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多年作战积累下的丰富经验,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正面临着风险因素不可控制的空前恶战,地精指挥官多尔·黑森神色凝重,摸着下颌很有大地精种族特色的一撮山羊胡,说道:
“你们在附近找到其他道路了吗?”
闻声,满头大汗的地精小头目摇了摇头,回答说道:
“没有其他路线可以选择,到内陆只有这一条路最近,没别的选择了。”
论起打海战的话,纯属初学乍练的地精军队的确不怎么在行,莫多·黑水跟哲提·白山捆在一起也是半路出家没几年的半桶水海军将领,谈到打陆战的话,情况那就大为不同。甭管是在高寒缺氧的山地丘陵还是说泥泞难行的沼泽湿地,地精数千年来积累的游击战经验都堪称雄厚,虽然与光明王朝的历次战争没在沙漠环境中打过,但在戈壁荒原中长距离行军的实践经验,对于地精军队来说并不陌生。
花了一些时间评估此次军事的行动难度,负责指挥地精登陆部队的大地精多尔·黑森一挥大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把船上所有非必须的木料全都拆卸下来,不惜代价铺成一条道路,务必保证我军火炮准时接近敌方的筑垒地域。”
即便未曾做到破釜沉舟那么夸张,地精军队这次也是狠下了血本,随着指挥官的命令下达,许多靠泊在岸边,船体遭受炮火重创的运输船被拆得只剩下如骷髅般的骨架,拆解下来的船材悉数变成了铺在沙子上的临时硬化路面,用于攻城的百多门青铜火炮得以加快速度推进。
毫无疑问,本就草木不生的威克礁上视野条件优良,从定居点的哨塔上用高倍望远镜向外眺望,眼神足够好的话能直接看到码头方向的动静。虽说受到了骄阳似火的日照影响,白昼时分沙漠地面空气受热上升,呈现在望远镜中的影像不住地抖动扭曲,但在这个距离上望见地精大军的动向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出身于琼州封邑,略懂炮术又在老福禄伯爵的义军里面混过几天,好歹算是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矬子里拔大个被委任为要塞炮术总监的法尔肯·海因与独眼龙福尔·肖邦一同留守在拱卫定居点的棱堡当中。
尽管这位新科炮术总监的专业素质远不能跟列强的现役军人比拟,甚至比起维娜·杜波夫这种半专业人士都要差了一些,罗正道考虑到留守人员的忠诚可靠远比他们的专业素质高低更为重要,毕竟前些时候的那起间谍案就是最佳注脚,他不能不顾虑后院起火的因素。于是,罗正道很干脆地任人唯亲,把这个并不算很出色的中年人推上了这个有些烫屁股的高位。好在自家人晓得自家事,自知才干有限的法尔肯·海因从没觉得自己是这一职位的不二人选,兢兢业业地用角尺等仪器反复测量数遍确保数据无误,他才有了一些信心。
于是,炮术总监对不远处的顶头上司福尔·肖邦汇报说道:
“司令官阁下,地精已经进入我们标定的第一射击区了。”
一大半心思没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老福尔正忧心于罗正道那边的状况如何,当听到这个消息,他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语调平稳,不让别人察觉到内心的动摇与焦虑,说道:
“不要开火,再等一等,放那些绿皮靠近了打。”
说罢,福尔·肖邦索性不再多说什么,他迈开脚步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吩咐传令兵说道:
“通知各处的指挥官,留意观察士兵们的身体健康状况,严防中暑脱水,这场战斗不是很快会结束的,要努力减少非战斗减员。”
“是的,执政官阁下。”
千万别看着沙漠地形是一马平川就想当然地以为沙漠是展开战争角逐的理想场所,沙漠地形其实不利于炮火发挥效能,更不利于步兵快速冲锋。
沙漠中酷热缺水的严酷环境可谓极端恶劣,假设有的选择,相信没人愿意在沙漠里打上一仗,赢家和输家都必须忍受这份痛苦煎熬。
新世界火炮最常用的实心石弹,在这种松软而略带起伏的沙地上会被迅速吸收动能,随着大炮射出的石弹弹跳速度下降,近距离杀伤力降幅远比在一般泥土地面显著得多。很多时候,采取平射模式的石弹仅仅在地上数次反弹后就停止运动了,可想而知,棱堡上安置的大口径要塞炮对大队步兵的杀伤力因此也大为削减。残酷的自然条件对攻守双方是相对公平的,地精方面也得忍耐着酷热天气的炙烤,地精士兵身上厚重的金属铠甲被太阳晒得滚烫,甚至能拿来当炊具烤肉了,即便如此,地精大军顽强地在炮火支援下向棱堡发起一波又一波冲锋。
从目前情况来看,短时间内是攻方略占了一些便宜,一旦战事延宕,战场态势就会转而朝着对防御一方有利的方向发展,只要地精军队速战不能速决,接下来它们就凶多吉少了。
“开炮!”
