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空 第一百七十五章鬼疑

    一间很大的已经上了年头的砖瓦房，墙壁上斑驳的瓷砖与院子里满是裂纹的水泥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是高彦他们暂时的住所，也是小卖部主人，秦辛宇老头家最好的一间屋子。也不知道杨邠是怎么跟他说的，老头对几个城里来的小孩特别热情，不但承诺管吃管住还让他们在这里随意的玩耍。在得知几个孩子最多住两周之后，秦老汉的眼角出现过一丝迟疑，但是很快又被另一种热情所遮掩了。杨邠离开的很早，只是给几个孩子随随便便嘱咐了几句就走向了村头，高彦猜测那里可能有大巴接送。这个村子不小，四周被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田野环绕着，有的田地里还种植着农作物。

    他们住的房子很破旧但是很干净，有两张床，款式和小卖部屋内的那张一模一样。床上铺着老旧的被褥而且只有三个枕头，让秋颖安心的是被褥没有散发出那种陈旧的味道。高彦他们已经被告知这两张床就是今晚他们的住处，缺少的枕头只能用他们的衣服来代替了。屋顶被油烟弄得黑漆漆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巩俐的海报，甜甜的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看年代应该属于上世纪的电影宣传海报。高彦通过已经撕破了的一角很艰难的辨认出了几个汉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电影叫做《秋菊打官司》。安装着门的那面墙上还挂着一张很大的零七年挂历，挂历上画着两个刚刚出生的小宝宝，乍一看这间屋子只有这张挂历是崭新的。正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生活用品，在窗台上一一排列着四个黄白色的陶瓷缸子，高彦觉得南方人可能不会用这个叫法。杯子里插了两支已经掉了毛的牙刷，墙壁上还挂着一面红色塑料外壳的圆镜子，门后钉着几个钉子上边挂着这家人所用的毛巾，毛巾已经干巴巴成了一个造型怪异的雕塑。

    “这屋子是我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住过的，这是他俩的新房，分家之后他们就不住这里了，东西也没来得及带走。”高彦他们很艰难的听懂了这番话，老头的儿子在扬州生活，老头的老伴这几个月也在那里。提到扬州高彦想到了那句很经典的诗句‘烟花三月下扬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飘到诗句上去。老秦很热情的给几个孩子把被褥展开：“今儿个就不要出去，多晚哉带小伙转精，城里娃，乖乖隆的咚。”

    面面相觑的六人组跟着老头的话语点着头，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外边却传来了一声吆喝，听起来是有人要买东西，老头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就匆忙走出了屋子。高彦看着秋颖，颜俊盯着郑凯，秋欣望着孙彪，几个孩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我说，我们还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这种事情解决的越早越好。狱林甘岛我都住过了，没想到还有比那里更让人难受的地方。”秋颖完全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我饿了，我后悔刚刚没有去接他给我的火腿肠了。”秋欣捂着肚子靠在床沿，语气中满是悔恨。

    “你好歹还吃了两个一毛钱的泡泡糖。”孙彪扫了她一眼。

    “那个太硬了，我嚼了两口就没有味道了。”高彦感觉孙彪的话让秋欣更加饥饿了。

    “我要去厨房，我要做饭。”秋颖是个坐不住的孩子，高彦一直提醒自己这个单纯的女孩在狱林的时候不但弹无虚发而且随身带着匕首，但是每当他看到秋颖傻乎乎的样子时都无法把她和那个群狼杀手联系在一起。

    秦老头在小卖部里和一个中年男子聊着天，秋颖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厨房里。这是一间中等砖瓦房，瓷砖垒砌的灶台上堆着一堆碗筷，油腻腻的厨房调料盒里的盐椒味精等都已经不多了。其实高彦也不能完全把这些东西辨认出来，秋颖把它们一一端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高彦很高兴她没有再次皱起眉头。

    “我要开始做饭了。”秋颖霸气十足的挽起袖子，向着跟在身后左顾右盼的高彦发号施令：“你去跟那位叔叔说一声，要有礼貌，我们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高彦很不情愿的走出厨房，一只蜘蛛从屋檐上吊了一根丝垂下来，高彦用嘴把它吹飞。看着蜘蛛最终荡到了院子里，他很想用脚去碾碎它，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欲望。小卖部在院门外紧紧挨着院门，高彦出门时候与一个手里拿着两包香烟的男子擦肩而过。老秦跟着男子走出了小卖部，看到高彦之后又把他迎了进去。

    “你饿了吗？这里的东西随便取，都不值钱。”小卖部的货架子上摆放着寥寥无几的商品，老头站在一个破玻璃构成的柜台后边用高彦勉强能理解的方言说道。

    “不是，我们中间的那个女孩饿了，她要自己做饭让我跟您说一声。”高彦的目光扫过摆放着香烟的那个货架，心中暗暗感叹自己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假烟。

    高彦怀疑老头根本没有听懂自己说了什么，因为他也没懂老头笑眯眯回答自己的话。这里的方言语速很快，在叹词与句末的时候往往带着浓烈的感情色彩，高彦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现代汉语中已经消失的入声。

    语言上的代沟导致两人完全没法交流，高彦说的普通话不被认可，他索性拉着老头走出小卖部。老头把一个很粗的锁头钩在小卖部的门上没有上锁，跟着高彦走进了屋子来到厨房里。看到秋欣秋颖已经生起了火，前者正在从一口比自己还高的缸里舀水往锅里倒，后者把一块不知道从哪找到的鲜肉摆在砧板上，用一把刀柄比自己手掌还要长的菜刀来回切割着。

    老头叫了些什么高彦没听懂，但还是从他脸上的表情猜测出应该是责怪两个女孩的话。秦老汉先是小心夺过秋颖手上的菜刀，又打算熄灭秋欣好不容易升起的火。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秋颖的犟脾气，女孩跟老头用普通话交流了好久，发现无果之后索性直接指着自己准备好的材料动工了。老头在坚持了一会之后看到了秋颖的熟练，迟疑了一会之后还是让开了位置，高彦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个个子只比灶台高了十厘米的小女孩此刻却在灶台上举着饭铲战斗，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很不和谐。高彦看到过秋颖做饭的情景，但是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秋颖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做点其他好吃的，这里有什么特产没？”颜俊和孙彪循着香味钻进了厨房里，小小的厨房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东坡肉，此地一绝。”秋颖一边把勺子递给高彦让他帮忙盛菜，一边在另一个锅里加了半碗冷水：“不过我觉得这个老爷爷不会做这个东西，你们要是让他给你们做扬州炒饭一定很好吃。”

    “你不去后勤组真是维护局的一大损失。”男孩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秋颖把一块肉随手丢进了锅里，老秦早就被秋颖的厨艺震撼了，此刻一动不动的看着高彦把一盘热气腾腾的菜端到自己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