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奶奶小眼儿一瞪,原本就怨恨何小曼把自己儿子害成这样,现下听到何小曼和彭菁芸说话,便以为彭菁芸之所以对他们出言不逊,全都是何小曼从中挑拨,心下更是愤恨,此时恨不得冲过去再给何小曼几个大耳刮子。
只她现下最多也只能瞪何小曼一眼,因为彭菁芸微扬着脖子斜睨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她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我们去那边谈”,彭菁芸指了指前方廊道的长椅。
何小曼点点头,抬步朝长椅走去。
“你是京城何家的小姐?”彭菁芸并没有拐弯抹角,坐下之后便直接开口问道。
何小曼也从最开始见到彭菁芸的震惊恐惧中缓过神来,恢复了大家小姐该有的从容气度。
她微微阖首,直视着彭菁芸,叹息着说道:“是,我是何家人。我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讥讽一笑,“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安安有我这样的妈妈,会抬不起头来。”
何小曼当年痴恋大家公子,两人在京城上流圈子也曾传出过灰姑娘和王子的佳话。只可惜,结局并不美好。何家以为这件事遮掩的极好,殊不知,何小曼和那大家公子珠胎暗结,最后却惨遭抛弃的事情早已经在京城上流圈子里传来。
不过这些人自诩身份高贵,对这样的事情极其不屑,就连提及都觉得像是玷污了自己,是以这件事也只悄悄传了一阵,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时隔多年,彭菁芸再次见到何小曼,心中自然少不得惊讶,但是更多的还是佩服。
一个女人,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家族不庇佑,不替她出头,只想着遮掩,她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在逃离家族之后还能过上今天这般日子,当真不易。
而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她能放下以前的事情,保持纯良的性情,把一双儿女教导的这么好。
“你想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彭菁芸内心里一番感慨,面上却没有表现,依然是往日高冷的模样。
何小曼点头,话一旦起了个头,说下去便也不再艰难。
“是的,我想让你帮我隐瞒,许多事情,她早晚都要知道,却不是现在。”何小曼别有深意地怅然道。
现在柳河正是保胎的关键时候,为着柳成业的事情已经够烦心,若是知道了真相,定然大受刺激,所以,在这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柳河知道真相,最大的真相。
这里面的内情彭菁芸不全都知道,却也十分赞同何小曼的决定。
一来自然是为了柳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在彭菁芸看来,何小曼的身世对柳河的影响应该不是十分巨大,但是她不想有一点儿闪失,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些事让柳河烦心。
二来,她是想到了何家。她现在对何家没有什么好印象,虽然何小曼的女儿嫁给了彭煜城的事情何家人并不知道,但是只要一想何家人知道后那副嘴脸,她就觉得膈应。是以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永远也不让何家人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最好。
“好,我答应你”,彭菁芸只沉默了一刻,便点头答应。
何小曼松了一口气,对彭菁芸感激一笑,“安安在彭家有你照拂着,我总算可以安心了。”
此时在病房里静养的柳河还不知道何小曼和彭菁芸已经达成了共识,她又成了被欺瞒的对象。
“姐夫家的人都来了,姐夫怎么还不来?你告诉他了吗?”柳灏把柳河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收拾好,见何小曼还没有回来,便坐到床边,陪柳河说起话来。
他神情复杂地盯视着柳河的小腹,好似要把柳河的肚子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柳河伸手隔着被子覆上小腹,阻隔了柳灏的视线,不甚在意地回道:“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把这些事情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部队事忙,他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看到了有事过不来,也会给我打电话的。”
柳灏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出一个傻傻的问题,“姐,你肚子里的这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柳河哭笑不得,“这个得等它再大一些,做B超才能看出来,现在我怎么知道。”
柳灏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痴,脸色微红,又和柳河闲聊了几句,何小曼和彭菁芸先后进来,他便起身去看柳成业。
何小曼也只交代柳河要好好休息,就先一步回家给柳河和柳成业准备晚餐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彭菁芸两个人,彭菁芸自然少不得又埋怨几句,只是到底关心更多一些,见她面露疲色,便让她安稳睡觉。
