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澈!你给我站住!”江柔站起来朝他喊,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使他身子一顿,背影显得越发萧条起来,他手心里的血还在滴着,触目惊心。
“不要走……”
江柔所有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不想失去他,不要失去他。
在他提步要下楼时,她冲过去,伸手揽住男人硬挺的腰腹,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
眼泪已是止不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后,紧紧揽着他,“不离婚,我不离婚。不要走,不要离开……”
六年多前,他悲痛欲绝离开的样子,还印在她的脑海里,无数个夜里化成噩梦卷席她的梦境。
六年多前,她对着他的背影,她就想喊出这些话,她不想再伤害他了。看他受伤,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心痛万分。
叶然澈步子定在原地,看着她紧紧揽住他的手,听着她说不要离开,不要走。
某一刻,他身体涌起一股狂喜,他真的快要被她逼疯了,双眸里已染上血色,“你,不是希望我放过你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柔眼泪沾湿了他的西装外套,没有回答。
她这一刻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抛掉一切,好好地拥抱他一次,不再伤他的心。
他回过身,带血的手掌抚上江柔的泪脸,到底又被她的眼泪刺痛,他眼底也是隐忍着,隐隐闪动流火般的光芒,“你要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是你叫我留下的,今后,你若是反悔,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说着捧起江柔的脸,狠狠吻下去。
江柔被他的气息搅得心中烦乱如麻,钝钝地疼。
终于,他松开她,目光黯淡下来,轻轻地把她推开,“我累了,真的有些累了。我知道,你是在履行你的承诺,你在取悦我。”
看着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眸眼,江柔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她摇着头,拼命摇头,一口气堵在心口间,急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不是的。
他望着她刺痛人的眼泪,在期待什么,眸中渐渐又燃起流火,“如果不是,说你爱我。”
江柔泪眼落得更凶,那三个字堵在心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有太多太多的犹豫和芥蒂,有太多太多不能开口的理由。
只不过几秒钟的沉默,却仿佛可以击碎一个世界。
叶然澈败了,再次败给这个女人。
他可以拥有全世界又如何,在她面前,他又输得一败涂地。
江柔好怕,从来没那么怕他眼中流露的那种绝望,可以把人撕裂。
她顾不得手指的疼痛,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又伸手去接他的西装,“你要我,要我好不好?你不要沉默,不要伤害自己,你发泄在我身上……”
她急慌慌地把身上的衣服脱去,只剩一件内衣,慌慌张张地给他解着衬衣扣子,一双手都在颤抖。
双手,就被他紧紧扣住了。
他紧紧扣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一双落满阴霾的深眸,缓缓闭上。
再睁开时,阴霾以散,如冰封深海。
“够了。”
两个字说得如此轻,却如千斤石压在江柔心口。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着她,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汽车马达轰鸣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
他还是走了。
灯碎了,屋里一片暗沉。
江柔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李妈走上来,有些不安地问她,“少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我给您在浴室里放水,洗个澡,睡个觉,明天少爷气消后就好了。”
明天,真的会好吗?
他说他累了,江柔也累了,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如果真的到此终结,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好结局。
她站起来,往浴室走,洗漱,睡觉。
……
顾院长的葬礼下午两点开始,江柔订的是早上八点的高铁车票,到h市要两个多小时。从火车站到福利院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她起得很早,七点半钟已经在高铁站旁的咖啡厅候车了。
因为她昨夜一夜没睡好。
喝了两杯咖啡,顶着有些浮肿的眼睛起身去过安检。
火车上,她翻开记事本,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小孩。
中间穿红衣服拿着向日葵的女孩是她,那时六岁多。
右边戴口罩的男孩,是向越,那时他还没整容,脸上还有疤痕,所以一直戴着口罩。
左边绿棉衣的短发小女孩,笑起来脸上有深深的酒窝,那是小绿。
小绿的那件棉衣,有些短了,她穿了两年多,从四岁多被送来福利院就一直穿着。因为那是她妈妈最后买给她的衣服,她说要一直穿着,有一天妈妈才能认出她,所以一直不肯脱下来。也因此,大家叫她小绿。
江柔在福利院里,和小绿最好,她是江柔儿时最好的朋友。
就算是七岁被领养后,她们也保持多年的联系。直到小绿十二岁那年,要被领养之前的几天,突然溺水身亡。
失去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就像去了半条命,很长时间,江柔都怕回去h市。
多少年了,现在,她又回来了。
走出出站口时,她觉得好像是来到另一个与c市决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飘着小雨,阴雨绵绵,潮湿幽冷。
除了c市,h市也是全国人口和面积数一数二的城市,城市经济和港口贸易也极为发达繁华。也临海,却比c市更多山脉,气候也比c市更湿润阴冷。一年365天,有200天会是阴天,其他100天是雨天。
江柔已经提前联系了租车公司,没等几分钟,租车公司的人就把一辆看起来很赞新的沃尔沃开过来。一天的租金是八百,不含油钱。
在这种大城市里自己开车要方便得多,她现在技术也渐渐熟练,对h市的路也不算陌生,加上导航功能完善,哪里都可以去。
回到福利院,葬礼还没开始,但陆续有许多人都到了。
过往的记忆随风涌进脑海,布置好的灵堂里,顾院长的黑白肖像被摆在其中。
看到肖像的那一刻,江柔突然想起杨心心说的那些话来。
向越被虐待,小绿不是溺水身亡。
“哎呀,小太阳!你回来啦!”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打断思绪。江柔被那声“小太阳”再次牵回记忆里,以前,她在福利院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小太阳。
回头,看到顾院长的女儿,年近四十的梅姐走过来,拉着江柔,“小太阳,好几年不见你回来。你这次回来正好,我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一件东西交给你,说也许是你亲生父母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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