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家里来客人,他不是知道的吗?
叶市长抬起头,对二楼走出房间的儿子开口:“珈成,快下来给客人削苹果。”
二楼长廊的边边,叶珈成望了望某个方向,轻轻应了声:“…>
叶市长招呼叶珈成下楼,接着,对大家解释了一句:“犬子刚好也是今天回来的。”叶父话里没有告知叶珈成是从a市飞回来,主要易霈是a市人。不同的身份关系,有些事情言之无意,还是会令人敏感。不管作为父亲还是市长,他都不希望易霈因为他的关系,等回a市之后对珈成额外照顾。幸好他的儿子向来不会乱来,做事有分寸,这也是从小到大他对珈成最满意的地方。
今晚的宴请也是珈成提议的,易茂置业目前在建工这块属于业内良心,既然确定了易茂置业进入青林市,有朋自远方来,以鸡黍之膳招待也不为过。叶市长品着茶,至于今天珈成还特意飞回来,这里面肯定存在其他原因,或许说一些别的什么心思。
易霈同样抿了口茶,想起一件事:如果前阵子易钦东同意叶珈成开出的条件,今天这样碰面,他和叶珈成应该就是对立关系了。
叶珈成慢条斯理下楼,橡胶底踩在实木楼梯,发出的声响不轻不重。
时简垂着眸,她应该是这里面最留意叶珈成的一个人吧,留意到听起他下楼的脚步声。眼睛假装在手里的苹果转啊转,心里又忍不住想:叶珈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最近不是很忙吗?上次通电话,叶珈成还对她隐瞒了市长公子的身份呢。
哼,稀罕!
叶珈成走过来了。她放下苹果,跟着张恺一起站起来。叶珈成走到父亲旁边,似乎只打算扮演好儿子的角色,他主动朝易霈伸出了手:“易总,久仰大名。”
易霈回握叶珈成,面对叶珈成的寒暄客套,面露微笑,回了叶珈成一句:“叶工,同样久仰大名。”
很多人都称叶珈成一声“叶公子”,不了解叶珈成的人通常也只看到他市长公子身份。易霈处事向来滴水不漏,他这样称呼叶珈成,不仅没有任何奉承的意思,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尊重和欣赏。同时,表明了他已经知道了叶珈成在a市工作这件事。
不过,世上的父亲都爱打击儿子吧。叶父也不例外,他笑着对易霈说:“易总夸张了,珈成年纪尚轻,哪有什么名气。”
叶父这样的自谦里,还是透着两分骄傲的。
好像不管叶珈成什么年纪,公公对他的态度都差不多啊。三分谦让,三分骄傲,三分无奈,还有一分耳提面命。
易霈淡淡笑着,顺着叶父的话,开口:“叶公子已经非常年轻有为了。”
易霈这声叶公子,某种意义,才真正抬高了叶珈成。两句话下来,不管公公还是叶珈成,都笑了笑。
时简侧了侧视线,还是望向了叶珈成。叶珈成微笑着回过身,又跟着张恺握手寒暄。他走了过来,两人距离拉近,时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军棉鞋。叶珈成貌似很喜欢这双军棉鞋,每次回家都要穿它,后来穿坏了,特意找人到乡下买了一双差不多的。
他还推荐给她,告诉她,真的很暖和。那么丑,她不想接受:“我还是穿雪地靴吧。”
……
叶珈成和张恺握手差不多了,时简默默将右手拿了出来,不经意动了动,等着叶珈成来握。
结果,没有握。
时简又默默将手放回口袋里,希望不要被发现吧。她重新坐了下来,没想到叶珈成不仅当做不认识她,还这样忽略她。
就在这时,沙发往右边一凹,叶珈成在她旁边随意地坐了下来。本来面积就不大的三人沙发位,突然多了一个人,柔软的沙发立马往他那边微微凹陷着。
她和他屁股都快要碰到了!
