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筝倒没这个意思,她确实是想要买这些冰蚕。刚才会那么转折,也不过是想让这人感受一下看到希望却又马上绝望的感觉。
再晴马上拉过岳筝,恨铁不成钢道:“你手上能有多少钱,还买这些死物,你没见那地上的冰蚕一个个儿的都不行了?”
岳筝笑着安慰道:“姐姐放心,我知道分寸”。想了想略放低了声音:“我本来就想养冰蚕的,如今能这么便宜买下,也赚到了啊。”
再晴看着她就像看傻子一样,“你确定不是想好心地给这些冰蚕收尸”,又哄劝道:“好了妹妹,你想养,我让敬弟给你些就是了,何必扔银子?”
正说着,那妇人打断道:“你们商量好没,可别是拿我打趣。”
岳筝也不管再晴的眼色,转向那妇人道:“你让人把这些蚕,现在马上送到张府,路上不准颠簸,小心一些。”
妇人听到张府二字时,又不敢应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骗人,是这人自己愿当冤大头,还能给她判个罪不成?
这么一想,点头干脆应道:“先付钱。”
岳筝笑了笑,将那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从袖口掏出,其实是从异园草屋内的小桌子上转移出来,递到妇人手中。
再晴白了她一眼,轻道了声:“败家。”
刚刚那么明显地帮那一对祖孙,她就不说了,那些钱也没多少,现在呢,说话间就送了五百两出去。
真是,太败家了!
那妇人收下银子,还有些不可置信,真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没脑子的人!一脸欣喜地就喊过来几个伙计,如此这般的嘱咐了。
下一声,这妇人又喊过两个小伙计来,吩咐道:“你们把这人带到衙门去,再找人写张状子。”
收回几百两,妇人心中好受一点,不过想想其余的银子,还是心疼。想着这人没钱,就是把他在大牢内关一段时间解解气也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轻柔亮丽的女声:“且慢。”
众人都随着声音看去,最后关头,救人的人出场了。
岳筝看着罗裙微动,轻盈地踏进店铺内的齐若兰,想也知道这接下来的戏码,便对再晴道:“姐姐,咱们回吧。”
再晴看着她摇了摇头,对这八卦也没什么兴趣了,在仆妇的小心护持下,先走了出去。
岳筝离去前,不禁又回头看了看正问那妇人有什么条件的齐若兰。却感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是一脸黑气的唐文,便再次朝他笑了笑。
我可没有非要救了你,让你错过和你心仪女子的相遇。
岳筝笑得有些嘲讽,下一刻就被两个孩子拉着走了出去。
外面再晴正站在人少的地方等着。
岳筝与两个小家伙还没到跟前时,背后就有人喊道:“这位夫人,请留步。”
声音里全是讨好。
岳筝疑惑,见是齐鸣,了然而笑,微福一礼:“齐老板好。”
齐鸣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接着又问:“您与张夫人?”
再晴根本懒得理这种想攀关系的人。
岳筝笑道:“我们是结拜姐妹。”
齐鸣心中一阵,直叹可惜,莫北轩怎么就把她给休了呢!
脸上却笑道:“原来如此”,又道:“上次的红梅雪狐绣图,真是多谢夫人相赠。”
他这感激的话说地倒不假,那红梅雪狐还没刚装成小插屏摆上,就被王府的一个侍卫给拿走了。虽然感觉可惜,但是好歹算与王府有了联系。
况且这绣品也是白得的!
“您太客气了”,岳筝说道:“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齐鸣一听,想说的话也只得连忙打住。而且这女人又与张府君家里有牵连,他这个时候再说说请她去做绣娘,怕是不行的。
目送着女人窈窕的身姿越来越远,齐鸣想到前两天隐晦地跟妹妹说让她帮着把北轩休掉的这个妻子接来时,妹妹一脸气极的模样。
说什么她看了那刺绣,技艺只是一般。她照样也能绣出!
齐鸣轻轻哼了一声,那样的绣技,没有十年能行吗?
看那女人长得也不错,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过的定是不易。不仅绣技卓绝,与张家也有一层关系,他将她接收了,也未为不可。
这么大的一股潜力,让给莫北轩,他还舍不得呢!
再晴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那个不是灵儿嫂子家的哥哥?妹妹你是怎么认识的?”说着这才想起,被李先生打断之前,正是莫灵儿在找妹妹的麻烦,随就吃惊道:“妹妹,难道跟莫家是旧识?”
