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然静谧。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个木偶被捏成碎片的场面,还有老卞头,他走时那稍稍有些踉跄的步伐,都让我担心。
撕喇!
撕喇!
对讲机突然再次响起刺耳的鸣响,只是除了让我有些担忧外,我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这些天来我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时不时爆发的声响。
"嗷!"
院子里,一晚上都没有动静的丽丽终于叫了一声。
汪汪汪汪汪!
后院,整个狗场都沸腾了,刺耳的狗吠声不断响起。
"涛哥,涛哥,你在吗?"
对讲机里传来了王小子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如果矿下有急事,对讲机这头我又没有反应的话,电话会响的。
铃铃铃铃铃!
果然,不到一分钟,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知道,可能真的是矿下面有急事了,便摸着黑坐了起来,顺着声音在左侧的火墙上拿起了电话。
"小三啊,今天没活了,我们唠一会!"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我顿时愣住了,今天开绞车的是老李,推车的王小子,这个人是谁,还管我叫小三子。
"我和你说啊,刘玲那娘们可骚了,可能勾引上了老王了!"
电话那头,那道低沉的声音依旧在絮叨着,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在这头到底听没听。
我瞪着眼睛,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电话按键上露出了一抹绿色的青光,外面,丽丽的叫声已经变成了吠叫,同后院的狗叫声连成了一片。
我咽了咽喉咙,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脊梁骨直冲了上来,便赶忙将电话扣了下去,又喘着粗气躺了下去。
本就心事重重,这下子我是再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折腾着,我越是想越觉得迷惑,这矿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特别是埋在院子里的那具葛老二的尸体,三哥和表妹夫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还有仓里的那个女鬼,那个徐大神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我更本就不知道,只是从王小子那有些闪烁的言词中,我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只是其中的两件,还有那个瞎子,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三哥口中的那个立新应该是他爹,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我郁闷的想要大吼一声,抓了抓头发,好像自从上了这个矿,我就陷入了一个难以脱离的泥沼中。
不知道为什么,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突然从我的脑子里闪了出来,还有那双浑浊的老眼,是老侯,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一个在矿下干了三十年的人了,这方圆百里之内大大小小的矿,发生的各种意外,他应该是一清二楚,只是他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一切。
铃铃铃铃铃!
正在想着,电话铃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
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火墙上那个隐在黑暗中的电话,久久都没有动。
过了一会,铃声终于消失了,我却睁着眼,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墙顶,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看了下时间,四点四十。
交接班的时候,王小子依然有点不敢看我,丝毫没有提昨晚对讲机的事情。
七点,老侯来的时候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就好似我平安无事,精神还不错让他很惊讶。
弄完一切,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我无聊的坐在电视前,对着监控视频发呆,那栋小二楼没有任何动静。
中午的时候,表妹夫来了,又是匆匆的留下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便走了,对于那天的事情,就好似遗忘了一样,什么也没有提。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老卞头还是没有出现,那个小二楼也没有一点动静。
九点交接班以后,又剩下了我一个人面对黑暗。
半夜,又如同是昨晚一样,对讲机先是撕拉撕拉的响了两声,然后便是电话铃铃铃的响声。
因为对讲机只是撕喇的响声,没有说话声,我也便没有动作,只是任由电话在那里响着,足足响了一分钟,电话的铃声才消失不见。
"小三子,我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说啊!"
突然,对讲机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昨天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完全清醒了过来,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就放在手边的对讲机。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小三子?"
絮叨了一阵后,那个低沉的声音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我呆了一呆,拿起了对讲机,不知道到底应该回什么。
"算了,说不定你睡着了,你说小三子你觉这么大,万一哪天真的有事怎么办?"
就在我已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那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咽了咽喉咙,缓缓的将对讲机放在旁边,静静的听着那个低沉的声音絮叨着家长里短,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交接班的时候,一直有些怕我的王小子看着我竟然对我说,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黑眼圈这么重。
我愣了愣,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闷闷的回了屋子。
中午的时候,那个瞎子终于再次出现了,他牵着两条狼青,从山梁那边施施然的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停了大约有一分钟,这才缓缓的出现在监控里,向着下面的那个小二楼走去。
看着那道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全身发冷,这个时候可是八月份,外面的太阳正烈。
我跑到了狗笼子边上,陪着丽丽晒了一会太阳,那股子寒意才缓缓的褪去,而丽丽却有些不正常,有些恹恹的,特别是那双幽黄的眸子,看上去就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晚上,又是半夜一点半,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还是从对讲机里响起来的,那道低沉的声音缓缓的絮叨着,说着仓里的情况,说着下面的工人谁又偷了小的,谁又去玩女人了。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几天来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低沉的声音和我絮叨。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在那道低沉的声音絮叨的同时,绞车嗡嗡的声音似乎是一直在响着。
"啊!"
突然,一道痛苦的嘶吼声突然响起,震得我耳朵发麻,也彻底将我惊醒。
我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对讲机,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痛苦,这么惨厉。
那道痛苦的嘶吼声足足响了差不多两分钟,这才缓缓的消失不见,只有绞车嗡嗡嗡的动静缓缓的响着。
我木然的看着对讲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的那抹惊悸感却越来越强。
第二天一早,交接班的时候我把王小子拽了过来,定定的看着他,直到他有些不安的捏着手指,我这才开口问道:"王小啊,你说涛哥对你不错吧?"
"恩恩!"
王小子忙着点头,很怕我不高兴。
"那好,我要问你点事,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我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一些,王小子好似也意识到我要问一些不一般的问题,神色紧张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一丝迟疑之色,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不知道有一个叫小三子的?"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王小子脸色变了一变,拽了拽我,小心的看了一眼旁边那些还坐在车上唠嗑的工人,这才小声的对我说道:"那个小三子我们都叫三哥的,他以前干的就是你的活!"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那股惊惧感越来越强,我已经隐隐的意识到这里发生过什么。
"只是那次出了事故后,没过几天,三哥就疯了,总说半夜的时候王林在他耳边说话!"
王小子脸上出现了一丝奇怪的表情,有些恐惧,又有些不安。
"王林是谁?"
我打断了王小子的话,沉声问道。
王小子再次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仿佛是怕别人听到他的话一般,这才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王林就是以前开绞车的,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竟然让钢丝绳子绞住了,整个身子就陷入了绞车里,被绞车绞成了一堆肉沫!"
王小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我的心也随着越来越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天半夜和我絮叨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就是属于王林的,我在和一个死人说话。
"听说啊,三哥前一阵子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的,据说好像是被吓死的!"
王小子还在继续说着,声音也变了调,就好似昨天那个低沉的声音。
"王小子,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辉哥叫了一声,王小子这才从我的耳边抬起了头,只是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奇异的神色。
我脸色阴沉的看着辉哥那辆破东风消失在视线中,这才缓缓的走回了院子,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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