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可欺 第十四章 玉殒

    萧寒霍然开朗，不得不感叹这个女子心思之聪颖灵巧，吞魂虚影浮现，将无相魔刀吞噬，“天赐”冷笑道：“不知死活！”

    “轰……”

    幽黑的魔刀爆发出一阵凌厉无匹的杀气，吞魂虚影瞬间崩碎了。

    萧寒同样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是你。”

    “吼……”

    已经崩碎的吞魂虚影快速重聚，再次将无相魔刀吞噬，且有一种幽光在流淌，那是吞魂天生的毁灭法则所化，在磨灭魔刀。

    “无形无迹，不灭的魔刀是不可能被磨灭的。”

    无相魔刀之上同样有幽暗光芒流动，那是不灭的天魔烙印，在冲击吞魂的毁灭法则。

    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碰撞，吞魂难以磨灭魔刀，而魔刀也再难以崩碎吞魂，相持不下。

    这种结果对于萧寒来说已经足够了，吞魂虚影挡住了魔刀，他则快速出现在了天赐身前，地狱世界浮现，将其禁锢，而后浩瀚的神识侵入其体内，想要将魔胎磨灭。

    “你认为挡住了魔刀，我就再无反抗之力了吗？”

    “天赐”冷笑，抬起一条手臂点出，一点幽光乍现，地狱世界轰然崩塌，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直到第七层地狱崩碎，才挡住了天魔一指。

    七层地狱崩碎，萧寒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魔胎寄居在天赐体内，他投鼠忌器，只能以神识压制魔胎，却不能伤及到天赐本身。

    硬抗天魔一指，地狱世界最终还是将天赐禁锢，萧寒终于以神识侵入了天赐体内，一枚胎盘状的魔胎牢牢地盘踞在天赐体内，与那股命运诅咒之力纠缠在一起，霸道的魔气已经彻底占据了天赐体内的每一寸血肉。

    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糟糕，天魔气和命运诅咒之力纠缠在了一起，除非能够一起清除，否则根本无法奈何魔胎。

    “轰……”

    与此同时，天碑之中，天魔的身影再次显现，目中寒芒如血，与萧寒一模一样的面容之上含着冷酷与讥诮，道：“天意助我，让你的子嗣生来诅咒之力缠身，天魔再临世间，已无可阻挡，林轩你认命吧！”

    萧寒嘲弄道：“你为天魔，也信天意么？”

    “我所谓天意，乃是冥冥之中的因果，与你所谓天道命运自是不同。”天魔嘴角含着一丝冷笑，道：“你的第一个子嗣堕入魔道，为三魔之一，第二个子嗣亦将成全我再临世间，看来我当年说的没有错，你的确与我魔道有缘，不如一起联手，执掌这天地造化。”

    萧寒不再多言，以封灵印尝试，但可惜无往不利的封灵印也无法封印魔胎，天魔气越来越多，魔胎的力量在快速增强，那是真正的天魔之力，在完成转移的过程，当结束之时，天魔将以另一种方式脱困而出，再临世间。

    见萧寒已经禁锢住天赐，雨婷和薛韶音快速飞来，但一样束手无策，魔胎在不断壮大，天魔再临世间已经无可阻挡。

    薛韶音看着“天赐”冷漠的面容、空洞的眼神，心痛流泪，雨婷亦眸光黯淡，叹道：“如果明玉姐姐还在就好了，也许还有机会。”

    萧寒默然，若是明玉还在，可以执掌部分天道之力，也许还有一些机会，但明玉已经与斩龙刃合为一体，怎么可能再现世间。

    雨婷、薛韶音与明玉本是一人，但两女还没有达到当初明玉的修为层次，无法执掌天道法则。

    “她不在，也未必就没有机会。”萧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抬手指天，轻喝道：“悠悠魂兮，哀以祈兮；玄黄泣血，以祭天歌。”

    古祭天术！

    天碑之中，天魔身影目中射出了两道慑人地寒光。

    以魂魄永奉天道为代价，换取暂时执掌天道法则的可怕禁术，时隔多年，终于再现世间。

    冥冥之中，执掌一切的感觉再次回到了心中，萧寒从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天道的存在，那是一种无形无相，却无处不在的可怕法则，可以掌控一切，他如执掌一切的主宰者，抬臂指向天赐，轻轻吐出两个字：“剥离。”

    “轰……”

    无形的法则降临，笼罩天赐，开始强行剥离盘踞在天赐体内的诅咒之力和天魔气，不过即便是天道法则也没有办法完全压制纠缠在一起的天魔气和诅咒之力，这种“剥离”进行的很缓慢与艰难。

    薛韶音看着萧寒那变得默然麻木，如同天道使者一般的脸庞，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无论是她还是雨婷，都知道施展古祭天术的代价，也正是因为知道施展此术的代价，薛韶音才会出现这种波动，绝望之下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一向冷静的她竟发现自己的心在颤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天碑之中，天魔的身影时隐时现，一种似是可以毁灭整个世界的可怕波动浩荡而出，他的声音冰冷森寒，道：“我还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完善了这种禁术！”

    他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眉心处出现了一道裂痕，而出如一颗眼瞳般缓缓地“睁开”了。

    黄泉大帝霍然变色，大喝道：“那是可以毁灭一切的魔瞳，快躲开！”

    号称可以毁灭世间一切的魔瞳，时隔无尽岁月之后终于再次睁开，射出了一道迷蒙的混沌光束，洞穿了天碑的封印金光，朝萧寒飞去。

    萧寒回头，眉心处轩辕帝印再现，绽放出炽烈的金光，抗衡魔瞳灭世之光，然而帝印亦不敌魔瞳，金光节节败退，灭世之光则快速逼近。

    “嗡……”