与莫家之前的关系,岳筝经过考虑,还是决定只要不是莫家人嚷嚷出来,她也是不会说的。毕竟这关系到曲儿,是她不成婚就有了身孕,真的闹出来,她和儿子只怕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相信莫北轩应该也不觉得他带了绿帽子是什么光彩的事,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所以岳筝决定隐瞒,尽管她一点都不想欺瞒这个姐姐。
岳筝点了点头,“与莫家的人以前是邻居,有点过节。”
再晴怎么听不出来,说的这么简单,就是不想多说,那她也就不问了吧。
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妹妹有许多事都是她不清楚的,但她还是没由来地相信她。
岳筝转了话题道:“姐姐,咱们回去吧,再晚些,那些冰蚕只怕真的就没救了。”
再晴听了,双眼圆睁,吃惊道:“妹妹,你说,你能把那些冰蚕救回?”
岳筝是挺有把握的,只是在张家不能随意使用异园的蚕桑花,就不知把握几何了。当下却点头道:“当然了,若不然我可不舍得我那五百两银子。”
再晴却又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啊,说什么买蚕织纱,一圈下来,净买些老弱病残的。我看,我的那一匹纱是没指望了。”
说说笑笑间,又经过了开始时歇息的那个茶铺子。
再晴身边的仆妇见她一直走了这么时间,很不放心,便请示让她们先坐那里歇一会儿,她去找两个轿子来。
再晴也确实走地累了,便也点头同意。
小莫曲累得有点蔫儿,只牵着娘亲静静地不说话,就连一直很活泼的张玄,这时也老实下来。
而岳筝倒没有多累的感觉,心里急切盼望着回去瞧瞧那些冰蚕。只是见儿子累成这样,便也跟着过去了。
还没刚在茶摊下的阴凉处坐下,就听见思源的声音欣喜地喊道:“奶奶,曲儿公子,你们终于出来了。”
这里并不是交易的中心,人比着里面稀疏多了。
北策与思源正坐在茶铺子十几张桌子远的地方,一看见她们,北策就已疾步走了过来。
刚才还蔫蔫的小曲儿,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跳下凳子迎着北策喊道:“小叔叔!”
小孩子的怨很短暂,早就在这几次北策领着他玩耍的过程中消散了。
北策仍是那一身黑服,白边。
他亦是笑着蹲身,接住冲过来的小曲儿道:“有没有想小叔叔?”
小曲儿点头,大声道:“想。”却又问:“小叔叔,你怎么一连好几天都不去看我们?”
北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容他说什么,岳筝就过去拉开了儿子,道:“小叔叔忙着学习呢。”
北策也顺势站了起来,看着岳筝轻喃了一声:“筝姐姐。”
岳筝故作听不出其间的思念,摆出长辈的气势道:“不用去书院吗?在这里等多长时间了?”
北策从听思源说在城里遇到她时,就心焦火燎地想出门找她。但是娘却把他看得严严的,今天能出来,还是昨天在娘跟前说了那么多好话,又说今天想出来会友。
这才出来,没想到一见面,她就是这么一句话。
不论心中多在乎这个女子,北策在她面前,就是说不出心中的想法,她总是能让他有点怕的。
这时虽然心中不好受,他也只是闷闷地说:“这几天书院里休课。”
岳筝拉着小曲儿坐下,倒了茶让他喝,才不苟言笑地对北策道:“你如今就该专注学业,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北策看了她一眼,又忙调转了目光,闷闷地嗯了一声。
再晴听到曲儿对北策的称呼,就知道这妹妹与莫家定然关系匪浅。
却也只是当做没听见,什么话也没有问。
北策却突然递给岳筝一串钥匙,看着她道:“筝姐姐,这是紫石巷那处房子的钥匙。你以后进城,来不及回去,就去那里。”
岳筝没有接,对他道:“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我们自然不会露宿街头的。”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也打算在这里买一处院子,以后就住城里了。”
北策听说,手不自然地僵住。
都打算住城里来了,为什么不跟他说?不要这钥匙?
“晴儿,怎么还在街上?”张目的声音很快地由远及近。
他停在妻子身边,看着她晒红的脸庞,不禁责备道:“不是说只在外面逛一会儿?”
再晴只喝茶,不接这个话,问道:“你不忙了?”
