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人一脸惊喜不可置信,便要翻身拜倒。咱又不是宋江,为啥见了我就纳头便拜?我心中郁闷,连忙上前托住他道:“道长不必多礼,我辈同道中人,互相救助实属平常。”
“姑娘大恩,志平无以为报。”那人全身一震,忙躲开我的手,扶着山壁站了起来,冲我稽首道。
你别以身相许我就阿弥陀佛了。“想必道长也饿了吧,我在林中采集了一些蜂蜜,虽说不是很多,多少也能充饥一二。”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折得精致的荷叶包,打开之后,一股蜂蜜的甜香便散发出来。
“这个...”
“尹道长勿要担忧,我已是吃过了。”喝惯玉蜂浆,这普通蜂蜜虽说味道更加香甜,吃下去却是大大的不如。我现在对于比较重的味道都有点不习惯,真是失败。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吃吧,吃了就不结巴了。
我抱着膝盖靠墙坐着,看他托着荷叶小口的吃着蜂蜜,几缕长发散了下来,搭在额前,配着略显苍白的脸色,怎么也不像个穷凶极恶的强奸犯啊。
“道长伤势可是好些了?”等他吃完,我又递过去一杯水,却是我平时舀水用的石杯。
“多亏姑娘出手相助,小道伤势已无大碍,明日...应该便可离去了。”看他的样子,好像明天就要去死一般。
“那便好,明日一早,我便出发去临安城。”浪费了这么多天时间,虽说对于运功疗伤有了更深的感悟,毕竟荒山野岭的多有不便,算算日子,也快要没办法洗冷水澡了。
“姑娘...”
“我姓龙。”
“龙、龙姑娘。”尹志平脸上一阵潮红,舔了舔嘴唇道:“现在临安城里颇不太平,龙姑娘现在进城,恐怕会有些麻烦。”
“道长此言何意?”我疑惑道,莫不是蒙军兵临城下了?
尹志平支吾半响,才咬牙道:“实不相瞒,小道和师父三人,此行目的便是临安城太师府,要取那奸相的人头!”...难怪连道袍都脱了。
“没想到那奸相府上竟有高手坐镇,我等三人出其不意,却是吃了些亏。”...看得出来。
“那丘道长如何了?”我追问道。想来现在临安城里不是乱作一团,就是外松内紧,四处盘查江湖人士,确实不大方便,我也就绝了心思,打算此事一了,便回去古墓,也不晓得孙婆婆如何了,又会不会有外敌入侵呢。
“师父和赵师兄一路,我却是与他们失散了。”尹志平有些颓然的说道,“我拼死击杀了一个追踪而来的高手,也被他一章印在肋下,奔逃途中却是内伤发作,不得已藏身在树上,若非龙姑娘相救...”
嘿嘿,你还不晓得你背后的擦伤是怎么来的吧?我谦逊了两句,便让他专心疗伤,我不敢深入运功,只是静坐着缓缓恢复功力。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但是有未来的‘前科’在身,我哪里能信得过他,要是入定之时被他点了穴道,就只能哭了。
一夜无话,早上我又给尹志平送了一包蜂蜜,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嫌腻吗?
“尹道长可有寻你师父师兄的手段?”我整理着衣服包裹,随口问道,半响不见他回答,回头一望,却见他咬着嘴唇,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般。
“龙姑娘既要知道,小道便如实相告。”喂,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不必这么认真的。
“此去临安以南二十里,有一处村庄唤作牛家村,便是当今郭靖郭大侠的故居,小道之师年轻之时曾在此与郭大侠之父辈论交...”
原来丘处机本就对牛家村相当熟悉,后来谭处端被欧阳锋一掌拍死在曲灵风的屋子外边,傻姑又被黄药师带去了桃花岛,丘处机感念师弟和郭杨两家故人,便在曲灵风的故居安排了俗家弟子经营起了酒店,顺便做一些打探情报,接应行动的活计。
真是无语了,我有点怀疑,如果我要求的话,他说不定会把全真派的先天功偷出来给我呢,丘处机有徒如此,还真是悲哀啊。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动人心魄的公案...”我叹了口气,施礼道,“时候不早了,还望道长一路谨慎。”说罢认准了方位,转头便离开了。
“龙姑娘!...”行出数十步,便听到身后叫声,我回头看去,却见尹志平跑了过来,走到距我十数尺的地方,迟疑道:“今日一别,却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不若姑娘告知小道师门,小道也好、也好当面谢礼...”
