐渐有了不少可以撑起族内未来的人才，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必须的了。

    她只是为了精灵一族而存在，但这不是永远的，一切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或许在第一次带着阿尔文来见罗妲之树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他当时的眼神她察觉到了，那种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的压迫感，那种带着掠夺的目光看着她，但却只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他一定是认为艾德莱得只是克莱尔的一个产物，但艾德莱得了解到的却正好相反，不过也不重要，等到她真正不被需要的那天，等到她崩溃的那一天，一切都不重要了，克莱尔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她将不再受困于夜晚。

    没有痛苦的死亡最为残忍，无声无息，但是艾德莱得对此毫无畏惧。

    一切都会到来，命令的脚步无法遏制。

    柏宜斯在走廊上遇到了艾德莱得，她的红发在日光的映衬下呈现出琉璃一般的光泽，他看着艾德莱得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异样，但他却莫名有了一些焦躁。

    就好像有什么他一直呵护着的东西正在被人悄悄地破坏着，玷污着，一点一点脱离了他的保护。

    “陛下……”柏宜斯犹豫着走上前，他伸手轻轻地抓住艾德莱得的肩膀，手心下是与坚硬的外壳所不符的瘦弱肩膀，他看着艾德莱得平淡的神色，张了张嘴只憋出一句话，“……您饿了吗？”

    艾德莱得看着柏宜斯，她没想到对方这样靠过来只是为了讲这么一句话，她反问了回去，“你饿了？”

    “啊……不，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好。”柏宜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那头火红色的长发在日光下有着和艾德莱得相似的琉璃般光泽。

    “有什么无法处理的来找我，我去书房。”

    一抹烟火穿破灰蒙蒙的天空，撞破那一片寂静后，无数的火光紧随而上，在周边炸开一片金色的光点，五颜六色的火光在半空组成了美妙的图案，带有魔法的烟火在空中旋转着，像是要破空而去。

    柏宜斯就在下方，他指挥着精灵将烟火点燃，那明灭的橘黄色暖光映照着他俊美的容貌，让在下面围观的女精灵们一阵脸红心跳。

    “尽情狂欢吧！”在他的号召之下，盛大的晚会开始了。

    这次的晚会范围是整个失落丛林，包括失落丛林里其它的生灵，无论是否有灵智都可以来参加，来享受精灵一族的美酒佳肴，如果你是路过的旅人也可以在这里暂歇，享受片刻的热闹欢愉。

    篝火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着每一个围着它起舞的精灵，精灵向人类士兵展现着他们的舞姿，在一阵叫好声中他们蜂拥而下，拉起人类士兵一同加入这盛大的狂欢中。篝火的周围摆着餐桌，安吉利亚就坐在临近篝火的那一桌，她就像是年轻的小姑娘一般对着帅小伙鼓掌吆喝，直弄得人家脸红不好意思了才作罢，艾德莱得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两杯酒，微红着脸的她亲昵地抓着艾德莱得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在桌子旁，看起来竟有几分母女像。

    安吉利亚面色柔和看着火光下艾德莱得清丽的脸庞，她的五官在精灵中也是极为出挑的，天蓝色的眼睛被火光融化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起伏，火光在她的瞳仁中跳跃。

    “真是奇怪……”安吉利亚伸手帮艾德莱得把额发撩到脑后，“我现在看着你，越看越像我那在战火中失散的女儿……”

    “当做女儿也没关系，”艾德莱得抚摸着安吉利亚的手背，那上面盘踞着岁月的痕迹，经络凸起，满是褶皱，“您对我有重要的意义。”

    “想想你也是命苦……”安吉利亚拍抚着艾德莱得的手，她的眼神因为回忆而沾染上一些怜惜，“当初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知道你太伤心了不愿意回想起来才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孩子，不要老是一个人撑着，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我是真的忘了，”艾德莱得没有任何感觉，安吉利亚说的事情她确实没有印象，“要不您说说看？”

    “那是入秋的时候，那年的风格外的大，我刚从山里摘了些野菜回来，”安吉利亚就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将往事娓娓道来，“远远地就看到你倒在地上，嘴唇都白了，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看着你就想起了我那女儿……就把你带了回去，”安吉利亚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孩子，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

    “你说什么？”艾德莱得的瞳孔缩了一下，她转头，看着满脸遗憾的安吉利亚，“你说孩子——”

    “是啊，当时连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怀了孩子，直到那孩子流掉了你才知道，”安吉利亚宽慰地抚摸艾德莱得的脸庞，而艾德莱得因为她说的话，渐渐睁大了眼睛“这些年我就是怕你伤心，一直都没有和你提起来，当初你也是哭了好久，现在看起来倒是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