张目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无奈道:“基本上没我们的事了。”
陆鸿与莫北轩也随后过来了这边。
远远地看见北策,莫北轩心头就腾起一股无名火,却强撑着到了跟前,压抑着道:“策儿,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约了同窗?”说着看了背对着他坐的岳筝一眼。
北策看了他一眼,声调平平道:“已经分开了,我来这里喝茶。”
陆鸿看出了那背影是岳筝,也没管与平时不同的北轩,上前问道:“你的伤口好了?”心中却在疑思,她与北策刚刚明显在说话,是认识的?还有上次鲁敬也说过……
他们是什么关系?
陆鸿又不动声色地将莫家两兄弟看了一眼。
岳筝回道:“劳你关心了,已经长好了。”
陆鸿笑了笑,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又招了招手对小曲儿道:“小子,过来。今天都买了些什么?”
小曲儿愣愣地看了莫北轩一眼,才站到陆鸿跟前,轻声回道:“买了许多蚕宝宝。”
陆鸿每次看见这两母子,心情都很不错,这便把小曲儿抱到身边坐下,又问岳筝道:“你打算养蚕?”
岳筝点了点头,“是的。”
陆鸿很支持的样子,“到时候找我,我给你找买家。”
金川蚕茧、丝纱都是不愁卖的,陆鸿这么说的意思,是帮她找价格给的最高的买家吧。
这个人对她好像真的很关心。
岳筝笑着道:“好啊,那我就提前谢谢了。”
北策看着他们言语间的熟悉,心中很不舒服,问道:“介之大哥,你和筝姐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筝姐姐?
陆鸿听到这个称呼,笑看了岳筝一眼。
对北策道:“认识一段时间了,倒是你们,看着也很熟悉。”
陆鸿有些试探的意思,但要试探什么,他也不清楚,总觉得有一团迷雾。从认识这个女人这几天以来,他就经常梦见那天晚上的场景。
以前梦中并不清楚的女人的脸庞,这几天晚上都变成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对她,真的好奇极了。
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而且又是独身一个带着孩子,来自北方。
可是看这孩子的年龄,却又不相符合。
陆鸿感觉中这才如一团迷雾,他需要了解这个女人。
北策没有回答时,莫北轩就接过话道:“只是在老家的邻居。”
陆鸿看了眼有些急切的莫北轩,了然地点了点头。
心中却已在考虑,是否该再派人去那个山头附近的村子里寻找?不然心中便总掂着那个女人,没心情开始新的生活。
莫北轩随即就提出告辞,并让北策跟他一起走。
再晴这时拉了拉丈夫,眼神示意他看陆鸿对小曲儿和颜悦色的样子。
张目看了一眼,又疑惑地看着妻子,不明其意。
再晴看着他,笑了笑,才小声道:“你觉得陆鸿配妹妹怎么样?”
张目听了,不禁又转头看了一眼,也小着声音道:“你别乱牵线!”
“我妹妹难道配不上他?”再晴听出了丈夫的意思,不服气地道。
张目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介之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还不至于娶一个带着孩子的……”
虽然丈夫分析的很实际,再晴还是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当即站起身来,朝岳筝道:“妹妹,回府了。”
然后也不理丈夫,转身就走。
仆妇已经找好了轿子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岳筝跟着起身,想着刚才莫北轩离开时警告似的那一个目光,心中不怎么好受。伸手去牵儿子,陆鸿却挡住了道:“你前面走,我带着他骑马过去。”
说着又解释般道:“我跟潜之还有事要谈。”
小曲儿听了,忙向她摆着小手道:“娘,我跟着陆叔叔一起。”
……
两个男人骑着马,马上前面各坐了一个小孩子,跟在轿子后面一前一后的朝张府而去。
……
再晴从轿子里出来时,对着紧张地过来扶住她的丈夫挑衅地笑了笑。
张目颇为无奈,女人就是太容易多想。
不过他也有点觉得,这好友表现得也太多事了点。
张府是三进三出的一座大宅子,内部安排也很有特色。