“道长不必客气,将来,自有相见之时。”我摇了摇头,要是让他现在就知道我住他隔壁,还不每天被他烦死。言罢不再理他,施展轻功,径自走了。
这次我不再沿着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北上进入了宋蒙交界之处,一路西行而去。路上遇到大队人马便悄然躲开,一旦有小队的蒙古军士欺凌百姓,便仗剑出手。古墓派的武功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群战之中愈显威力,到了后来,近百名蒙军亦是伤我不得,一路上倒是救助了不少百姓,剑法也逐渐圆融狠辣了起来。
及至过了黄河,我手上已是沾染了上千条人名,却依然是白衣如雪,飘然出尘,并无半分血煞之气。
这日,我一边想象着战场上尸山血海的样子,一边试着对准正趴在我肩头跳跃的松鼠催发杀气,却见它毫无反应,一心啃食着我手心的坚果。
“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哎?小妞,大爷山上还缺一名压寨夫人,不如你乖乖的随我上山,大爷包你吃香喝辣。”
我皱眉看着受惊逃走的松鼠,回身看向前方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也不废话,拔出剑来便冲了过去。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剑锋已然划过为首一人的咽喉,足尖微点,长剑随身而走,等对方反应过来呼喝向前之时,已有三人倒在我剑下。
“玉罗刹,是玉罗刹!”不知何人忽然惊呼一声,其余十几人动作皆是一呆,旋即有五六人拔腿便跑,其余几人却弃刀趴在地上,嘴中喊着“饶命”,不住磕头。
我也愣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玉罗刹大驾光临,冒犯了虎威,小的该死,还请您老人家大发慈悲,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刚才放言要带我吃香喝辣的那位现在是鼻涕眼泪一大把。
你不是还缺个压寨夫人吗?哪来的三岁小儿。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用剑脊拍了一下他的脸,只见他一个激灵,身子僵直着悬在那一动也不动。
“你先起来,你说的那个玉罗刹,究竟是什么?”我不记得神雕侠侣里还有这么个外号俗气的人物,疑惑的问道。
那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却是不敢再抬头看我,弓腰驼背,把自己压的几乎跟我平齐,才说道:“听说最近道上出现了一位女大王,一身白衣,武功出神入化,管他大队蒙军,但有欺凌百姓者,皆为她一人斩杀干净,毫不留情,不仅百姓颂赞,咱们道上兄弟也是无不钦佩万分。她人又美貌无双,出手却狠辣无比,比起前些日子名动一时的赤炼仙子更是不逞多让。咱们大宋百姓无不敬佩,便起了“玉罗刹”这么个绰号。”
他偷眼看了我一下,马上又垂首道:”不想今日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王,原本能见到大王天颜,小的那是死上一万次也不亏啊,只是小的上有八十老母奉养...”
女大王...玉罗刹...我眼皮一阵抽搐,直想一剑砍死这个尚自喋喋不休的家伙。为啥李莫愁的外号这么风雅,换成我就变成这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懒得再听下去。闷闷的打断了他的话头。“小的,小的叫李天赐,南阳人士,家中原本略有薄田,可恨那蒙古鞑子...”这人还真是个废话篓子,我皱了皱眉头,再次打断他道:“废话少说,你们山寨在哪,带我去一趟。”
“啊?”李天赐张口结舌,“不知、不知大王...”
“你不是少个压寨夫人吗?”我眯起眼睛,柔声道。
李天赐偷瞄了一眼地上死状各异的几具尸体,打了个冷战,垂头道:“大王既然有意,小的不敢欺瞒,这便带大王过去,只是...只是还望大王看在咱们同为大宋百姓份上,高抬贵手,饶小的们一命。”
我为之气结,这家伙一句一个大王,还真把我叫成土匪头子了。“同为大宋百姓,你便不曾抢劫了不成?方才若非我有些手段,此时只怕已经被你掳去寨中了吧?”
“这个,这个,小的山寨还有好几十口要养活,这也是被逼无奈啊,再说小的从来只谋财,不曾害命,若非大...仙子如此花容月貌,小的也万万不会起了歹心啊。”李天赐冷静下来之后多少有点聪明劲,见我脸色不豫,马上改口道。
山西境内太行山一带地势险峻,多有强人军阀盘踞,这李天赐家境富裕,幼时读了些书,也有两三下把式,后来蒙军南侵,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于此,竟然渐渐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首领,手下也是有几十号兄弟,除了抢劫过路客商之外,倒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恶行,山上女子多半也是流民,比起饿死路边,在这里多少还有点活路。
原本我是打算洗劫这个山寨再杀光这些强盗,可是看着这些老弱妇孺脏兮兮的脸庞,我哪里还下得了手。单是我刚才那几剑下去,已是多了好几个孤儿寡母,虽说不至于觉得愧疚,毕竟也不忍就此断了百十号人的活路。
“你就靠这些让我吃香喝辣?”我踢了踢山寨库房那些发霉的粗米糙面,别说好酒了,连块新鲜猪肉都没有,李天赐的私人财产更是连一根玉蜂针都买不下,真是晦气,白白跑了这么远。
李天赐尴尬的挠头道:“咱们小本生意,每月的收入也就勉强足够弟兄们吃住,有点钱财的客商随意雇几个打手,但有有仙子半分手段,咱们也惹他不起啊。”
“唔,你是说那些巨盗们的寨子里才会比较富裕咯?”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我又不缺钱用,别人也没惹到我头上,我自然无意生事。再说中华大地卧虎藏龙,万一惹出个什么天位高手出来,哭都来不及。
敲打了李天赐一番,我给他了些许银两,嘱咐他多少照顾一下那几个孤儿寡妇,李天赐满口答应,“您哪是罗刹啊,您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啊!”
...你还是叫我玉罗刹吧。我额头挂着黑线飞离了山寨,这次啥玩意也没捞到,还散了不少钱财,我果然不适合做强盗吗。
不知是不是那恶心的外号传出去了,我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拦路之人,躲过了几次蒙古千人队的搜寻,顺利的回到了终南山下。
临到终南山后的村子,才又想起那个麻烦外号,生怕被村人认出,只得绕了个圈子,从小路连夜赶回古墓,摆弄到了天亮,才再次开启了墓门。
摸回自己的房内,靠坐在睡了十四年的石床之上,这数月间的经历如同幻灯片一般一一浮现眼前,闻着鼻端略带霉味的潮湿空气,心中觉得无比安宁。
至少,无论外边如何喧嚣浮躁,我总是有一个栖身之所的。我趴在石床之上,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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