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可欺 第六十三章 古元的疑惑

    老族长道：“小友若无事，不妨带你这位朋友回村中细谈。”

    萧寒苦笑道：“不瞒前辈，晚辈确实有要事要离开几天。”

    “哦？”老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小友有事不妨直说。”

    萧寒简单把大祭司说需火蟒内丹驱除清秀女体内愿力的事情讲了一下，老人听后沉吟了片刻，道：“如此，魏姑娘安危为重，一切都等小友回来吧。”

    萧寒拱了拱手，而后转身道：“阿宝，你陪我一起去么？”古元的反应让他心里也没底了，有阿宝跟着，对付火蟒的把握无疑增大了许多。

    阿宝瞥了眼古阿，轻轻点了点头。

    萧寒大喜，古元更是激动的一张秀气的小脸通红，方才阿宝与古阿短暂的交手让他对阿宝的崇拜直线上升，尤其是那一式威力奇大无比的【空掌流波】，更是让他激动不已。

    对于古元陪萧寒一同去找火蟒，古阿并没有说什么，这个如岩石一样冷漠的男人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不过他眼底的一丝忧色还是没有逃过萧寒的眼睛，他心中对此行的目的——火蟒的评价立即再上了两个台阶。

    目睹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老族长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怀疑之色。

    在他身后，古阿神情漠然依旧：“驱除图腾愿力，不需火蟒内丹，而且，火蟒也没有内丹。”

    老人双眉紧锁，道：“也许，大祭司另有深意吧。”

    “他使得是正统的古族战技。”

    老人望着萧寒三人消失的方向出神，半晌才长叹一声道：“会古族战技的，并不只有古族之人啊……”

    他身后，古阿身躯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目中猛然爆发出炽烈无比的光芒：“您是说……”

    “都回去吧。”

    老人摆摆手截断了他的话，示意周围古族人散开，而后才向古阿道：“陪我去见见大祭司吧。”

    火蟒所在的地方距古族村落约有一天行程，夜幕降临，萧寒三人在林中升起了篝火。

    火光会引来野兽，但方圆几十里范围的霸主剑處兽已经被分割成了鲜美的肉块被放在篝火上炙烤，三人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剑處兽形似鹿，因头上一对剑角而得名，剑角不仅形如剑，更能催发出如剑芒一样的锋锐光剑，很是厉害，但可惜再厉害的剑芒催发不出来也是无用。

    彪悍的阿宝根本没有给它任何反应时间，一把便扭断了它的脖子，这只可怜的剑處兽甚至没有看清阿宝的样子，便一命呜呼了。

    想到阿宝干脆利落的动作，古元的眼睛亮得吓人，瞥了眼正在烤肉的萧寒，他坐在篝火旁，挪着屁股向阿宝凑了凑。

    “阿宝哥，你教我练拳好不好？”

    阿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不过古元从小就跟着跟阿宝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古阿长大，对付这种漠视自然早就有了对策。

    他也不继续说话，挪着屁股坐到了阿宝前面，阿宝往哪看，他就往哪挪，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宝。

    事实证明，哪怕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也未必就完全一样——阿宝合上了双眼。

    古元一下傻眼了。

    萧寒转动着插着烤肉的树枝，注意到身旁情形，有些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黯淡广阔的夜幕，空旷幽寂的丛林，闪动跳跃的篝火，渐渐散发出香味的烤肉，这些都是很平凡普通的事物，但对他来说这种体验却并不多。

    他忽然希望可以远离杀戮。

    曾经对战斗的狂热，对杀戮的渴望，正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点一点的变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冰儿的魂魄寂灭？还是那段平静的生活里，与那个沉静恬淡的女孩儿朝夕相处，看她习字，听她弹琴？

    他又想起了昨夜梦中的情形。

    烛影摇曳，素雅闺房里，一袭素衣如雪的女孩儿，青丝垂肩，静静坐在窗前抚琴，透过半掩的窗，可以望见幽远的夜空，繁星如幕，冰轮皓月，皎皎如雪。

    玉手拨弦，音如清泉，女孩儿低缓的歌声，在幽幽回荡：

    “忍回顾，倾情慕，最是无情多情处；长生路，红尘渡，几番幽梦，三年寒暑，谁解芳情苦……”