前院一条大路两边种着绒绒的草坪,第二进就是起居的地方,最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旁边是些下人居住的地方和杂物房。
一到府里,张目与陆鸿就朝书房去了。
再晴则拉着岳筝边四下介绍,边向里走。
亲自给岳筝安排了客房,再晴这才说要回房躺会。这样逛了一大上午的街,她真的累到了。
岳筝当然巴不得再晴去休息,这样她就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好去看她买来的那些冰蚕。
岳筝跟在一个仆妇身后,到了最后面的院子,东厢边上的一个空旷的房间内放的就是她买的那几十箩筐幼蚕。
到了地方,岳筝就找了个借口让那仆妇下去。
张玄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浴换衣去了,小曲儿不要去,就跟着娘亲一起来看蚕宝宝。
他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看那些透明的冰蚕,已见许多都僵卧着不动了,伸出手指捣了捣,还是不动。
小曲儿不禁担心道:“娘亲,它们好像都死了。”
岳筝也忙过来看,用手指拨了拨,这才放心道:“没关系的,咱么把这些蚕宝宝带到异园,喂它们些沾了蚕桑花蜜水的蚕桑花,很快就好了。”
小曲儿一听,就很懂事地说:“我在这里帮娘亲看着。”
虽是小小年纪,却知道帮助娘亲保护这个秘密。
岳筝欣慰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把蜂儿放了出来陪着小家伙,又取出了一盘子晶莹莹的樱桃,让儿子在外面边吃边等,岳筝这才进了异园。
在异园内各种活动都很方便,没一会儿就在每个箩筐上都布满了蚕桑花。
大部分的冰蚕都能在嗅到蚕桑花诱人的味道时,沙沙地食上两口。
岳筝耐心地等待着,一刻钟之后,幼蚕进食的沙沙声才越来越有力。
又待了一刻钟,岳筝看了看,只有极少数的幼蚕仍是没动静,大部分地都已经活跃起来。
见到如此,她便连忙闪身出来。
不能一下子让幼蚕就好的太明显。
岳筝出来时,小莫曲正翘着小腿儿坐在一个凳子上吃樱桃。
看见她出来,就惊喜地问道:“娘,蚕宝宝都好了吗?”
岳筝点了点头。
小莫曲跳着下来,小跑过去看那些冰蚕。这些冰蚕已变得更加晶莹,一个个儿地正不知足地吃着只残剩些花蕊的蚕桑花。
小莫曲十分高兴,一个箩筐又一个箩筐的跑着去看。
张府的下人的确事事精细,这间房内已经放了不少的桑叶。
岳筝便挑了些嫩叶,与小家伙一起散布在那些冰蚕上。
食过蚕桑花的蚕,吃些普通的桑叶也是可以的。
在张家,她哪里去找稀少的桑叶嫩芽?只好委屈这些蚕宝宝,让它们先吃的简陋一些吧。只希望它们不要挑食才好。
之后,岳筝才去看了那几箩筐普通的蚕宝宝,一个个儿的正抱着桑叶吃的正欢呢。
一个房间内都是沙沙声。
……
岳筝带着小家伙回到客房,鲁奶妈正好派人来喊他们去吃饭。
张目和陆鸿据说是书房内没待一会儿,就被人请走了。
再晴用午饭时,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
张玄则根本没有过来,鲁奶妈不无宠溺地道:“小公子怕是累坏了,睡得正香呢。”
毕竟跑了一上午,岳筝也很累,用过饭,就带着儿子回客房休息。
客房内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浴桶,还有两身换洗的衣物。而小曲儿则被两个丫头抱走了,说是去另一边洗浴。
岳筝舒服地洗过澡,小家伙也被人抱了过来,不过这时已经睡着了,岳筝从丫头的臂弯中接过儿子,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就将他放到床上,自己也随即在一边睡下。
刚沾床,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日影西斜,儿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岳筝坐起身来,听着外面隐隐地传来小孩子的嬉耍声,下床梳好发髻,开门出去。
小曲儿与张玄两个,正在那里与几个年纪十三四岁的小厮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岳筝走过去时,正该小曲儿做官兵。
小家伙正满脸豪情地接过一柄木刻的宝剑,挂在腰间,看见岳筝过来,猛地就想起他的弓箭。
跑到岳筝跟前,他行了一个自编的军礼,然后问道:“娘亲,现在可以把我的弓箭还给我了吗?”
