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可欺 第十九章 纤掌如玉

    凄厉的悲呼在天地之间回荡，萧寒周身血光缭绕，无尽怨魂在嘶吼，这本是他曾经所杀所吞噬无尽生灵的怨念，在开创十八层地狱之后，生灵怨念皆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中，但此刻这无尽生灵怨念竟借萧寒心魔爆发之机，竟有反噬之象。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志坚定之人并不是说没有心魔，只是强大的心志可以压制住心魔，而一旦心魔爆发了，越是心志坚定之人，心魔越是可怕。

    萧寒本性冷酷嗜杀，若是再被心魔反噬，最好的可能也是就此失去理智，堕入杀道，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如他产生意识之前的吞魂那般，只为杀戮和毁灭而存在，不会再有感情和思维。

    对于萧寒来说，这等若与施展古祭天术那样，被生生抹去意识，重新变成一只冰冷的吞魂！

    只是这心魔乃是因冰儿而生，冰儿已死，世上再无人可解，除非萧寒能放弃对冰儿的感情，没有感情，自然不再在乎，心魔不攻自破，但他可能放弃吗？又能放弃的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周身血光缭绕，萧寒目中炽烈血光也愈发炽盛，鲜艳的仿佛变成了两潭妖异血水，地狱之门无声打开，更多的生灵怨念浮现，开始凄厉嘶吼着向他扑去。

    看着这一幕，阿宝皱起了眉头，庄凌则露出一丝惊惧之色，薛韶音面无表情，眸子深处，却隐隐有光芒在闪耀。

    这是……

    她眸子深处掠过惊疑。

    生灵怨念反噬，萧寒却浑然不觉，他双目血红，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戾气，不断地嘶吼着“杀！”“杀！”“杀！”……一边吼着，一边向着高空冲去。

    “哧……”

    泣血剑浮现，萧寒双手握剑，一道惊天剑气向着下方的广场劈了下来。

    薛韶音脸色一变，这里很显然便是九天神宫，她回返洪荒的希望便在神宫之内，如何能让萧寒破坏神宫，素手扬起，心魄之剑还未出手，便见云雾涌动的白玉广场突然亮起一道道炽烈神芒，在空中交汇一层光罩，将这一剑挡了下来。

    “哧哧……”

    萧寒彻底疯狂，血色的剑气如流星般满天激射，不时有剑气劈向广场，皆被那一层薄薄的光罩拦了下来。

    发泄一通之后，萧寒似乎恢复了一些清醒，血红的双目望向了广场上的阿宝、庄凌和薛韶音。

    “山河轮回剑！”

    一道炽烈无比血色剑气从天而降，萧寒双手持剑，俯冲了下来，炽烈的血色剑气毫无意外地被广场上方的光罩阻挡，但当萧寒持剑落下时，光罩却似若无物般，被轻易穿透。

    庄凌脸色微变，萧寒这一剑竟然锁定了他，他暗暗皱眉，萧寒刺客透发的气息让他捉摸不透，心魔之境的“韩晓”似乎更加危险，他闪身避开了这一剑。

    “哧！”

    庄凌闪身避开，萧寒这一剑在即将落地之时改变方向，斩向了阿宝。

    阿宝体魄强横无比，却深知萧寒手中泣血剑之可怕，他也快速横移了出去，避开了这一剑，不过下一刻一片炽烈血光笼罩了整个广场，阿宝、庄凌、薛韶音同时感觉身体一沉，如陷沼泽般，举动维艰。

    庄凌骇然道：“小世界的力量……”

    “锵！”

    萧寒再次挥剑，薛韶音掌中心魄之剑毫无花哨地与他硬撼了一击，萧寒纹丝未动，薛韶音却一下倒飞了出去，她一阵气血翻涌，不禁暗暗惊骇，此时的萧寒强横的可怕，以她五次涅槃的修为，不查之下也吃了暗亏。

    “哧……”

    又是一剑劈来，在十八层地狱世界之力的影响下，薛韶音行动迟缓，难以避开，她掌中心魄之剑光芒大盛，再次硬撼泣血剑，七彩晶光闪过，伴随着一声轰鸣，两人同时倒飞了出去。

    薛韶音俏脸一白，萧寒嘴角却已溢出丝丝血迹，薛韶音催动了苍天泪的力量，他本身境界便远低于薛韶音，硬撼之下受到了一定的伤势。

    不过那七彩晶光却似乎引动了他体内的苍天泪，溢出点点七彩晶光，如柔波荡漾，缭绕在他周围的神魔怨念一遇到七彩晶光，立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觉脑海中一片清凉，渐渐恢复了理智。

    “抱歉。”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萧寒一阵歉然，同时暗暗后怕，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魔，只是涉及冰儿，他总是下意识不去想，没想到一朝爆发，以他的心志竟也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失去了理智。

    薛韶音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不答言，萧寒知她方才出手已暗存杀心，不过自己动手在先，且那种事情无论缘由如何，理亏和占便宜的总是男人，他倒真不好说什么。

    他走到玉雕前，看着那精致无双，宛若真人的容颜，心中一阵颤动，不得不说玉雕的雕刻者很用情至深，这尊玉雕除了没有生命外，就连气质神态也与真人无异，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冰儿明眸含笑，在眼前盈盈俏立。

