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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刘向禅每天坚持诵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半年后,他牙龈出血的症状消失了。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走路不再要拄拐杖,那根由他爱人吴菲菲制作的拐杖丢在门旮旯多时,上miàn 已蒙灰积垢,还牵了蛛丝网。一只蜘蛛在网罗上布阵,让一些飞蛾、蚊蝇在飞翔的不测中偶尔成为它的猎物。
那次,刘向禅在外面散步,看见龙钟老态的刘妈在路上缓慢地走,没有拐杖,晃晃悠悠的移dòng 着步子。他忽然想到应该送给她一根拐杖,便回家去取,看到那根拐杖上的蜘蛛,也看到那蜘蛛网上的飞蛾、蚊蝇之类的猎物,便对蜘蛛这个恶毒的杀手产生一些想法,是不是出其不意地灭了它,替飞蛾、蚊蝇之类可怜的旁生报仇雪恨?经过反复思考,他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旁生系下三途之一的物种,物竟天择,弱肉强食是它们本能的生存方式,只要对人没有伤害,就用不着人去干预。何况佛陀讲过,众生都有佛性,只是被其暂shí 、特定情况下的恶念障碍住了,因为作为人,特别是作为佛教徒或者居士对众生都应该爱护。
于是,刘向禅放qì 了杀死蜘蛛的意图。他走近门旮旯,故意把巴掌一拍,弄出响声,让那只趴在蜘蛛网上正在享用猎物的蜘蛛逃逸。那蜘蛛贼精,听到响动,立即逃避危险,在几秒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佛经记载:众生都有神识,能感知对xiàng ,尤其是人这一特定对xiàng 的善恶yì 头。刚才刘向禅免于杀死毒蜘蛛的善念,其神识必有感知,将来,因缘成熟,风云际会,刘向禅遇到生死险情,这只蜘蛛的化生物种也将必然放刘向禅一条生路,就像在赤壁鏖战中败走华莹道的曹操,关云长完全可以活捉他,却念及之前曹操待其不薄的情分,放他一条生路。当然,这是现世善报,而这只蜘蛛的化生物种对刘向禅的善报那可能就要等到更遥远的未来时日了。
拿到拐杖,刘向禅旋即用一块抹布将它擦干净,继而大步走出房门,正要送给村屋前过道上那位走得很慢的刘妈,却发现刘妈被一条汉子搀扶着,便叫着,喂,刘妈,我送给你一根拐杖。
那条汉子回过头笑道,不用了,向禅叔,我妈不经常出门,就是出门有我当儿子的照顾。
哦,刘辉军,就算你照顾,送一根拐杖你妈,不就方biàn 多了?刘向禅说着,走几步就来到了他们身后。
刘辉军把手一摇,意思是你不用客气。老太可能耳朵有点背,听到一点声音,却不知说的什么,继续往前走。刘向禅把拐杖举起来对刘辉军说,这可是一根上好檀木制作的,给你妈用,又不要一分钱。
刘辉军就像打消了顾虑,麻利将还在挪动步子的母亲轻轻一拉,大声说道,妈,你看哪个来了?刘妈眼睛虽然深陷,那两颗瞳仁却像幽深的井水还明亮着呢,她看到刘向禅还没有说出话来,右手掌心就被塞进一根光溜溜的拐杖,这可是好东西呢。她紧握着说,谢谢你。多少钱?叫我儿子给你。
刘妈,不要钱,我送给你的。刘向禅边说边摇手。刘妈说,那怎么行?却高兴地合掌抚摩着拐杖,像呵护着一件宝贝。
刘辉军见母亲那么得yì ,便夸奖刘向禅有菩萨心肠,说她妈正用得着。
那是应该的。刘向禅笑道。这时,他正要离开,也不问他们母子要上哪儿去,刘辉军却拉着他讲,村庄里人听说你在家里念佛经把牙龈出血的病都念好了,就自发捐资,请一尊菩萨在村西上堂屋,我们都称那为念佛堂,我妈听说念佛心诚能把身上的痨病念好,她最近身体不适,也想到念佛堂去念一念佛经。
那好,我也去。刘向禅笑容可掬地表态,这一刻,阳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
那一天,刘继善有些感冒,到镇上看医生,拿了药,医生问到他父亲的病情,听说你爸爸念了半年《地藏菩萨本愿经》把牙龈流血的病都念好了,到底是真还是假?