从王府出来,岳筝就把小家伙手中的弓箭没收,到无人处收进了异园。这孩子,太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了。
那天的混乱,根本没有吓到他。就是在王府那两天里,还总是拿着他的小弓箭练习准头。
岳筝训斥他,不准他再碰这弓箭。
她实在是担心,就儿子这握着弓箭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再让他带着,还不定惹什么乱子呢。
谁知小家伙却跟她说,他就是要把准头连好,以后就能保护娘亲,还理直气壮地说他以后再也不会像那天一样乱射箭了。
可这依然没有打消岳筝把他的小弓箭没收一段的决心,儿子太小,总觉得这很威风,却不知道这东西也太危险。
此时听了小家伙颇有些讨好的话,岳筝掐了掐他笑意盈盈的笑脸,抱歉道:“儿子,现在不行哦。等你进了学堂,开始学习骑射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小家伙低声驳道:“我还想天天练习呢!”
上次之所以让娘亲受伤,虽然是因为他不听话,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不够厉害……
岳筝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笑道:“快去玩了,小朋友们都等着你呢。”
张玄这时过来,拉了拉小曲儿,对他挤了挤眼睛,喊道:“快点,曲儿,要开始了。”
岳筝这边才刚一走,张玄就拉着小曲儿道:“要玩弓箭你早说啊,我家有个兵器房,里面什么都有,走,我带你去看。”
小曲儿一听,顿时惊喜不已。
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就一前一后地朝前院的兵器房跑去。
而岳筝,先去后面厢房中看了看那些冰蚕,趁着没人,又洒了些蚕桑花,这才去看再晴。
起居院的廊子内,遇见了那个关关。
此女仍是一身鲜艳娇俏的打扮,看见岳筝时,她轻蔑地一笑,走到跟前说道:“真是厉害呀,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我姐姐也太傻了,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就如此轻易信人。”
岳筝根本不想与她口角,但她话里的意思实在让人生气。便也笑道:“是啊,若不然也不能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府中乱走。”
“果真是个厉害的”,关关听了这话先是恼怒,随即却笑嘲道:“若不然也不能还没出嫁呢,就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说着冷哼一声,错身而过。
岳筝看着她,紧紧地握住手,才能不在她那张嘲笑蔑视的脸上刮上一巴掌。
再晴的房间里,她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岳筝到时,她正在喝茶。
岳筝一进去,她就笑道:“妹妹快来,你给我的那些百花蜜,奶妈沾着玫瑰烤了花茶,你快来尝尝。”说着就吩咐一边的侍女去沏茶来。
岳筝见她休息一觉精神如此之好,也笑着过去坐了。
那侍女很快就把茶端了上来。
再晴看着岳筝轻轻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岳筝笑了笑,富贵之家在吃喝上就是别出心裁。
百花蜜本就有一丝香甜之气,再经了一道更浓郁的玫瑰香,此时更是沁人心脾,只一闻,就觉得全身都开了一般。
她又轻抿了一口,笑赞道:“很好喝,像我这样的粗人,就只知道把蜜当蜜吃。”
再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等以后你把蜜给我,我再让奶妈做成其他的,到时再会送你一些就是了。”
岳筝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姐在这里等着我呢”,又笑道:“为了以后能有这么别致的东西,我也只好时刻给姐姐孝敬些蜂蜜了。”
语未毕,二人相视大笑。
稍时,岳筝故作不经意地提起:“姐姐,那关关是你的表妹,怎么却跟着你住在张府?”
再晴脸上的笑意顿敛,稍停才道:“她的母亲是我的亲姨娘,姨娘没了就把她托付到我家。我出嫁后,家里只剩了敬弟和父亲,多少不便。所以我回门时,就也把她带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她如今也满十六了,本想着今年就给她说个人家。谁知道……”
再晴脸色变得有些不定,看了岳筝一眼,又道:“这本是家里私事,可我这两天一直心里闷着,也挺不好受的。妹妹不是外人,就告诉你也不妨。”
她这么说,岳筝已经猜到一些了。
果然再晴继续道:“我如今有身子,不能跟潜之……那天我去落柳村找你,回来时仆人说潜之也回了,正在书房呢。我就想去书房看看,却没想到刚走到窗子边就听见她在里面说些什么自荐枕席的话。”
“我当时就是一阵眩晕,她自来了我家,我从来拿她当亲妹妹一般,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左看不上右看不上的,竟然是惦记着我的潜之呢。”
再晴忍不住将茶杯狠狠地一摔,“若是我嫁个好色之人,现在还不定被多恶心呢。”
岳筝笑着打岔道:“若是个好色之人,姐姐定也不会像在乎姐夫这般了,想也恶心不到。”
再晴不禁笑叹一声,说道:“妹妹,你这话太天真了。哪有女子看着丈夫左拥右抱心中不难过,看着那些花红柳绿的新人不恶心?”