    在秦岭九天神宫中，他曾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玉雕，清秀女也曾遇到相同的玉雕，且有轩辕留下的神识烙印，那时他就该想到冰儿的身份的，只是也许是自欺欺人，也许是一叶障目，他从未如此想过。

    他所见的玉雕粉碎，留下了一颗疑似苍天泪的泪晶，清秀女所见的遇到伴随着轩辕大帝的一缕神识烙印，化为了轩辕帝印，而眼前这尊玉雕，又会留下什么呢？

    他在这尊玉雕之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试着催动苍天泪，但静静悬浮在净魄神光之中苍天泪没有一点要给面子的意思，毫无反应，萧寒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尝试的念头，向薛韶音道：“你试着引动苍天泪的力量进入玉雕中。”

    薛韶音神情一动，看了眼萧寒，眸光微微一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依言引动了苍天泪的力量，淡淡的七彩晶光如水波般荡漾，缓缓将玉雕包裹在内，不过令几人失望的是，玉雕没有任何反应。

    萧寒怔了怔，而后自嘲道：“我太贪心了，先去找回去的通道吧。”

    时空奥义与生命奥义一般，是天地间最为本源的秘密，没有人可以彻底清楚，这片封印世界与洪荒世界之间的空间坐标不知相距多远，哪怕神王在此也难以精准定位空间，撕裂虚空回到洪荒，很容易迷失在未知空间里，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在已知空间坐标的情况下，稍强一些的仙神级强者都可以建立空间通道，但在未知空间坐标时，哪怕神王也只能依靠空间通道，除非能达到帝皇领域，才能毫无限制地遨游虚空，只是这个领域自上古之后再无人可以触摸。

    广场上飘荡着淡淡的云雾，萧寒几人向着神宫之门走去，走出几步，萧寒忽然脚步一顿，又回身来到玉雕前，净土世界打开，将玉雕笼罩。

    他要将冰儿的玉雕带走！

    薛韶音眼神微冷，正欲开口阻止，一直毫无动静的玉雕忽然散发出淡淡的七彩晶光，阻挡净土世界的笼罩，于此同时，广场之上再次亮起了炽烈神芒，在空中交汇成一只莹白如玉的巨大手掌。

    除了过于巨大之外，这只手掌堪称完美，修长纤细，仿佛佳人玉手被放大了千百倍，遮天蔽日，荡起阵阵狂风，印了下来。

    一股莫大的威压浩荡而下，萧寒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他展开修罗天翼便要躲开，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势”所禁锢，难以移动分毫。

    “刷刷！”

    阿宝甩手便是两记空掌流波，但是两道凝如实质一般的空气波刃撞上那完美玉掌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组织它分毫。

    阿宝目中射出两道神芒，一股强烈的战意自心中喷薄而出，强大的气势如怒涛般浩荡八方，他冲天而起，一拳打向空中遮笼下来的玉掌。

    一直以来，他都是冰冷漠然的样子，很少会有情绪波动，也很少出手，更少有战意流露，因为虽然记忆不再，但他曾经属于强者的骄傲却保留了下来，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威胁，但此刻他感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险，那只玉掌有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这不足以让他畏惧，只会激起他不屈的战意，只是结果远比想象残酷。

    “轰！”

    强势的一拳，令虚空颤栗，但在与玉掌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磅礴的伟力瞬间便将无匹的拳劲神芒粉碎，摧枯拉朽一般。

    “砰！”

    如流星陨落，撞击大地，阿宝狠狠地摔在了广场上，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玉雕旁的萧寒、薛韶音、庄凌集体变色。

    虽然修为没有踏足仙境，三人眼界却皆非常人可比，方才阿宝那撕裂虚空的一拳绝对可以秒杀仙神，但在玉掌之下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震撼性的结果令三人骇然。

    如汪洋一般的气息铺天盖地浩荡而下，庄凌望着那只玉掌，神情忽然一阵激动，而后竟直接跪拜了下去，薛韶音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看着那只玉掌，清澈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唯有萧寒，还在承受着恍若天地的威压！

    哪怕是萧寒，在这一刻也感到了发自灵魂的颤栗，在这种几乎等若天地的威压之下，他几乎要拜服，只是骨子里的傲岸不屈，依旧支撑着他死死地挺直着身躯，昂首望着从天而降的玉掌。

    “嗡……”

    泣血剑浮现，炽烈的血光冲天而起，萧寒强忍着骨骼要崩碎的痛楚向天劈出了一剑，炽烈的血光逆空而上，但在遇到玉掌之后，也如滚油泼雪一般消失了。

    至少是神王级的力量！

    萧寒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面对神王级的力量万难抗衡，想要制衡神王唯有神王才可！

    只是难以抗衡，便唯有待死么？

    两簇鲜红火焰在眼瞳深处缓缓燃烧，握着剑的手掌悄然缩紧，萧寒缓缓扬起了泣血剑。

    “别！”

    阿宝重新站起，任由嘴角血迹溢出，死死地盯着空中印下的玉掌，冷漠的双目渐起波动，道：“我感到了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