柳河想睡,却又睡不着。刚才柳灏问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她便想到了给孩子取名字的问题。虽然大名不一定能让她取,孩子的小名总得她来取吧。
若是男孩儿取个什么小名?若是女孩儿又该叫什么更好听?柳河开始琢磨这个严肃的问题。
柳河在床上躺了五天,终于得了医生的一句话,可以下床走动了,但是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柳河满心欢喜,这几天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柳成业的情况,她一直想亲自过去看一眼,现在终于能去了。
可是,何小曼和彭菁芸还是不让她下床,特别是何小曼,态度十分坚决,“医生不是说还是有些不大稳吗,那你就再躺两天,什么时候医生说稳了,你什么时候再下床。”
任柳河怎么说,她们就是不同意,且还轮班看着她,她这哪里是静养保胎,明明就是在坐牢。
这一日午后,何小曼回家准备晚饭,彭菁芸陪柳河聊天,彭老爷子打来电话,询问柳河的情况。
有些话不好当着柳河的面说,彭菁芸便去外面与彭老爷子说话。
柳河眼珠子转了转,此时不动,她还要等待何时?
于是,她掀被下床,悄悄走到门边,开了一条小缝,探头朝外看去,并没有看到彭菁芸。她舒了口气,打开房门,走出病房。
柳成业的病房也在这个楼层,不过是在廊道拐角的地方,柳河要从自己的病房穿过长长的廊道,才能走到柳成业的病房,她怕不小心被彭菁芸看到,那就白偷跑出来了,是以一路小心翼翼。
还好,并没有看到彭菁芸,顺利走到廊道的拐角,柳河刚要敲门,却发现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刚要推门,就听里面传出何小曼的说话声,“成业,都是我不好,又让你受苦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提那个人了。”
柳河心下纳罕,何小曼不是回家做饭去了吗,怎么这会儿还在医院?还有,那个人是谁?
柳河心知听自己爸妈壁角不好,可是架不住心中好奇,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稳稳的没有动。
“小曼,你别这样说,咱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该一起承担才是。”柳成业身体还很虚弱,声音并不多大,幸好这里安静,门里门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灏已经把那天妈打你的事情跟我说了,小曼,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护好你。自从知道安安不是我的孩子后,这么多年你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小曼,心里最苦的人是你才……”
“安安……”柳成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低沉又急切的男声。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碰开,一袭军绿常服的彭煜城蹲身抱着脸色煞白的柳河出现在门口。
此时的柳河,目光呆滞地看着病房里的柳成业和何小曼,嘴里不可置信地问道:“我,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一句话还未说完,眼泪便从眼角滑落下来。
疼爱她二十多年的爸爸,一直将她如珠如宝对待的爸爸,突然说她不是他的孩子,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安安,你别哭,别哭,咱们先回病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彭煜城也急了,他在外执行任务,回来之后才看到柳河的信息,来不及和上面请假他便匆匆赶了过来。
谁知竟看到柳河面色煞白的站在病房门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心觉大事不好,赶紧过来搀扶柳河。
也幸好他来的及时,否则,柳河势必要摔倒在地。
结果,不堪设想。
柳河根本听不到彭煜城的声音,她只直直地看着柳成业和何小曼,讷讷重复,“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何小曼和柳成业也都愣住,他们没想到柳河会在门外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都听了过去。
“安安……”柳成业和何小曼异口同声的唤道,只是柳河并没有听到,她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彭煜城抱起柳河慌忙去叫大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柳河昏迷了足有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她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焦灼在她脸上,还有她的手,被一只粗粝的大手紧紧的握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下颌满是胡茬,形容狼狈的彭煜城,勾唇想笑,却有一行眼泪先一步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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