    理智上来说，这种曲调有些偏于幽怨的词，实在不像他印象之中的仙儿，他印象中的她应该是恬淡沉静的，一如曾经十年相伴的冰儿。

    哪怕真的因为种种原因，她对他真的有了一丝情愫和牵绊，她也不会如寻常女子般羞怯诉情，她只会像天边的皎月，静静悬挂夜空，照亮天宇，辉芒无处不在，却从不会主动说什么。

    哪怕是当初岳阳城本以为再见无期的告别，她问出了心中久藏的疑惑，确认了他待她如此是因为她像另一个人，并执拗地想要知道她和她在他心里有什么不同，甚至问：“你会忘了我吗？”

    ——却从不肯说一句“你别走。”

    素净出尘，清丽如许的仙儿，真的会有深夜抚琴，幽幽低语，说“几番幽梦，三年寒暑，谁解芳心苦”幽怨之语的时候吗？

    他自嘲一笑。

    只怕是自己放不下异想天开的臆想吧！

    但不知为何，三年前血海之上，悲泣的呼唤，却始终在他脑海中回荡。

    以她性格，认定一人，应该不会轻易更改吧？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霍然一松，却又骤然一紧。

    我在想什么？

    他悠然惊醒，恨恨地告诉自己：你心里只能有冰儿！

    只有冰儿！

    冰儿……

    他恍如催眠，一遍遍在心中自语。

    “大哥哥……”

    “啊？……怎么了？”

    古元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肉烤焦了……”

    萧寒一看插在树枝上的烤肉一半半生一半焦糊，忙转动了半圈，干咳一声，道：“呃……我在想怎么对付火蟒，对了你有什么主意吗？”

    古元脸上写满了“不信你”两个大字，不过还好没有追问下去，不假思索地道：“跑呗。”

    萧寒无语。

    古元探头探脑地朝周围看了看，似乎想确认周围林中会不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才神神叨叨地凑到萧寒耳旁低声道：“大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

    “不管什么事，坐下慢慢说。”萧寒把他推了回去。

    古元似乎也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夸张，讪讪地笑了笑，又刷地把笑容一收，一脸深沉：“我小时候听阿里大叔他们说吃了凶兽的内丹可以变得很厉害，就让古阿大叔帮我杀凶兽拿内丹，但是阿里大叔说真正的凶兽都是没有内丹的。”

    萧寒一怔。

    所谓内丹，就是妖兽修炼，吞吐天地精气纳于体内的凝结，可以说妖兽一般的修为都在内丹上，但据说上古凶兽根本不需修炼，自然是没有内丹的，古阿所说的应该就是上古凶兽吧。

    那火蟒……

    他眼神一凝，沉声道：“你是想说，火蟒根本没有内丹？”

    古元有些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大祭司说的很奇怪啊，以前不论村里面有谁生病了，需要什么都是大祭司自己就搞定了，要不是大祭司不能进禁域，茵茵的病也早就好了，我也不用去抓三尾灵狐……如果真的要火蟒内丹，为什么大祭司自己不去，要我陪大哥哥你去呢？他那么厉害……”

    萧寒松了一口气，道：“也许是我不是你们族里人吧。”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始终有什么横亘着，如果火蟒没有内丹，那清秀女体内的愿力，还能如愿清除吗？

    希望一切顺利吧。

    他如此告诉自己。

    “肉好了，快吃吧。”

    将古元带来了调料撒上，烤肉香味渐渐散开，虽然烤焦了不少，但萧寒和古阿都可以辟谷，并不在乎多少，将烤焦的部分削去，余下的也足以够他们吃了。

    “唔，大哥哥你手艺不错嘛。”古元啃的满嘴流油，大拍马屁。

    “那是。”某人毫无要谦虚一下的意思。

    阿宝忽然脸色一变，刷地一下将手中的半块烤肉甩了出去，黑暗中传来“砰”的一声，随后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倒下来了。

    古元目瞪口呆：“阿宝哥就算我说的是假话你也不用这样子抗议吧？”

    萧寒：“……”

    阿宝望着黑暗之中，漠然的脸庞没有半点看玩笑的意思：“有人。”

    古元一下瞪大了眼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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