岳筝想了想,却没什么感觉。
严格说来她根本没有经历过男人,心里恋着莫北轩的时候,就遭遇了那样的事,莫北轩休她时,她也是感觉原因在自己不洁。
后来看到莫北轩迎娶新人,她没有恶心的感觉,心中的难过也多是憎恨命运对她不公。
不过想来这难过也是差不多的吧!
“姐姐,你与姐夫倒是怎么认识的?如今这样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岳筝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再晴听她这调侃的语气,不禁笑嗔一眼道:“他来这里做官,我家在这里也算是有些地位。金川府里库银缺少,他挪不开手脚,就想先拿我们鲁家开刀。然后就这么常去我家走动,动不动让我们支持这个,捐银那个。”
“我爹舍不得钱,又不敢得罪他。而我爹又是那种懒得跟人斗智斗勇的人,见他不过一个单身汉,而鲁家又有我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儿。所以我爹就想了个最简单的,美人计喽。”
“后来他再来我家拜访,我爹都要喊我出来。然后美人计成功,他就上我们家提亲了。”
岳筝听着只觉得像在听戏文,只是再晴的话里,却没有一点对“牺牲”她的父亲的不喜。想了想,她才笑道:“那姐姐是不是在伯父提出这个美人计之前,就看上姐夫了。”
再晴正想补充,就听见她这么说,不禁笑骂道:“你这个小妮子,竟会瞎猜。”
“我爹啊,虽然又懒,自从娘没了又不爱管我们。可也不会随便就卖女儿的那种人。当时我也到了年龄该说人家,爹又常常被他勒索。索性就两件事变成一件事,那次他去我家,我爹就借故离席,让人把我叫了过来。指着里面的人,让我在窗缝里看了,问道‘女儿啊,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想起当年在外面偷看他的情景,再晴仍是忍不住笑,“后来爹跟我说了他的打算,我觉得那人也不错,又能帮我们家解决麻烦,一举两得嘛。”
“不过,谁想到是给我家招了个麻烦。现在有什么事,都得敬弟打头!”
岳筝真心一笑,却突然想起前世曾经见过的,张目邋遢失意的一面,不禁失了笑意,拉住再晴道:“姐姐,你一定要永远这么幸福。”
再晴却被岳筝紧张的样子弄得莫名不已,心中却又感觉暖暖的,笑道:“我当然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啊。”
岳筝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放开再晴,却又认真道:“姐姐,那个关关,你还是小心些。”
“自然的”,再晴点头道,都敢向她的丈夫自荐枕席了,就算自家丈夫是很不屑地羞了她一通,自己还是快点把她给嫁出去的好。
岳筝见再晴并无特别防备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道:“上次玄儿可有说,他怎么会招惹到毒尾蜂吗?”
再晴一怔,答道:“玄儿倒是说,是关关跟他说那上面有什么黄鹂鸟!只是关关说,她也不知道那里有毒尾蜂。妹妹是怀疑?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哪来那么狠的心思?”
再晴当时也只把关关说了一顿,却真的没有想过这女孩子是故意的。
只怕更狠的她都做得出来。“可是月无人那天跟我说,有人问过他关于这方面的事。”岳筝迟疑着,没有把月无人露出来:“月无人没说那人的名字,只说是有心人。他告诉那有心人,他绝不救治张姓之人,而毒尾蜂只有他自己能解。”
再晴脸色骤变,就是说,那天若不是恰巧碰见妹妹,玄儿的性命就要没有了?
关关真的能如此狠心吗?
岳筝又说道:“姐姐何不让人偷偷地看她一段时间,是否真的有什么异常?”
“还有,姐姐平日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些。”岳筝突然郑重无比地看着再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最是需要注意的时候。”
再晴有些怀疑地看着岳筝,“妹妹怎么今日会嘱托我这些?”
她有一瞬间,确实怀疑岳筝这么针对关关,可是有什么过节?
岳筝不禁低头苦笑,因着前生,她拿再晴当至交,却没有想过,疏不间亲!
