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杀了我母亲?”元为民的神志已经有些迷糊了,这顿饭他喝了太多的酒,而他的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真相。”高彦淡淡的说。
“那你拿得出什么证据来吗?”元为民用力捏着手里的酒杯。
“没有任何证据,那封信被你烧了,你母亲的遗体也被你烧了,就连她的所有证件,都被你一起给烧掉了。”高彦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等会,高彦你刚才说他母亲死的时候他带了一口棺材进去,但是他母亲又是被他火化的?”胡羌组长总算还没有完全喝醉,他是一个清醒的人。
高彦的眼睛突然亮了。
火化的人,是不需要那么大的一口棺材的。
“那么,那口棺材又是做什么的呢?”颜俊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元为民没法作出回答,他已经酩酊大醉了,现在正稀里糊涂的跟酒杯口大眼瞪小眼。
但是棺材,当然是用来装死人的,或者,它还可以装一些死去的东西?
元为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觉醒来他已经在自己的家里了,对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只有一些简简单单的印象,但就是这些印象,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昨晚的确是喝醉了,前面是假醉,后面是真醉。
胡羌组长的办公室里现在很热闹,彦组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何基组长与秋鸿局长也在这里。
胡羌组长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他昨晚看的那出戏,一个喜欢看戏的人,自然也很擅长说戏。
秋鸿局长的脸色阴晴不定,以前彦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案子,这就是他们调查组负责的,不过现在他不敢肯定了,至少彦组比他更了解这个案子。
“总而言之,这群孩子昨晚真的让我看了一场好戏,算起来我依旧好久没有这么过瘾的看过戏了。”胡羌组长最后总结道。
“这样的戏,已经演过十五场了。”露仁嘉嫣然一笑。
高彦突然明白了露仁嘉的意思,也明白了露仁嘉为什么执意要让胡羌组长陪他们一起去跟元为民吃饭,甚至,他还明白了露仁嘉为什么会知道胡羌组长喜欢看戏。
胡羌组长轻轻的点点头,很高兴的看着秋鸿局长走出了办公室。
随后,伍招娣的坟墓被人挖开了,棺材也被人掘开了。
但是,就连彦组都没有想到,棺材里放着的除了一个精美的骨灰盒之外,还有厚厚的好几本献血记录。
这些血,都是“熊猫血”。
献血的人却都没有任何姓名。
但是,彦组却知道他们的姓名。
他们来自元为民的家乡,那个又贫穷又自私的小山村。
元为民最后一次献血之后不再献血了,不是因为他不想献血了,而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献血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种珍贵的血液,在自家的村子里居然多得是。物以稀为贵,有熊猫血就自然有买熊猫血的人,这个发现让元为民欣喜若狂,他马上联系想要购买熊猫血的人,去村子里采血。
村子里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献出自己血液的,但是元为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要的不是钱,也不是技术,更不是优良的种子,他们要的是一种看起来很富裕的生活。因此,献一次血就可以得到一套衣服与米面杂粮,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亏的,村子里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元为民这个大学生给村子带来的好处,这个大学生也第一次收到了家乡给自己的回馈。
这是村子赚钱的秘密,自然也不会有人说出去,守口如瓶对于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来说,并不难。
有一点高彦其实猜错了,卜笑去寻找自己的母亲也是出于无奈。因为稀有血液的买卖关系,元为民认识了卜笑,也萌发了拍摄纪录片的念头。他可以感觉到,如果自己的《孝》能够拍摄成功,毫无疑问他就会走向人生的巅峰,橄榄枝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他决定赌一把。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在利用家乡人买卖血液,自己的生涯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因此他决定终止这趟买卖,这辈子再也不涉及此事。
还是那句话,当你拒绝给一只流浪狗提供食物的时候,流浪狗不会咬你;但是,人会。
这次需要血的是卜笑的母亲,没有血她的手术就不会成功,手术不成功就不会有成功的纪录片,自然也不会有成功的元为民。
元为民又回去了一趟村子,但是没有人愿意把血卖给他,哪怕他出很高很高的价钱。
元为民倒是也想把自己的血液抽干献给卜笑的母亲,但是血液除了rh阴阳血型还有更常见的abo型,元为民与卜笑母亲的血型并不匹配。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元为民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血型,但是他知道自己与父亲的血型,而这些年来的买卖血液经历让他学会了推算,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母亲可能拥有的血型。
与卜笑母亲的血型正好吻合。
于是,元为民从衣柜里翻出了早年的那封信,记住了母亲的地址。这是他最后一次买卖了,这次献血结束他就要走向一种新生活了,从此与过去一刀两断。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献的,是自己母亲的血。
让人去寻找自己的母亲,谎称自己受了重伤,这些都与高彦推测的毫无差池,元为民希望抽出来的血越多越好,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献血太多的话是会死的。元为民当然是按照正常人的血量上限抽的血,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母亲不是那群强壮的村民,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干瘪瘪的中年妇女,同样,他忘记了自己的母亲营养不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尸体是被抽血过多致死的,抽血的人在她的身上划了几道口子,隐藏了抽血的小孔,这几道小口子当然不致命,但是,要命。
当然也有人检查了尸体,但这已经跟元为民没什么关系了,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死者伍招娣的儿子会带着人去找她要血。
棺材自然也是早就打造好的,元为民把这些献血记录放进了棺材里,他不敢烧掉这些记录——这是他唯一能够用来威胁那些村民的东西,这些年他再也没敢回去过那个小村子,不断的让人送东西过去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但是村民们的懒惰已经养成了,那个村子越来越穷越来越穷,直到高彦他们过去,看到那里的小孩都已经没有衣服穿了。
当你与一个人永远别离的时候,埋葬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当你想与过去的自己永远分开的时候,埋葬那些证据当然也是最好的选择。
元为民觉得自己很聪明,没有人会想到这些东西在棺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注意到伍招娣是被火化的,却只有看门的老人,伍招娣的丈夫一个人。大家都以为棺材里躺着的是元为民的母亲,大家都哭的很伤心,却很少有人知道那口棺材其实是空的。棺材是用上好的木头做的,自然很沉,不管里边有没有人。因此,埋葬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里边到底有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去理睬。
这就是元为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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