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子用眼角一扫,微微一笑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什么时辰丢的?在那里丢的?"那精壮小伙道:"什么时辰丢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拴在牛棚里,今天早晨就没有了,我请了众乡亲帮忙,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我一听就乐了,这小伙子有够糊涂的。"
"那男孩眉头一皱,我虽然不会算卦,但也知道这打卦寻向之事,最忌讳时辰不准,时辰不准就无法从天干地支上推算,推算不准的话,方位和距离根本无法计算,当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注:打卦寻向:丢失物品后,用卦相来指示丢失之物大概在什么方位,距离有多远,只需提供时辰、地点,表面上看起来相当神奇,实际上是运用天干地支的运算,加上丢失时间的客观评估,以及对丢失时间和丢失物脚程之间关联的计算。)
"这连个大概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找到,我存心想看看笑话,就停了下来。谁知道那男孩笑道:"这位大哥,你不知丢失的时辰,委实难以推算,我也不敢妄下结论,这样,你写个字,我给你测一下,权做义务帮忙,不收费用,你看如何?"我心里暗笑,不收费用,肯定是怕砸了招牌。"
"那精壮小伙一愣道:"我不会写字。"那男孩说:"没有关系,你将你想写之字说出来就可。"那精壮小伙一心只想找回他的耕牛,随口道:"那就写个"找"字吧!"男孩提笔在纸上写了"找"字"
"那男孩一写完,就笑道:"这牛没跑多远,找字为手戈,不告手拿为偷,戈可解释为纠纷之说,这牛啊!定是与你有纠纷之人所偷,而且手与足成双,此人定与你甚是亲近,想想最近亲朋近友之中,有谁与你有过纠纷,去他家寻下看看。"
那精壮小伙却一梗脖子道:"不对,我虽然话直语快,可我所说都是实话,也从不做亏心之事,决不会有亲朋近友会偷我的牛,你这小孩子算的不准。"
男孩微微一晒,说:"我这摊在此摆着,你若不信,当可先去寻找,如找不着,你回来拆我招牌就是。不过如若找着了,你需回来交我两份的卦钱,如何?"
老六听的性急,连声催问道:"那牛找着没?那牛找着没?"
马四哥却不理他,自顾吸了口烟,继续说道:"那精壮小伙一听男孩如此自信,却有点踌躇起来,迟疑了好一会也没敢应声,见旁边围观的人都看向了他,又一梗脖子道:"那我重测一字,这次不要"找"字了,这次用找回的"回"字,看你如何解释。"
"那男孩又提起笔来,唰唰唰写了个"回"字,只看了一眼,头也不抬道:"回字双口,双口喻多舌,你浓眉大眼,鼻正根高,倒也是忠厚梗直之人,只是嘴唇削薄了一些,嘴角两边各有一道令纹,而且两颗门牙稍微有点前突,想来在言语方面定不饶人,应是兄弟亲朋之间不甚和睦,你丢牛乃因口舌之利招惹祸端。"
"另回字四面墙,意喻未出五服,又暗示无门可去,放心吧,你这牛丢不了,去你不出五代又和你近日有争论的同宗兄弟姐妹家中找找,必有结果!"
"那精壮小伙见男孩说的斩钉截铁,也有点半信半疑,转身挤出人群,径直去了。有好事之人,也跟着一同去看热闹,都想知道这小孩子的卦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那小男孩倒一点也不担心,坐在摊后悠悠然然,和旁观的熟识打着招呼。不一会,就有好事者奔了回来,一到卦摊就喊道:"神算,神算,牛果然在那人堂兄家中寻得。"这下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夸赞男孩子的卦算如神,男孩子只是笑而不语。"
"果不多会,那精壮小伙复又奔来,一见男孩就直呼神人,掏出卦资,双手奉上,说:"你真是神算,牛确是我一堂兄所偷,前几日那堂兄找我借钱赌博,我没应允,还损了他几句,致使他怀恨在心,趁我熟睡之时偷了牛去,本欲赶去外地卖了,谁料我发现的早,又发动了众乡亲帮忙寻找,怕露了行藏,就将牛藏与自己家后院之中,我一进去就发现了。"
"男孩也不推辞,收了卦资,那精壮小伙辞别而去。小伙刚走,早有好事之人守在那里,等男孩算卦,男孩刚一坐下,那人就道:"小家伙,帮我算算,我近日连赌连输,什么时候能转了手气,大杀四方?"
