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真是偏心,好看的首饰都给了你了。”公孙绿萼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了半晌,才取下方才佩戴上的一对鎏金耳环,恋恋不舍地放在了梳妆台上。
“你若是喜欢,便戴着也是无妨。”我不咸不淡地说道,一边轻轻用手指拂拭着所持之剑的剑脊,感觉着指尖肌肤传来的那股沁人寒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公孙止出了趟谷,除了购买一些必需品之外,这次却是带了一些金银首饰回来,让他女儿一大早就送了过来。首饰的质地品位都还不俗,只是比起这些,我却更喜欢他昨日送我的一对长剑。
前日聊天之际,他问起我惯用的兵器,我自是不能说是一个‘利于偷袭暗杀的齿轮锋锐的法轮’,便随口说是双剑,不想第二日中午回来,便见桌上已是多了这对长剑。两柄剑外观一般无二,色作乌黑,没半点光泽,既无尖头,又无剑锋,圆头钝边。若非剑身隐隐透出一股寒意,我几乎会以为他拿了两把玩具打发我了。不过除此之外,此剑握在手中还是很有一些分量的,剑柄上密密匝匝地缠着质地不明的防滑细丝,我试着挥剑砍向桌角,几乎丝毫阻力也未感到便将之斩了下来,虽不知是否能削铁如泥,也是难得的上品了。
“爹爹若是见了,会不高兴的。”公孙绿萼悻悻地说道,又抓起一条缀着细小珍珠的发网摆弄起来。我翻了翻眼睛,不再去理她,单手提剑走到了屋外,脑中似有一式式的剑技跃然欲出。
双剑未必能用,不过单手剑法应该是会一些的。我默立片刻,便迎着初升的朝阳,在这花团锦簇的山路之上,慢慢地舞了起来。随着手臂的挥动,一招一式如同流水一般挥洒而出。剑势轻灵,身姿美妙,不过与其说是我在操控着剑招,倒不如说是身体的记忆在自发的舞动着长剑。初时还有些生涩的动作,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地便熟练起来。
我斜臂横削,势如画眉,手腕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刺中了空气中假想敌的‘阳白’穴,才收剑回鞘。此时身上已是有些发热,我回过头去,却见到公孙绿萼正扶着门框看向这边,眼中彩光涟涟。
“这便是你使得剑法吗?当真是丰神脱俗,姿式娴雅。”小丫头跑到我身边,有些羡慕地扯着我的袖子道,“你便教了我好不好?我定然不在人前使用,只在无人之处自己舞了观赏。”
...我就知道。“我师传武功,未得师父允许便授于他人,视同叛门。”我一本正经的叹气道。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以她那接近个位数的武学天分,我可不想自讨苦吃,虽然她失望的样子颇有一些可怜。
“我心中有些领悟,却是需要闭门静思一番,你今日便和你父亲一同用膳罢。”公孙绿萼已经在这赖了三天了,我只好找个借口把她轰了出去,才安下心来运功。
待得功行圆满,已是傍晚时分,那手少阴心经中已然是有一股内力鼓荡巡回。我如今五脉皆通,自觉单论力道,比起初来只是已是翻了一倍,檀中气海内氤氲的真气亦是翻了五番,虽然仍然不比一流高手,已是强出公孙绿萼许多了。
这个速度却是令人不免心惊,我甚至有些怀疑是因为喝多了小丫头的情花汁而产生幻觉了。毕竟卷中所述,这功法第五重可是极为紧要的一关,若想练成,比之上一层要多需一倍时间。计算起来,纵然是天资过人之辈,少说需要将近十年才能到得如此地步。
要知寻常孩童由于经脉柔弱,脏器功能未全,纵然有机缘可从年幼之时便开始习武,也最多练习一些武艺基础,抑或吐纳静坐。若说这等高深武学,须得到十二三岁,骨髓血气盈满之际方有可能开始修炼。我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和公孙绿萼也相差仿佛,按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可能在失忆前冲破这第五关的。
大概……真的是天才罢。我偷偷摸摸地清理了桌上那堆被捏碎的石砚残骸,忽觉这一幕有些眼熟,似是在久远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般。正恍惚间,却听得屋外脚步急促,我忙把装了垃圾的袋子丟到床下,顺手拿起一杯发冷的茶水,做出正在欣赏壁上挂的不知所谓的画作。
门被“啪”地推开,重重地撞在墙上,一名身着绿衣的女侍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息未止,便开口道:“姑娘,谷里来了恶人,谷主还在闭关,小姐已经组织弟子们在抵挡了,她让我来知会姑娘小心戒备……”
我放下茶杯,冲她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去瞧瞧罢。”说完便匆匆走向门口,在与她擦身而过之际猛地旋身一掌,击在她的左胸。
女孩惨叫一声,翻滚到地上,我更不怠慢,足尖疾点她后心穴道,将她制住,才合上门,把她拖到了床边。
“你是如何发现的?”我封好窗户,解开她的哑穴,正要问话,不想她咳嗽数声,语带怨毒地反问了我一句。
我心中一怔,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板起脸不说话。她果然又说道:“我潜伏于此几近五年,一直谨小慎微,便是公孙止父女也不曾怀疑于我,你来此不过月余,又如何能看破我的身份?”
