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澈也转回目光看向她,眸光幽深,“你先告诉我,肖夫人和二叔,是什么关系?”
江柔再次回避他的目光,看着床上枯瘦的母亲,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来猜怎么样?”叶然澈再开口。
江柔抬眸看他,微微抿直唇。
“你和吴情各有一枚的军功章,是二叔的对不对?”
叶然澈眼中渐渐冰冷,脸上流露一丝痛苦,似乎他心里早有答案却不想面对这个话题,眼神一狠,目光也移到旁边,霸道地说:“好,你不肯回答最好。往后,你也不必告诉我真正的答案,不管答案是什么,不管二叔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不管你和吴情是谁的女儿,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你,是我叶然澈的妻子,不管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妻子,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挺清楚了吗?”
他霸道地把江柔和他的关系禁锢住,不允许任何事情动摇,精明深沉如他,早该猜得到答案,却怎么也不会承认。
病床上的女人缓缓动了一下。
江柔一惊,移过去抓住母亲枯瘦的手,轻轻唤了一声,“你醒了吗?”
女人满是细纹的有些昏黄的眼睛,缓缓睁开,看东西好像糊了一层雾似的,眯着眼,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
看到房里有陌生人,她惊悚得用力甩开江柔的手,那沙哑的声音叫喊着鬼哭狼嚎着掀开被子躲到床尾一角,靠着墙壁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瘦小的一团,抱着膝盖不停喊着胡话,“别过来,坏人,你们是坏人,别过来,魔鬼会吃掉你们,吃掉你们……”
江柔被甩开手,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悲从中来,想哭但是拼命地止住了。
叶然澈也在一旁皱起眉头。
江柔像对待一只苍老而受惊的动物,缓缓朝她伸出手,尽量放低了声音,“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坏人都被魔鬼吃掉了,我是来帮你的,你饿了吗?这里有好喝的粥,要不要吃一点。”
她只是走近一步,肖筱便疯狂地摇头摆手驱赶,“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只好止住脚步,“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
双方坚持着,许久,肖筱从膝盖里抬起头,看了江柔一眼,再看叶然澈一眼,缓缓伸出手指指着叶然澈说:“他走,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
江柔看向叶然澈,朝他点一下头,眼神中带着一点乞求的意思,希望他能先出去。
叶然澈皱着的眉缓缓松了松,也点了头,走出房间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江柔和母亲。
江柔退到靠近门口的桌子边,把粥碗往前推了点,“粥在这里,你饿了就吃一点,我不过去,也不会动你。我站着一点也不会动,你可以过来吃东西。”
肖筱将信将疑地看着江柔,歪着头像个孩子一样打量她,又看着桌上的粥食。大概是真的饿了,终是渐渐放下戒备,一点一点地移到床沿,端过餐盘,又移回床尾靠着墙吃起来。
能看得出她骨子里的那种优雅,尽管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她还是很得体地吃着东西,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让东西落到床单上,吃得很慢。
从始至终,她一边吃,目光就一边打量着江柔,时不时歪着脑袋,一副好像在哪里见过江柔的样子。
她的表情,让江柔心里生出一丝喜悦。
毕竟她们是母女,眉眼间还是有几丝相像的,她希望母亲能认出来。
但是她好像想多了,肖筱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能认人呢,何况她们分开了整整二十六年。从她出生两天被丢在福利院外的垃圾桶到现在,二十六年不曾见过一面,就算血浓于水,她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无法相认,让人心酸。
肖筱终于吃完一碗粥,也把炖牛肉和沙拉也吃了。
对江柔,似乎也没有那么戒备,江柔上前去收餐盘时,她也没有很抗拒,情绪平衡很多。
“母亲醒了吗?她怎么样?”门打开,吴情走进来。
本来还情绪稳定的肖筱,看到吴情,在看看江柔,整个人又抓狂起来,捂着耳朵疯叫起来,又开始胡言乱语,“魔鬼,魔鬼来了,魔鬼把她们带走了,带走了,不要,不要啊……”
“妈,妈,我们回来了。”江柔上前握住她的手。
肖筱摇着头,瞪着惊悚的双眼,一把推开江柔,“不是,你们不是,魔鬼已经带走她们了,带走她们,还我的孩子,孩子……”
吴情深深吸一口气,纵是冷血无情的她,看到母亲这幅样子也难免心痛。
江柔被推得差点摔倒,站稳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再也忍不住,拉开门跑出去,一直跑到前院那里,眼泪就滴滴答答落下来。
叶然澈不知何时跟过来,站在她身后,轻轻揪着眉心看她。
带她哭得缓些了,他才走过去,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她,把她脑袋摁在怀中让她尽情流泪。二十六年的心酸和委屈,这一刻,确实需要宣泄一些。
“怎么办,她无法记得我们,一直这样下次,我根本没办法接受。分开二十六年,我只想叫她一声妈妈,可是她也感受不到,你说老天怎么会对她这么残忍。”
她靠在叶然澈身上轻轻抽泣着,庆幸这一刻,还有他宽厚的肩膀让她依靠。
叶然澈亦是一脸心痛,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顺发,“会好的,肖夫人她一定会好的,我已经让人联系德国那边最好的心理医生。你母亲受的是心理创伤,心理引发的精神问题,只要能打开心结,意识到你们已经长大,到时候你们母女三人就能真正团圆了。”
江柔抬起头看他,对上他深深的眸眼。
他伸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然澈,如果二叔和我母亲……”
“嘘。”他食指贴在她唇上,摇摇头,“不要说,我说了,你是我老婆,永远都是。”
陆海洋这时走过来,咳了两声打断两人,“江柔,首长醒了,他说要见你,只见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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