然后,叶珈成又站起,走到不远处的斗柜,拿过来了苹果刀。
叶珈成再次坐下来,她和他的屁股真的碰到了。
&给客人削苹果啊。”公公对叶珈成说,然后笑了下,“珈成削苹果技术不错,哈哈,这是他很难得的一个好优点。”
叶市长这样轻松地开起玩笑,大家都笑了笑。
显然,叶珈成不想承认削苹果这个难得好优点,没有回应父亲的玩笑。时简心里也被叶珈成气得笑不出来。旁边,叶珈成弯腰拿起她的苹果,放在手心转了转,又给她放回了水果篮。
时简:“……”连个苹果都不给她吃了么?
她尴尬地悄悄转过头,叶珈成突然用相对熟稔的语气同她说了起来:“刚刚那个苹果不够甜,我给你挑个更好的。”
这句话,他只对她说,不过大家都听到了。
“……”时简又转了回头,轻声回他话,“……谢谢啊。”
&不客气。”
然后,叶珈成真给她挑了一个不算大,但足够粉红的苹果。以前,叶珈成也常常给她挑苹果,他特别擅长挑那种又甜水分又多的香脆苹果。
时简低眉顺耳的,叶市长自然也发现了儿子对漂亮姑娘献殷勤,注意到了易霈投去的视线,叶市长忍不住开口提醒:“珈成,你给我们都挑个甜的。”叶市长这样说,是不想易霈误会,自己儿子好像调戏了他员工。虽然,看着是有点像调戏。
&父亲的吩咐,叶珈成点了点头,开口说:“我先给她削好。”
唔~时简感觉自己有点坐不住了,如果她现在表现不好,就是当着市长对他儿子犯花痴啊。
&谢。”她看向叶珈成,拒绝说,“我不吃了。”
叶珈成拿着挑好的红苹果,眼睛对着她:“不吃吗?”
时简点头确认,理由说得特别不客气,她回叶珈成:“等会就吃饭了。”
哦,是的。叶珈成放回了苹果。
同样,张恺和易霈也不吃苹果,叶珈成没事做了,叶市长看了看厨房那边,指使儿子做事说:“珈成,你快进厨房看看。”
&叶珈成站起,往厨房走去。
时简听到公公这话,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在催饭一样。叶珈成很快从厨房折回来,像是不知道情况地问了问:“爸,今天张阿姨不在啊?”
叶珈成这话潜在意思,现在就妈一个人做饭,估计今天晚饭还要等着呢。
叶父没有回叶珈成,稍稍抱歉地对易霈笑了笑,继续和易霈聊了两句,今晚的宴请本来就是临时安排,凑巧阿姨不在,只有他妻子一个人忙活。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上饭。
原来张阿姨真不在啊。时简站起:“我进去去帮……阿姨吧。”
以前她和叶珈成回来吃饭,她通常也会帮婆婆和张阿姨打个下手。
“……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叶市长对她笑,看向赖在单人沙发扶手的儿子,“……珈成,你刚刚不是进厨房了么?怎么又出来了,快进去帮你妈。”
这个嫌弃的口气。叶珈成眸光似有似无地瞅向某人。有人说进去帮忙,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时简去进厨房帮忙了。就算只作为一枚小辈,她进去帮忙打打下手没有什么问题。何况,她得到了易霈允许的眼神。
厨房里,真的只有婆婆一个人做饭。她进来帮忙,婆婆对她和善地笑了笑。大概真忙不过来,婆婆安排了一些简单的事情给她。
时简安静地立在水槽旁边洗菜,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了眼做菜的婆婆。这辈子,她还有幸运继续当这个善良女人的儿媳妇吗?
