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铜红高温釉烧制而成的柳叶尊,高约15厘米,造型为撇口、溜肩、肩以下渐敛,瘦足,形体比例适度,线型变化柔和,曲直有致,显得匀称俊雅。内外施豇豆红釉。尊底内陷较深。它微微发着一点点的贼光,色调有些许不正,胎质却粗爽,圆润有度,如果说这东西是赝品,那可能就在于它色调有些暗,但要说它不是赝品,也正因为它的胎质和光泽的确像是高温豇豆红釉。
拿不定主意,王鼎不得不再次打开了透视眼。这一次,王鼎依旧是主要看柳叶尊瓶的材质。但不同于前两者的是,这一回,王鼎透视过滤后的柳叶尊非但没有叫王鼎找出破绽,更是让王鼎直接透视到了在外底所署的青花楷体“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款。可以想象,在这种窄小的底足内以毛笔蘸青料写款是非常困难的,但窑工们仍能将蝇头小字书写得清晰工整,绝对令人叹服。
那么,这柳叶尊很有可能就是康熙年出品。
“小伙子,看好了没有?”
王鼎一抬头,换过来那个老者再问自己话。
“呵呵,大叔,您是老北京?这乡音很重呀。”王鼎看着这家伙就知道是一个会设套坑人的老鸟,眉宇之间都写着奸诈二字,自己所以要先拉拉客套。
“是呀,我是老北京了,祖辈往上几代也都是北京胡同人。”老北京调侃地说,“小伙子,看上哪个了?”
“还没看好。”王鼎皱了一下眉,也是不能叫老家伙看出自己的意愿。
“不如您给我推荐一下。”
老者的眼睛此时在王鼎身上打量了一番,一般古玩买主都是近于知天命或者耳垂的人,看王鼎二十郎当的样子,估计也是随便看看,便道,“你挑两件民国时候的粉彩瓷器好了。你看看这件山水粉彩的瓷罐,这画工多精美,人物栩栩如生。”
王鼎定睛一看,大概也读懂了老油条的意思。“哈哈,大叔,这画工确实细腻灵动,很有层次感,但是这画一看就是现代仿制的,不要。”
“你可别瞎说!这可不是仿的。”老者登时嘘了声。
玩收藏圈的人其实都知道,对这些文物的真伪判断一定要留一根线,就算是假的,也要说这东西自己拿不准,不好说。但王鼎快人快语,不喜欢跟人绕弯子,另外,他这么说也是想叫老家伙知道,自己也是行内的,别想坑自己。
果不其然,见王鼎一语中的,点破玄机,老者也是嘿嘿一笑。“既然是同行,那你就告诉我你看中哪个了。我给你优惠一些就是了。”
“好啊。”王鼎翻来覆去倒腾了两件东西,却故意抓起一件以假乱真,造型细致的粉彩瓷器,“这个,这个多少钱?”
见王鼎选到这件瓷器,老北京有点呆住了,因为这东西他也很喜欢,在众多宝贝中,他一直也认为这东西绝对是真的,但是直到参加了北京卫视王刚的节目《天下收藏》,知道这是假的以后,他对自己好不容易搞到的这些宝贝也都失去了信任,才想到来古玩市场处理。
老北京端端握住了瓷器,慢慢从王鼎手里接过瓶子,“兄弟你可真是好眼力呀。这粉彩瓷器,白釉发青,乏善可陈,老气横秋,这可是康熙时候铸造的瓷器呀!”
王鼎听老者这么一说,又笑了出来,“大叔,不是我说你,拿着一件民国红彩底款的瓷器愣说是康熙年间的,又要骗我吗?”王鼎说着指了指瓷器的底部。“你看这红印,就是民国样的吗。”
老者此刻羞涩了,其实他是一下子说秃噜嘴了。往常时候,很多人也是咨询这个宝贝,他都是这么介绍。所以也把王鼎当成了那帮看客。
“咳,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你是行家人了。是我的错。的确是民国样的。这个东西小兄弟你还是给我留下,不行看看别的?”
老北京是想着碰个冤大头,然后狠狠宰一把。而王鼎也是不夺人之美。更加,这珐琅彩瓷器本就不是真品,民国的仿品,王鼎是没多大兴趣的。
看着时机成熟,王鼎一伸手海底捞月般地就撩起了先前看好的那件柳叶尊,“咳,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老师傅你还不卖我。可你不卖,我看了半天不买也不好,我这人就这性格,既然麻烦您给我解释了半天,就买走一个,看着这柳叶尊还成,我正好缺个插花的瓶子,那索性我就要了这有道冲,犯贼光的柳叶尊瓶吧。”
王鼎拿起柳叶尊,抖露在手里,还不忘把它的瑕疵说出来,看着老者,王鼎道,“您开个价,几百?”
