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敏总感觉赵匡胤是有目的地在问话,但一时又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道:“花蕊夫人乃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其美可叹,其才可嘉,如今香消玉殒,倒是应了那句红颜命薄的话,不管是有福也好,无福也罢,花蕊夫人既然去了,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不要为此伤心费神,劳损了龙体,倒是不值得。”
赵匡胤笑道:“你倒是会宽慰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朕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要自杀,没有理由的,她那样的女人,有野心有想法,不会轻易死的。”
周寂寞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在赵匡胤看来,这场大火完全是有人预谋而为之,费清是被人谋害的,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周嘉敏有些惶恐。
赵匡胤笑了笑,道:“你不用害怕,朕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朕知道这件事和李煜及你没有关联。”
周嘉敏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明鉴,也感谢皇上对臣妾与违命侯的信任,违命侯与臣妾不敢有半点越雷池之举。”
赵匡胤笑了笑,道:“晋王近来可曾找你们麻烦?”
周嘉敏如实道:“今儿早上来过。”
赵匡胤道:“何事?”心中却有极大的不满,他早就警告过赵光义,要心胸宽广,不要借口寻李煜等人的晦气,他将他们接进宫中,目的也是为了避免让他们相互之间发生正面冲突,而他从暗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赵光义早间来过静心殿了——这一点和周嘉敏说法一致。
周嘉敏道:“不知晋王何事,让臣妾与违命侯不胜惶恐,王爷说了一些事。是臣妾等人前所未闻的,有句话,臣妾想说,但一直不敢说,如今皇上圣明,请听臣妾道来。”
赵匡胤点点头,其实他心中早已知晓。
周嘉敏道:“臣妾虽然蒲柳陋质,也自认为循规蹈矩,讲求妇德,但晋王爷却对臣妾垂涎已久。多年一直纠缠不断。臣妾又惊又怒,不止一次告知臣妾乃有夫之妇,求其放过臣妾一马。臣妾感恩不尽,但王爷依然我行我素哦。臣妾以为,王爷的言行关系到一国表率,乃是皇族的尊严,如今王爷依旧不死心。以致追到宫中威胁违命侯与臣妾,其言辞激烈,臣妾不胜惶恐,臣妾知道皇上与王爷素来手足情深,也绝无离间之心,皇上将违命侯与臣妾收在宫中。臣妾以为皇上是在护我们周全,如今王爷依旧不依不饶,上门纠缠。如此,违命侯与臣妾命不久矣。还请皇上为违命侯和臣妾做主!”
说完便含泪跪了下来。
赵匡胤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你先起来吧,朕会将这些事与晋王谈谈,他一向自负风流。朕对这个弟弟也向来爱护,但你和李煜都尽可放心。朕爱护他不代表袒护他,有些事不能做得过分。”
周嘉敏听了这话,道:“多谢皇上,皇上圣明。臣妾斗胆说一句话,请皇上先赦免臣妾的罪过,否则臣妾不敢说。”
赵匡胤见她这半带着撒娇半带着郑重的神态,十分受用,笑道:“说吧,朕赦免你无罪就是了,大胆地说。”
周嘉敏道:“皇上,晋王有野心,不得不防,请皇上接下来的时日,日落之后务必不要单独与晋王对饮。”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赵匡胤是死于一个夜晚,当时只有赵光义一个人在场,虽然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但赵光义到底做了什么,后人早已猜测出来。
赵匡胤脸色难堪,怒道:“大胆!”