“我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听听就行。”岳筝笑道,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再晴也知自己问的伤人,补救道:“我自然相信,妹妹是为我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头轻声走了过来,低身一礼道:“太太,刚前院的不儿回说,金川王驾临”,丫头说着像是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样子,接着道:“老爷又不在府里,让太太前去接着呢。”
“什么?”再晴不相信地问道:“你说谁来了?”
“金川王!”
丫头同样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再晴自问道:“这真是奇了,王爷向来少出门,这怎么突然地要到咱家来?”
岳筝心中一阵忐忑,忙起身道:“姐姐快去吧,我先回房。”
再晴不疑有他,拉住岳筝道:“我一个大肚子孕妇,又不方便,潜之也没在,妹妹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
说着也不容岳筝再反驳,就拉着她出了门。走了半路,就喊了一个小厮让人去找老爷回来。
再晴心中忐忑,突然间想起王爷的病,又忙忙的下命令,让丫头们赶紧去把脸上的脂粉洗净,身上熏香的就不要过去伺候。
岳筝心中更是忐忑,不知他到这张府来,是不是找她的?若是找她的,怎么跟再晴解释。
虽然,她对这个男人也心动了。
但是,现在这不是她想考虑的事情。
到了前院的大厅内,再晴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吩咐纯是多余。自家的大厅外面,已经立着四五个素净的婢女。
而这大厅外十几丈外,守着一个抱剑侍卫,根本不让其他人近前来。
听说了自己正是女主人,这没表情的侍卫才点头让她们进去。
大厅里,一身静雅珍珠灰的男子正在看墙上挂的几幅轴画。
再晴是第二次见这金川王的面,心中人免不了一阵唏嘘,当初若是让她先见这王爷,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嫁给她家那口子呢。
“臣妇参见王爷”,再晴请了一个蹲身的大礼。
岳筝无声地跟着动作,却伸手扶住了再晴。
容成独将目光在女子身上定了一会儿,才轻抬手,清冷道:“起来吧。”
她竟然这么想离开王府,住在张府,也不回去?
容成独又看向岳筝,目光直露,也不避讳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再晴看见,忙介绍道:“这是臣妇的义妹,岳筝。”
容成独收回目光,清淡道:“早已相识!”
再晴听着这话暧昧,却这王爷音色又是那么比平常还平常,便自我解说道:“是了,今早妹妹还说,这两天都在王府养伤呢。”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轻轻地回荡。
真是从没觉得自家这个大厅如此陌生,再晴也不是那种会活跃气氛的人,接着又道:“王爷此来,可是有事找夫君他?”
容成独清清冷冷的,像是根本没有察觉这尴尬,两个字:“无事!”
再晴一听,真的要喊受不了了。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这王爷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简直是折磨!
场面又冷清下来,大厅里静的都能听见呼吸声。
再晴想了想,跟这个雕塑般坐在那里的王爷提议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臣妇下去整治晚餐?”
容成独点了点头,这妇人还算有点眼色。
再晴见同意,松了一口气,出去时还不忘带着被她拉来吹冷风的妹妹。
却不想一直没几句话的王爷却开口道:“她留下,给本王奉茶。”
您不是带着婢女吗?
虽是这么想,再晴还是歉意地看了岳筝一眼,点了点头,就提步出去了。
岳筝也很不喜欢刚才的气氛,并不想留下。
“坐我身边来”,再晴的身影刚一消失在门口,男子清冷命令的声音就响起。
岳筝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是已经同意慢慢来?”
“是啊”,容成独慵懒一笑:“你也同意我可以随时看你的。”
见她仍是不动,他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入怀中。
他道:“你真是不听话”,眉眼间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却异样醉人心魄。
岳筝推了推他,无果,挫败地看着他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容成独却很疑惑,脸上的表情何其无辜,“你说慢慢相处,我不碰你,怎么叫相处?”
“你”,岳筝被他说地无言以对。
他真是太能抹黑了。
容成独抬起微凉的大手在她脸颊上揉了揉,我很体贴地问道:“我刚才还不给你面子吗?当着外人,是绝没有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岳筝真是气恼不已,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让人尴尬,怎么一会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爷,你太善变了!”她缓缓说道。
容成独拿住她的手,拉到嘴边,轻缓一吻道:“只是对你,在别人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岳筝脸色微红,真是太深情的一个吻。
“筝筝”,他见她如此模样,在她的耳边满足而又无奈地轻叹道:“我真想不顾你的意愿,就这么把你永远锁在身边。”
筝筝!
