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令能够一口答应下来,徐若瑾心底也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对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而是提出设粥棚,救济贫民一事之时,姜三夫人提起袁县令曾求助过老知府,严冬大雪,灾民无数,这件事该如何办是好。
天灾无可避免,只能人为的减少损失,而老知府提点他求助于此地的乡绅富户,但袁志中始终对此事颇有介怀。
让他一个此地的县令爷求着那些人捐钱捐物出来?这件事实在是落了下乘,可为民为名,他又不得不做。
这件事袁志中始终在犹豫,单独召过一两位乡绅富户私下闲聊,他不过是很委婉的提了一句,却得到了很明确的答复。
救一个就得救一堆,救一堆就要救一冬,他们这些人虽是富户,但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支撑不起,这件事只请袁县令从长计议。
袁志中闷的两眼发绿恨不能暴走,可他为一县老父母,总不能逼着人家倾家荡产均贫富吧?
而此时,徐若瑾这么一个又有钱,又够身份的人出现,他反倒是乐于合作了。
这倒不是他袁志中犯贱,而是他信任徐若瑾。
这种信任从何处而来他不知道,尽管他被这个女人折腾的骨头都快碎了,甚至官帽都已悬了,可那是因为自己这一方始终与徐若瑾唱对台戏。
而今时今日呢?
他有把柄攥了徐若瑾手里,他绝对相信,如果自己说出一个“不”字,这个疯女人一定会用所有袁家的丑闻和把柄都揭了短儿来威胁自己。
她做的出来,袁志中有十成的肯定,她一定做的出来。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是这只母老虎了?
所以他不敢赌,一丝一毫都不敢赌。
既然如此,就不妨与她合作,而且袁志中也看出来了,徐若瑾是真下了血本,拼了!
所以徐若瑾提出了那一句话,袁志中立即就答应下来,他是为了中林县的百姓谋福利,管什么宫里是喜是怒。
若是怒了不许他要梁家的救济,那就户部给救济给银子啊?若是不答应,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如山重的压力也等于彻底的卸掉了,他袁志中又为何不答应呢?
徐若瑾是很高兴的,因为袁县令如果在这其中作祟,她还真没有什么硬抗的把握。
袁志中肯定不知道京都的传旨官还有两日就到了,可这两日,她需要调动中林县所有的力量,炒起梁家声势浩大的清名,这无疑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有县令爷的支撑和协助,对此颇有怀疑的百姓少了顾虑。
这是极其重要的关键!
而她,只需要袁志中的一个态度就足够了!
两个人商议了半晌,袁志中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梁府。
徐若瑾原本打算出门去各处查看造势,如今与袁县令商议妥当,似乎这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退回到屋中喝了一杯茶,徐若瑾绷紧的精神也松懈下来。
她已对此做到倾尽全力,至于老天要如何对待梁家,便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梁霄,你还好吗?”
她心中的问候思念,梁霄即便已远离中林县,却仍能在心中得到呼唤,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
她,是他前进的动力和助力。
即便他已疲惫不堪,即便他的身后还有不知多少人在紧追不舍,刀箭袭来,他只要想着她,危险便如不屑一顾的羽毛,分毫不能对他造成致命的危险。
身上的伤痕无数,护送随行的兄弟也死伤过半。
可他很快就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让她不必操心劳神,不必忧伤无助,只需等候自己回去,足矣!
一阵不详的预感袭来,破裂风声的箭朝他猛速刺来,转身一躲,箭擦着耳边直戳前方的树干!
树叶被染了紫,箭尖抹了剧毒!
梁霄双腿夹紧马肚紧扣几下,骏马飞驰电掣一般向树丛之中冲去……
明月高挂,闪耀的月光袭在梁府院中的高槐叶片之上闪闪发光。
“福雅苑”中,徐若瑾正在听着顺哥儿和忠叔的回报。
虽然梁夫人没有露面,但徐若瑾示意顺哥儿和忠叔说话的声音大一些,内间之中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忠叔说着今日的布置和花算,尽管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可看着管事们交上来的账单,他也不由脸色抽搐,极为肉疼。
“……今日三个地点一共花费了一万五千四百两银子,棉絮和布匹暂时还没有结算,帮工们的伙食倒是计算在内了,只是刚刚伙计来说,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城,估计现在那里人会更多,明日恐怕这个数字翻番都不够了。”
“城内的人都怎么说?”徐若瑾没有去顾虑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她只关心当地百姓们的反应。
忠叔见四奶奶不肯说银子的事,又是哀叹一声,“反应是很好的,多数人也乐意帮忙,但有一些是找活计吃饭和插科打诨,善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啊。”
“只要能说咱们好就行,至于有没有善心已经顾不上了,若是有闹事的,就指给袁县令手下的人,让他来操持城内的安全问题。”
徐若瑾抿了一口茶,“我们梁家是为了百姓谋福的,若有污蔑和诽谤梁家的,就只能请县太爷做主还梁家一个公道了,府上如今只有女眷,总不能做好事还任人欺辱。”
忠叔眼睛一闪,也算领会了四奶奶的意思。
总不能袁县令只占便宜不干活儿,而梁家在这个时候也不要亲自动手才好,集体装老弱病残,因为,京都的传旨官马上就到了!
忠叔没有什么可说的,徐若瑾让春草跟着禾苗去各大银庄取银票外加府上的银子一共有着十万两。
十万两!
支撑上两天还是没问题的,莫说支撑一个月,就是支撑十天都是有问题的,但徐若瑾根本不在意!
若是梁家能够安稳度过这两天,一切的事情都可重新再议,若是躲不过去,那一切都是烟消云散,设计的再长远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忠叔说完,顺哥儿则立即跟上,“……京都的传旨官一行已经到了城外三十里处,估计明日就会传出他们到来的消息,袁县令明日一定知道。”
徐若瑾咬着的嘴唇渗出一抹红。
她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上一次查探,不是计算着还需要两日才能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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