绝对是真的。刘继善很肯定地说,还把父亲如何双膝跪在地毯上虔诚诵念的情景描述一番。医生半信半疑,半信的是刘向禅可能真的像他儿子说的那样在念经;半疑的是就算刘向禅的牙龈不再流血,他的血癌病灶也不一定真的消除了。
当医生把这个观点说出来,刘继善也无语,因为他也不敢肯定,那部经文就成了医治父亲血癌痼疾的灵丹妙药,但他认一个死理,父亲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连母亲给他制作的那根檀木拐杖都不用了,给了上了年纪,走路很慢的刘妈——刘奶奶。刘继善正要走出医院大门,医生赶过来说,小刘,我建议找个时候,把你爸爸带到县城医院作一次体检,看他的血癌病灶到底消除没有?
这个我能做到。刘继善表态,并看着医生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打算最近就把我爸带去检查,其结果管他么样,都会回馈给你们。
刘继善走出医院大门,发现天空晦暗,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看来就要下一场暴雨了。他没有带雨伞,口袋里又没有钱买雨伞,而商场离医院门口还远着。现在雨还没有下,这里离家里约五公里路,大都是山路、田间路、湖堤路等曲曲弯弯宽窄不一的乡间道路。他加快步子跑,争取赶在暴雨降临之前赶到刘家庄自家屋门口。可是过了一座石拱桥,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刘继善无处可躲,他的目光前后到处搜索,突然发现一陡坡坎下面有一个草棚,他麻利朝那边跑,钻进草棚,一股呛鼻的腥臭气味让他感觉到这儿是个养鸭棚。定睛一看,地上还散落着鸭毛、鸭屎,他挪开脚走,一不小心还会踩着。
棚子里围了一个篱笆似的圈,他想,那可是圈鸭子的。圈内还放着一只大木盆,里面装的是厚厚的一层黑土,像是种养什么东西,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生,上miàn 也没有草叶,绝对不是做花盆用的。他这么想,也没心思多看。他把身子缩进了草棚,却不再往里面去,气味不好闻,就站在棚口,只要雨水不漂在身上就行。
他听着大点大点“嚓嚓”地敲打棚顶的雨水声,期待着它们疯狂地下过一阵后,早点停歇,他早点起程回家。
雨还在下,一团雨雾从前面的水沟田间漫起。忽然一个戴斗笠的人落入眼帘,离草棚这边有100多米距离,他手里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却把他插在一间水田的边缘。顺着竹竿望去,一群鸭子积雨云似的散落在水田,无心离去。那个戴斗笠的人当然就是放鸭人,只见他把手背弯成一个窝儿挡风,用打火机燃起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深深地吸一口,很悠然地转身,一步一步朝草棚方向走。
这时,他停了一下,刘继善感觉他发现了自己,也不知他叫什么名zì ,当他走近草棚时,面露愧色的刘继善客套地叫起来,大叔,我没有经过您同意,就在您鸭棚里躲雨,不好意思,冒犯了您!
没关xì 。躲一躲雨有什么的?那个中年人淡然地讲着,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走进鸭棚就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放在一边,那斗笠的边缘还在滴水。他风趣地说,我这鸭棚是方biàn 养鸭的,现在下雨了,对人也有方biàn 不是更好吗?他额头上的三条皱纹随着语声上扬和脑壳昂起尤为明显,他皮肤油黑,眼睛明亮,一副很精干的样子。
这会儿,他客套地从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抽一支递给刘继善。刘继善拱手还礼说,不会抽。中年人没有将它放回香烟盒,却是把嘴上吸剩的烟蒂拿下来,将它点上,再衔在嘴上。正要说什么,刘继善指着鸭圈里的那只大木盆问,大叔,那里面装的什么?中年人不作回答,反倒微xiào 着发问,你猜里面装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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