这样的一声轻叹,却让岳筝眼眶有些酸涩。
从没了父亲,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唤她。
“王爷”,她娇羞、怯懦、感激、着迷……
容成独很不客气地马上在她的耳边咬了一口,清冷的宠溺有些冰人:“你可以喊我独,允梅,梅……”却又暧昧轻喃道:“或者哥哥,好人。”
他如此暧昧地轻喃,烧红了她的脸颊,也一下子烧起了他的*。
他的心中从没装下过任何女人,却对男女之事了如指掌。认识她之后,更是直逼纯熟。
岳筝真的怀疑,不过一日不见,这男人是否去了九天外,或者什么地方修炼去了?怎么一句话,能把人说地这么不好意思?
容成独轻轻把嘴唇沾了沾她的脸颊,语气直转为情深:“再或者,你更愿意喊我夫君。这个称呼,我将会很喜欢的。”
岳筝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坐在他的怀中,听他这样轻薄的话?心中想要推开他站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几乎有点不敢承认,她如此喜欢他这么轻薄她!
容成独看着她欲躲还迎的眼神,喜极爱极。也才明白,那些话本上所言非虚,女人都是喜欢轻言温语的。
以后要改改说话的声调。
他想着,就覆上了眼前一直在诱惑他的红唇。
岳筝一怔,马上就摇头躲开。
容成独眼神暗了暗,真不喜欢她如此不听话。
可抓住她的心之前,也只好忍着。
日后再好好算这笔账……
他柔软的薄唇也只是一瞬间,马上跟了过去,没心思什么轻吻慢磨,抬手锁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舌一用力,就打开了她的唇瓣。
然后便是一阵粗鲁地攻城略地,随即又是温情脉脉。
岳筝开始惊慌躲避,却又渐渐沉迷。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
金鳞低声对匆忙赶回来的张目道:“张府君稍后。”
陆鸿步履轻缓,耳力很好地听见金鳞的话,便问道:“客在主家,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还是允梅身上又不舒服?”
陆鸿一时也很好奇,怎么也没什么事,允梅竟主动来到张家?
听见外面的声音,岳筝才想起这是在人家家。他们两个都不是这里的主人,她怎么就毫不挣扎地被他抱住?
岳筝急忙躲避他越来越用力的舌头,就算是徒劳也不停下。
容成独心中的甜蜜温情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托着她的后脑的大手蓦然用力,唇舌这才稍离她,模糊而语道:“以后要听我的话,记住没?”
外面陆鸿已经提步进来。
岳筝听见脚步声,心慌一片,不管他说什么,都胡乱点头。
容成独满意地笑了笑,唇瓣在她的唇上又厮磨了一阵,才将她放开。
岳筝连忙从他腿上站起,陆鸿下一刻就跨步进来。
张目在外面等着,没敢进来。
看到站在容成独身边的女人时,陆鸿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是的,他说过,他要定了这个女人。
那么会来张府,必也是因为她吧。
陆鸿同样感受到这厅里空气中的暧昧味道,女人虽半低着头,也足够他看见她脸上的红霞。
心中的感觉竟是这般复杂,只觉得向来的好友碍眼极了。
他握了握手,才开口道:“允梅,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这样的在外面行走。”
容成独清冷质疑地看向陆鸿,这是他以往相交最笃的一个朋友!
他抿唇冷笑,语气是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介之,我身体不好,你不用这么一直提醒我。”
陆鸿微眯了双眼,笑道:“你多心了,允梅!”
岳筝已经恢复过来,这时便抬步出去。
陆鸿却叫住她问道:“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容成独答道:“我让她在这里奉茶,有何不可?”
陆鸿无话。
岳筝这才点头离去。
容成独也站起身来,抚了抚微皱的衣衫,动作中带着爱惜,清冷道:“介之,我就先回了。”
陆鸿嘲讽一笑,“我觉得你跟潜之去说比较好,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容成独挑眉,受教似的点了点头。
行云流水,缓步离开。
陆鸿忙了一天,此时心中更是空茫无所依。想到低着头的女人,想到好友抚衫的动作,他又满心烦躁。
陆鸿微立,也抬步出去。
------题外话------
我万更了,你们喜欢吗?
觉得还不错的话,就把手中的票票都给西西吧。
求票,求关注!
看书愉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43s 2.354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