“轰!轰!轰……”
当福尔·肖邦发出了攻击信号,以逸待劳的人类炮兵从位于棱堡后方的炮垒抢先向地精军队开火轰击,大部分视野被城墙遮挡的地精们则看不到炮火来袭的具体方向,它们只能被动挨打盲目还击。
地精指挥官多尔·黑森被地面迸溅起来的沙土搞得满头满脸都是沙粒,它顾不得整理衣物,声嘶力竭地喊道:
“臼炮,我们的臼炮在哪?”
刚从炮兵阵地跑回来复命的地精副官蹲伏在地精指挥官身侧,大声地提醒它说道:
“指挥官阁下,臼炮调整射角需要时间。”
在旧世界,处于信息时代的军队也仍在使用一种前装臼炮,那就是轻便灵活的迫击炮。具有曲射弹道性能的迫击炮生命力顽强至极,即便是核武器时代也没能把它淘汰掉,这也是地球上仅存的一种前装火炮。相形之下,新世界性能原始的臼炮用起来就太麻烦了,单只是调整臼炮的射角都需要在身管下方插入大小不等的木楔调整炮口角度,这可比同时代的加农炮和榴弹炮之类的火炮来得费劲多了。地精们进攻威克礁自然不会只带着臼炮,问题是臼炮相比于其他火炮份量要轻得多,所以与步兵同时抵达棱堡附近的也只有臼炮了。
那些不算炮车在内,重量足有数百公斤,乃至于更为沉重的重炮,在这一路上时不时压断垫道的木板陷入底下的沙层中,此刻多半还在半路上与恶劣的沙漠道路作殊死斗争呢!反正一时半会地精军队是指望不上它们出力了。
前方的战场形势急如火,举起盾牌掩护冲锋的地精步兵冒着从不同角堡角度射来的大小石弹和箭矢,向这片严密筑垒地带发起浪涌攻势。
不问可知,地精士兵付出了鲜血代价换取的进展也是可以用码为单位进行丈量的,它们脚下的土地都被新鲜血肉滋润得变成了深浅不一的棕褐色,这场发生在沙漠腹地的攻防战如预期般异常残酷血腥。
看到自己的部下不断伤亡在要塞炮火之下,多尔·黑森那张绿色的脸庞气得发紫,怒吼说道:
“命令炮兵先打了再说。”
副官对这种草率决定持保留态度,不过战场抗命死路一条,它没那个胆量用自己的脑袋去试军法的效力。当即,地精副官答应了一声,弓着腰一路小跑往炮兵阵地方向奔去。
“嗵!嗵!嗵……”
收到了上级完全不讲道理的蛮横命令,地精炮兵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先开炮再说,臼炮阵地上尚未调整好角度的火炮在匆忙之下射出的一轮石弹,顶多算是有一个大概方向,准头就谈不到了。数十枚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大仰角的弧线落向棱堡,只可惜连百分之一的命中率都没能达到,这些凌乱落下的石弹不是砸在棱堡外面的沙地上,再不然就是落到了城墙后面预留防火的空地中,杀伤效果聊胜于无,充其量算给己方在人类炮火压制下惊魂未定的士兵壮壮胆罢了。
虽然地精炮兵的反击火力显得有气无力,福尔·肖邦仍然觉得自己遭到了冒犯,他愤怒地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
“去问问那些混蛋,我们的大炮在搞什么?绿皮那几门小炮就敢来撒野,立刻干掉它们!”
与此同时,大地精指挥官多尔·黑森收到了自从开战以来的头一个好消息,后方那些慢吞吞龟爬的火炮当中有几门六磅炮被获悉战况紧急的士兵集中力量搬运到战线后方。得知这个喜讯,如释重负的它面露喜色,连忙催促说道:
“还等什么?让炮兵就地展开阵地,噢,别忘了把麻袋拿出来装上沙子围成炮垒,准备好就立即开火……”
“轰——”
话刚说到半截,一声闷雷似的巨响伴随着脚下急促的颤动从背后方向传来,多尔·黑森下意识地作出隐蔽姿态,跟着它十分疑惑地问道:
“那是什么声音?”
正在附近的一名参谋脸色发黄地说道:
“……阁下,那是我们的火炮阵地,全完了。”
这时,黑乎乎的粗大烟柱扭曲着随风腾起到数百米高的半空中,那一声巨响正是地精炮兵阵地储存的弹药连环引爆发出的最后哀鸣。出现这个可怕后果的罪魁祸首是从棱堡中打来的一通排炮,人类守军不单动用了36磅重炮,而且丧心病狂地拿出了爆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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