当了婆婆五年媳妇,时简打起下手那个熟悉,婆婆看着她满意地说:“还是生女儿好啊。”
嘻嘻。
时简给土豆削好皮,不知道婆婆要切丝还是切片,或者切块?三种切法婆婆都有不同的做法。她将圆滚滚的土豆排着队放在钻板,打算问问婆婆再下手,一时没留神,转身直接叫了一声:>
妈——
天哪,她真想缝上自己的嘴巴。时简身子僵硬,同时僵硬的,除了叶母,还有刚刚进来的叶珈成。
叶珈成瞅着她,忍着笑,忽然歪了歪嘴。
&布……在哪儿?”时简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快速圆回了话。不远处,叶珈成撇撇头,告诉了她:“在你左手边。”
&好的。”
时简低头转了转视线,拿起了抹布。
发现只是一个听觉误会,叶母也笑了起来,刚这一声“妈”,叶母真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多了一个儿媳妇呢。
叶珈成过来帮忙了,一边做事一边问了问张阿姨。
&张阿姨的儿媳妇前阵子生了,张阿姨请假回去照顾媳妇月子了。”叶母告诉儿子说。
&叶珈成百无聊赖地听着,他将土豆又洗了洗递给时简,还是问了问,“儿子还是女儿?”
&女呢。”叶母回话,然后借题发挥了,“你呢,张阿姨比我还小几岁,现在都抱上孙女了。”
&怎么比。”叶珈成无法理解,目光停留在时简切土豆的这双手,看了好几眼,他转过身回母亲的话,“……我现在女朋友还没有呢。”
时简切土豆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切,嚓嚓嚓嚓嚓!
叶珈成继续说:“就算我今天追上女朋友,我和她认真交往到结婚,也要好几年吧。所以您就等着吧。等个三年五载,可能差不多了。”
叶母叹叹气,不想和儿子继续说下去。
时简切好土豆了,交给了叶母。最后一道菜了,叶母不再让她帮忙,叶母看了看她切块的土豆,惊讶问她:“咦,我都忘了说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切块?”
时简笑笑,她只是按照婆婆做菜习惯猜出来的,后面这道菜,应该是土豆牛腩。她洗好手,走出了厨房。
外面,夜色也已经黑了。
客厅开着暖灯,灯光下易霈和公公……是叶市长正在下象棋。张恺立在旁边看,观棋不语,易霈和叶父一来一往,两人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气氛有一种非常和谐的安静,时简也立在旁边看了会,直至叶珈成过来替叶母叫大家吃饭。
晚饭做好,易霈和叶市长这盘棋也结束了。叶市长对易霈说:“易总棋风很稳啊,全局在握,这点真不错,不像犬子……”叶市长没说下去,毕竟稳的反义词也不是贬义词。
&不得不稳啊,和叶市长下棋,必须深思熟虑才行啊。”易霈跟着叶市长站起来,继续含笑道,“不然只会一子错,满盘皆输。”
易霈说得并不夸张,还非常真诚。叶市长连连失笑,又看了看走来的叶珈成,语重心长说:“我常常告诫我儿子珈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谨小慎微。如果珈成有你一半性子,我对他也少了一半的教诲了。”
叶珈成:“……”
易霈低头浅笑:“父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都是爱的体现,我很羡慕呢。”然后,易霈陪着叶市长入席,两人都是主坐。
易霈的话,时简突然有些走神。如果别人说这样的话,应该只是一句寻常的称赞。不过易霈,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
那句羡慕,听着像是发自内心的触动。
女人果然很容易心生同情啊,时简想了想以后易霈的商业帝国。她根本不需要同情易霈啊。以后的易霈会有什么得不到,强大如他,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享受过父爱吧。
毕竟,现在她还帮救了赵雯雯,他和赵雯雯应该很快结婚,然后生下孩子,成为父亲。时简想得走神,叶珈成站在她旁边,客厅只剩下她和叶珈成两人,他对她开口:“小狐狸,吃饭了!”
配合这句话,他放在她后面的手,还推了一下。
小狐狸……时简撇头看向叶珈成,她还以为今晚他会一直装作不认识她呢。时简撇回头,走向张恺旁边。
叶家今晚宴请的主菜,是叶母最拿手的老鸭笋丝汤。时简坐在餐桌最远处,望了望中间的褐色炖锅,她还是喝上它了!
对面,叶珈成站起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他盛得很均匀,每个人差不多都是半碗汤,然后两三块鸭肉搭配着一些笋丝。
轮到她了,结果只有汤,没有什么料。
时简默默接了过来,一语不发,低着头,拿起银白色的调羹舀了一勺。不留意,直接舀出了一颗鸭心。
原来她这碗,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一颗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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