    天帝剑和侍卫之剑同时振动，炽烈的紫金神光和恢宏的金光开始协助天碑镇压天魔，但此时乃是天魔被封无尽岁月以来最佳的脱困时机，怎能就此罢手，那道魔影在天碑之内发出一声震动三界的魔啸，缓缓闭上双目，眉心魔瞳却光芒大盛，即便和天碑、天帝剑和侍卫之剑三者之力，也难以阻挡。

    “天魔出世不可阻挡，速速退避，否则必在魔瞳之下形神俱灭！”黄泉大帝大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还未觉醒，不要硬拼，此仇留待日后清算！”

    他话中之意，分明是劝萧寒放弃天赐，薛韶音闻言心中一颤，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了萧寒。

    犹豫施展了古祭天术的原因，萧寒此时处于一种漠视感情、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忘情”状态，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起伏，淡淡地道：“借黄泉水一用。”

    话落，黄泉席卷而来，将天赐笼罩其内，被称作可以洗去一切因果的“黄泉”开始清洗天赐体内的诅咒之力。

    诅咒之力不仅与天魔气纠缠在一起，更与天赐魂魄相连，虽不如天魔气强大，却更加棘手，以黄泉水化解之，给萧寒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开始集中力量，以天道法则扫灭天魔的魔胎之力。

    黄泉被萧寒借去，被困其中的无相魔刀再次催动，向萧寒斩去，却被萧寒横目一扫，崩飞了出去，此时他等若天道法则加身，一举一动皆有莫大伟力，无相魔刀再难以奈何他。

    天碑之内，天魔的身影一阵颤动，萧寒的选择并没有错，天魔之所以能在封印之下施展这般神通，与天赐体内的魔胎关系甚大，只要毁去魔胎，再封印天魔将会容易很多。

    然而轩辕帝印终究无法阻挡魔瞳之威，灭世之光寸寸逼近，若是被此光扫中，萧寒不死也要重创。

    此时拼的就是速度，是萧寒先毁去魔胎还是天魔先击溃轩辕帝印！

    生死之刻！

    无相魔刀再次袭来，黄泉大帝催动奈何桥将之拦下，另一口魔刀依旧被吞魂虚影困住，难以发挥威力。

    雨婷抬手，施展天道封魔印，开始帮助天碑镇压天魔，然而以她如今的修为，即便有苍天泪也无法对天魔产生太大威胁，短时间内很难彻底镇压助天魔。

    她并不知道心儿在净土之内，否则也许不会这般无助，只要心儿能够再次觉醒，哪怕只是瞬间，也足以改变一切。

    黄泉水洗去了诅咒之力，浩瀚的天道法则疯狂地扫灭天魔气，天赐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空洞的双目内渐渐露出了一丝神采，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却足以令薛韶音惊喜，她再无一丝往昔的沉着冷静之态，含泪唤道：“天赐，你醒一醒，娘在叫你，你听到了吗？”

    薛韶音的呼唤，似乎让天赐恢复了一些神智，眼神里掠过一丝迷茫，几次闪灭之后，终于出现了挣扎之色，虚弱地喊道：“娘……”

    他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薛韶音，挤出一个笑脸：“娘不哭，天赐以后不乱跑了……”

    “不，是娘不好，天赐不怕，不会有事的……”薛韶音忍不住泪如雨下。

    天赐缓缓将目光移到萧寒身上，低声地问道：“你是……父亲么？”

    萧寒以轩辕帝印抗衡魔瞳，已经渐渐乏力，然而漠然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他此时仿佛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变化，淡淡地道：“我是，不要说话，保持清醒，不要再被侵蚀意识。”

    随着天赐的醒来，他体内的天魔气彻底溃败，天道法则终于抹去了他体内的魔胎，而后摧枯拉朽一般扫灭魔气，然而就在这时，魔瞳灭世之光也终于击溃了轩辕帝印。

    更为可怕的是，萧寒恰在这时脱离了古祭天术的状态，且迎来了反噬，之前为他所用的天道法则开始向他反噬，想要将他的意识抹去。

    上一次施展古祭天术，是轩辕帝印帮他挡住了天道反噬，然而此刻帝印刚刚被魔瞳击溃，根本无法助他，且魔瞳灭世之光再次袭来，萧寒遭遇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道白衣如雪的纤丽身影，浑身缭绕这淡淡的七彩晶光，出现在了萧寒面前。

    如当年青云山，她义无反顾地挡在师傅面前一般，清冷凄然，回眸望向萧寒，淡淡的话语，飘荡在海域上空：

    “残败之躯，有污青云，如今一死，终得解脱，多谢你救了天赐，要好好照顾他，抚育他长大成人……”

    是薛韶音。

    死生一线之间，竟是薛韶音为自己挡住了必杀的一击，哪怕萧寒身遭天道法则反噬，也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薛韶音虽然身怀苍天泪，但依旧无法抗衡魔瞳之威，七彩晶光瞬间瓦解，而后是属于她的那颗晶莹绚烂的泪形晶钻，同样只坚持了瞬息而已，便化为了光雨。

    灭世魔瞳，曾数次毁灭苍生，其可怕与恐怖堪称世间之最，哪怕是上古帝皇被魔瞳灭世之光扫中也必死无疑。

    天道法则降临，想要抹去萧寒的意识，他脑中一片空白，感觉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怔怔地看着薛韶音在魔瞳之下灰飞烟灭。

    那个清冷孤傲，如冷月悬空的白衣女子，竟以这样的方式消逝，萧寒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

    “娘……”

    天赐的哭声，仿佛是在世界停止了无尽岁月之后才响起，萧寒脑中响起一声轰鸣，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自无尽虚无之中探出，凭空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将自己淹没。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