"男孩微微一笑,一指桌上的竖册道:"我有三不算,一不替奸恶之徒算;二不替赌徒、方外之人算;三不替同行算。"
"那人一听就急了,急忙道:"小家伙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分别?还分什么三六九等!难道我不给你卦金吗?"
"男孩道:"非我不算,此三种人,其第一种,奸恶之徒大多心胸狭小,一旦言语中触及其痛脚,说不定会怀恨在心,招其祸害,不如不算;其第二种,赌徒由于赌博时精神高度集中,赌博之时的情绪起落甚大,或喜或悲、或怒或惊,导致相貌、令纹、格局都会大有改变,根本无从把握,所谓相由心生,命无久驻,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缓了一缓接着道:"至于方外之人,四大皆空,不入俗尘世,不问凡间事,超然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何必卦算。"
"男孩没有再往下说为什么不算同行,我却清楚的很,历来同行是冤家,而且一般真正有学识之士,又有几人愿意出来打卦看相的,所以这一行中,大多数是招摇撞骗之辈,男孩是怕万一把人家的底给揭了,也就砸了人家的饭碗,易招惹仇家不说,还容易被孤立,所谓"枪打出头鸟,树高风先摧。"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那人听得明白,却仍欲赖着不走,非要算一卦不可,男孩被他纠缠无奈,只好说道:"我给你算可以,但万一说话难听了,你可不许生气的!"
"那人一听,连忙答应,男孩见他答应了,看了看他道:"你这面相,贼眉鼠眼,颧骨高耸,耳小嘴尖,鼻根之上还有颗黑痣,观面相就知你福薄缘浅,尤其是那颗黑痣,相书有云:"痣压山根,穷其一生。"又观你说话间鼠目乱转,眉头额下之处,也有一黑痣,相书亦有云:"痣上眉头,非盗即偷。"当不是善类。"
"马四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那无赖一听大怒,一把抓住那男孩就要打,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三拳两脚将那人打倒在地,揍了一顿后,将他赶走了,那男孩过来谢我,从那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我担心那痞子再回来找那男孩报复,问清楚男孩家没有什么亲人了后,干脆将男孩带到了我那朋友家,托我那朋友照顾,当时我也没有想到,那男孩后来成了大名鼎鼎的铁口神算。"
我听的一愣,这故事结束的有点仓促,四哥似乎隐瞒了什么,但四哥不说,自是有所难处,所以我也不好追问,只好隐忍在心底。
张藏海摆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尽,当时年轻气胜,要不是四哥及时援手,只怕藏海定难逃一顿暴打,后更多受四哥帮助,想来实在惭愧。"
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这次召集大家帮忙,老郝和小龙都没你快,足以说明你对四哥的情义了。"
张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来的快实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萨朝圣,接到四哥电话,就赶了过来,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马四哥又笑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西藏朝圣的?我可听说,你家门前的达官贵人都够排成一个连了,门槛都换了好几根了。"
张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丢了烟头,又找四哥要了一根,点上吸了两口,吐出一团烟雾,将自己的面孔笼罩在烟雾之中,缓缓说道:"不瞒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数方位应在西南高峰之处,所以我才前来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数究竟是什么?凑巧四哥相招,想来是应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来找死?这不是傻吗?人家发现自己有难了都是躲避的,你怎么还自己往这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张藏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四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些年为别人指点迷津,泄露了不少天机,就算我不随你们去,也无法逃过天命,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我虽不敢说自己深知天命,却也看透了生死,早将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说了,像我辈玩命理周易之辈,反而对自己的劫数更感兴趣,所以,并不是完全为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马四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藏海笑着拦住,打过岔去,我却从张藏海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寂寞,一丝苦涩,还有一丝骄傲。
我却能理解他,当一个人的技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对手,没有对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独的,学武之人,可以天下遨游,四处寻访高手切磋,学文之人,可以遍寻文人墨客品茶论章,玩弄窥视天机之人呢?也许只能斗斗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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