老北京顿时迥然,现在,好像自己已经不是卖主了,主动权都到了王鼎那边。他一口几百块叫老北京想要开价几千的想法立即崩盘。
“咳,其实这也是好东西,可就是亏在了小兄弟你说的这道冲上面,你看看这柳叶尊的器形,多好。本来我是要给你要一千的。可是你都说了几百块,那我就八百给你吧。这可是最低的价了。”
老北京咬咬牙,的确,在这摊位上,第一口价出到八百,可是破天荒他头一次。
王鼎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表示这个价格还是有些高。
“小兄弟,八百真的不高了,这柳叶尊器形完美,巧夺天工,八百绝对物超所值,要不我再给你优惠一百块,也算是咱们今天的这个缘分,七百块,行的话你就带走。”
王鼎听着老者还在那夸夸其谈,不悦道,“老先生。我其实不用买的,可就像是我说的,我恰好缺一个插花的瓶子。这柳叶尊瓷器倘若是真品,你觉得你会卖给我吗?你这摊位上的东西你所钟爱的价格低了你都不会给我的。我问你几百,也只是想着在一百两百之间徘徊。谁知道你却以为是八百九百?我在典当行当差,我知道你这瓶子值几斤几两,我再让你出个价。合适我就拿走,您痛快一点,成不?”
王鼎真就把老家伙唬住了。见着王鼎煞有一副看透了这瓶子就是个插花的地摊货,老北京也彻底放下了。
“那就两百。按你说的,这总行了吧,大兄弟?”
“好。痛快!《饮流斋说瓷》里边讲书画,织绣、竹木、雕刻之属,全由人造,精巧者可以极意匠之能事。独至于瓷,虽亦由人工,而火候之深浅,釉胎之粗细,则兼藉天时与地力,而人巧乃可施焉。故凡百工艺,欧美目吾华皆若土苴等视,独瓷则甘拜下风,尊为瑰宝。这瓷,我要了。”
王鼎滔滔不绝地又念出一段深有学问的话,老北京瞬间就感觉王鼎是高不可及,恭恭敬敬地就把柳叶尊递到了王鼎面前。
“给你,学者。”
掏出两百块,王鼎也是易手给老北京。“成交,老师傅。”
……
和老者道了别,王鼎便捧着柳叶尊离开了。
当下,王鼎拿到了真品的柳叶尊,可是这东西毕竟还只是一个古董,王鼎现在需要的是钱。
因为没有什么其他途径,王鼎考虑的也还是把这柳叶尊瓶带回到典当行,叫蔡老板看一看,如果他能够相中的话,直接就卖给他,那也可以。
王鼎实习的典当行在中山路附近,紧邻步行街,后边就是花鸟虫鱼市场。当初选址在这,蔡老板也是觉得靠近花鸟虫鱼市场有文化氛围,靠近步行街,则有消费人群。兼备两者,典当行的生意应该还不错。
穿过花鸟市场,王鼎也是来到了自己实习上班的地方,古香斋。
在古香斋上班的除了老板蔡世达,还有两个干了几年的伙计,一个叫金龙,一个叫李逸风。
另外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两个新实习的大四生。听蔡老板说这三个实习生里边,最后也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在古香斋工作。
而另外的两个实习生,一个叫肖宇,一个叫沐天蓝,肖宇在三人之中表现最为突出,突出的能力不是这小子在鉴赏方面有什么超强的学习领悟力,而是他善于取悦领导和老同事。
不间断地给两位老伙计塞烟,经常性的拍蔡世达马屁,让这小子也是三人之中最被看好的。
沐天蓝这个姑娘就不一样了。她长得还可以,但为人却冷冷的,基本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她都不会做。平日里寡言少语,对老同事和老板也总是吊着那双杏仁眼,王鼎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人蔡老板还不早早赶走。
不过王鼎后来从小道消息也听说,这个沐天蓝的叔叔好像和蔡世达认识,所以说小沐应当算是有裙带关系的那种。
这社会,你要是没有能力,那一定要有关系,没有关系和能力,可以取悦领导也不错。但诚然,王鼎这几点都不具备。所以他也是被古香斋普遍认为的一个月后下课的主。
当下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二十天,还剩十天的时间,王鼎本来也是想着混混日子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偏偏,幸运女神降临了,自己有了透视眼,把自己送上了一个巨人的肩膀。
要知道,在古香斋,能够透视古物,就是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有了这个先机,自己的鉴赏实力恐怕都可以与老伙计相媲美,或者更上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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