这些时日,已经不止一个人上本参了赵光义,说其目无王法,野心滔天,说其有谋反的心思和动向,就连自己派去的暗卫都告知赵光义不可留,只是他顾念兄弟之情,想起杜太后临终时的嘱托,这才迟迟不肯下手,如今周嘉敏正好说中他的心事,他自然情绪激动。
“都是臣妾冒失,请皇上责罚。”周嘉敏急忙跪下来道。
“皇上,不知贱内有何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李煜匆匆走过来,跪在周嘉敏的身旁,他从如烟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周嘉敏遇见赵匡胤,便急忙过来寻找,却见周嘉敏跪在地上,而赵匡胤的脸上带着怒气,是以有些惊恐。
赵匡胤冷道:“都下去吧。”
李煜将周嘉敏扶起来,便告退下来,临行时周嘉敏望了望站了几丈远之外的萧逸,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说,心道:我现在贸然与他相认,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他既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那就重新开始吧。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这般震怒?”李煜道。
周嘉敏眉头皱了皱,道:“关于花语阁着火的事情。他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听他那语气,对费清很是气恨。”
李煜道:“这件事你别管了,那个女人的确是死有余辜,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什么事情?”周嘉敏追问道。
李煜道:“敏儿,这件事你真的不要管了,现在鬼手前辈也来了,我这就安排你出皇宫。”
周嘉敏一听,很是高兴,这段时间在北宋的皇宫里活的实在太压抑了,笑道:“你真的有办法?鬼手前辈肯帮忙?”
李煜笑道:“真的有办法,你只管放心。”
周嘉敏道:“那你呢?”
李煜沉思了一会,道:“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不然的话,我们两个都走不掉。”
周嘉敏皱眉道:“那我也不走,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李煜不悦道:“敏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任性了!我并不需要一个只会陪着我去死的女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喆儿,他还那么小。如果你前一次不是任性,唉,不说了。”
周嘉敏心中听了这话也不是滋味,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的确是自己太任性,但是,从李煜的嘴里说出来却那么刺耳,她是为了自己才任性的吗?她是出于私心才任性的吗?
“好了,不难过了,我不是有意这么说你的,是我不好,是我说话刻薄,来,笑一个。”李煜哄着她,笑道。
周嘉敏噗嗤笑了一声,道:“以后再不准这么凶我了。”
二人并肩朝前走,周嘉敏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李煜问道:“要紧吗?不如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周嘉敏道:“大概昨夜未睡好,早上又受了这样一番闹腾,不是什么大事情,何苦再找那群人过来怄气,见他们那张脸色,我就心中气闷。”
想当年,他们曾经是皇帝和皇后,受人顶礼膜拜,谁敢在他们面前说个不字?如今连个小小的奴才都想着蹬鼻子上脸,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这其中的凄凉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
李煜心疼道:“身子不舒服就要找大夫看看,这不是儿戏,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违命侯,哪怕是名义上的。”
周嘉敏苦涩地笑了笑,道:“没事,真的不要紧。”
二人回了静心殿,又与鬼手等人说了一会话,周嘉敏便回房休息,一觉醒来,只有宝蟾在,服侍她梳妆打扮。
“如烟呢?”周嘉敏淡淡问道。
宝蟾顿了一下,道:“奴婢看见侯爷将如烟叫了过去,已经谈了近一个时辰。”
周嘉敏“哦”了一声,心中却老大不乐意,如烟对李煜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那天晚上她也与李煜交谈过,希望他将如烟收拢在房中,给个适当的名分,当场他拒绝了,但这几天下来,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二人似乎眉来眼去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有什么事要商量这么久?鬼手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可被人发现了?”周嘉敏淡淡道,是啊,她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们两个单独协商,而且要谈那么久?不是她太多疑,而是他们太可疑。
宝蟾讪笑道:“夫人,有句话,奴婢不得不说,这如烟也太会蹬鼻子上脸了,侯爷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她俨然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子,时不时对着侯爷暗送秋波,如今她师父来了,她更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过是个江湖人,只有侯爷和夫人这样的热情好客、涵养好的人才会对他那么客气。奴婢不是妒忌,而是看不惯她这种没皮没脸的样子,夫人,您可要管管。”
周嘉敏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反而不气了,道:“让她去吧。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朝堂人,都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方才问你,是怎么安排的?”
宝蟾道:“那个江湖人……哦,鬼手前辈说自己独来独往习惯了,不用我们给他安排。目前来说,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几个太监和宫女都是鬼手前辈走了许久之后才走的。”
周嘉敏捂着头,感到一阵反胃,眼前冒着金星,宝蟾过来扶她,发现她双手冰冷,急忙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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