……我只是想趁乱拉个人来逼问一下出谷的道路而已。不过既然歪打正着,倒是没有心理上的负担了。我伸手捏开她的下颚,塞进了一团布巾,才抓起她的左手,捏住小拇指发力一拗,便听“喀嚓”一声,那女子顿时“呜呜”抽搐起来,眼中泪花俨然。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又抓起她左手的无名指,再次折断,这次却是向左侧弯曲,白色的断骨从她红润的肌肤中戳了出来,有些后现代主义画作的风格。直到我捏碎她左手食指的骨节,才从她涕泪四流的脸上显出了屈服的神色。我待她神色稍稍平静,才取出她口中的布团。。
问了几个问题,我反手一掌震断了她的心脉,拖到屋外丢进了花丛里。耳中隐隐传来了断续的喊杀声,我犹豫了一下,回屋提了剑,沿着石板路向山前走去。那些原本只懂得悠闲地啃食植被和追打嬉闹的小动物们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张皇失措,一只只竖着耳朵不安地四下张望。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虽说这里只是一个暂时修养的地方,而且谷主父女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但毕竟习惯了这里安详静谧的环境,不免会生出一种珍贵的东西被人粗暴打碎的坏心情。
转过山脚,便见到绝情谷主厅石屋和水仙从之间的空地上围了数十个人。一些人身穿绿衣,手持一张张外观怪异的绿色渔网交叉走动着,网上遍生倒钩和匕首,阳光照射之下,精光闪闪,应是绝情谷的弟子。另一些人却身着黑衣,也不蒙头,武功并无甚么出奇之处,然而进退有据,行令禁止,像是精通一套合击之术。只是此时被围在网阵之中,未免有些施展不开,是以人数虽多于绝情谷弟子,两方一时间还能相持不下。
地上狼藉一片,但许是由于此地地气潮湿,加上房屋多为石质,因此并没有出现狼烟四起,火光冲天的场面。公孙绿萼正在我上次见过的两名聋哑弟子的围护之下举着一面小旗子,似是在指挥着场中弟子的行动。我瞧着三数个伏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绝情谷弟子,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发重了,足下亦是毫不停留,向场中掠去。
行至半途,忽听黑衣人中有人呼哨一声,便见一名个子极矮之人跳起踩在另外二人架起的手上,骤然跃出,身体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在了渔网阵的外围。那人也不回身相助同伴解围,而是直奔公孙绿萼所在之处,他身法颇快,手上功夫也相当扎实,两名绝情谷弟子迎了上去,只数合便被击倒了一名,另一人失了同伴掩护,更是难以支持、险象环生,虽然招招抢攻,丝毫也不防守自身,却也顶不了多久了。
只见黑衣人沉腰坐马,上身左旋,避开了那名弟子的拼死一击,右肘顺势一摆,重重地撞在他空门大开的肋下,那名弟子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口中鲜血长流,一头向后栽去。
我赶到之时已是不及救援,只好在他背后轻托一下,免得他摔得太惨,同时手中长剑伸出,借着那名弟子的掩护,手腕抖动,剑尖星星点点,罩向那人上身。他果然使出一式铁板桥向后避开,我向前迈了半步,同时手腕一沉,剑尖直刺向他小腹。
那人也是了得,身体忽然以腰为中心侧转一下,避开了腹部要害,却终是被剑锋擦了一下,衣服‘嗤’地一声被划了个口子,隐约可见腰上现出一道红痕,同时叱了一声,就地滚开。我正待追赶,不想他抬起头来,吃惊地冲我叫道:“是你?”声音低沉嘶哑,十分难听。他说了这句话,便一言不发的向后跃去,转身就跑,路过那片交战方酣的渔网阵之时也是毫不停留,竟是连他的同伴也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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