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才回家,更新来迟,见谅。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可能有点晚。)
大明宫少阳院东院中,从午后开始便气氛诡异紧张,东宫所属三卫府中郎将以及左右郎将政府统领等中高级将领数十人尽数被召入少阳院中接见。这是绝无尽有的鲜见的一幕,因为太子李亨从未在少阳院中接见过所属三卫府中的将领们,作为一个为了隐没在视野之内连妃子都能赶走的人,这件事是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之一。
今日的一反常态的召见让这些将领们也莫名其妙,众将领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一出。而见太子的过程更是让人觉得诡异,一个接一个的被叫进太子的书房单独见面,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倒是由陪侍一旁的内侍李辅国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太子三卫府的职责是什么?”
“诸位是否发自肺腑的忠于太子?”
“太子之命是否无条件的服从?”
“若是有人与太子不利,是否坚决拥护太子保护太子?”
如上这些问题,问的所有将领们心中有些发毛,这些问题问的很不寻常,或者说从未有过这般直截了当询问的方式。部分青年将官们固然不知所谓,但有经验的将领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预感到了似乎有山雨欲来之兆。
问完问题之后,所有的将领都被安排在一件大厅中不许回营,等待太子殿下的进一步指示,而且不准相互的交流说话,数十名亲卫像是看着犯人一般的看着这些将领,气氛怪异而又紧张。
这其实是李亨听从李辅国的建议在为最坏的结果做出最坏的准备。今日李龟年和王源将携手完成刺杀掉包的计划,若成功则罢了,若不成功消息走漏,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李辅国给李亨灌输的想法是,若是今日之事失败,便不惜再一次发动一次‘玄武门之变’,以强硬的态度夺取属于自己的江山。这是一次更为疯狂的冒险。
李亨本不愿将事情推向这等极端的地步,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听从李辅国的安排,召集太子三卫所属将领,以这种方式探知他们跟随自己行动的可能性。这些将领暂时是不会被放回去的,一旦需要采取断然措施,则先将太子三卫中十几名态度含糊的将领格杀并立刻展开军事行动。
当然这一切都是最坏的打算,以太子手头的这三卫兵马不到五千兵马,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其中近三成都是掌管着仪仗车马的面子士兵,更没有驻扎在兴庆宫内。靠他们想攻入兴庆宫拿住陛下胁迫其传位给太子,那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很多很多甚至是百分之百的运气。甚至连李辅国都认为,这种事成功的概率极低。但他不得不做好这个最坏的打算,因为没有退路。
所以最好掉包刺杀之计能够成功,那也不必去铤而走险走这最后的一步。故而,从获悉李龟年和王源已经去往金花阁开始,在兴庆宫中安插的全部罗衣门的眼线便一刻不停的盯着金花阁中的动静,消息也接连不断的送到李辅国和李亨的手中。
在令人恐慌的等待中,最后的消息终于传来,禀报说看见王源独自一人离开了金花阁出了宫,而金花阁中一切平静,没有任何的惊扰,李龟年连人影都没见到。这消息让李辅国大伤脑筋,。
这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按说金花阁中一切平静,王源安全离开,那应该是成功了才是。但如果成功了的话,李龟年会立刻前来禀报,没有逗留在金花阁内的道理。但现在李龟年既不见踪影,金花阁中又平静如初,这算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李辅国也想不明白,金花阁是进不去的,敏感时期绝对不能冒险。但有个途径能知道掉包计是否成功了,那便是去找王源。虽然李辅国不想这么做,毕竟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大摇大摆去王源府上找王源,那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也知道,明日一早王源便要去剑南了,到那时可就天高地远,鞭长莫及了。
……
王源终于回到了王家大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当家的早上出门进宫,到了晚上才回来,很是让人担心。更何况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过目点头,忙碌了一天的李欣儿都已经有些恼火了。
但王源终于回来了,见到王源下马走进院子的那一刻,李欣儿的气也消了大半截。李欣儿带着青云儿等人忙涌上前来迎候。
“你还知道回来么?整天不见踪迹,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也不打发人大黑回来报个信。”虽然已经消了气,但李欣儿还是忍不住要数落几句。
王源伸手将马缰绳递给旁边上来牵马的仆役,整了整衣衫微笑道:“我的错,叫你们担心了,确实该教人回来报个信,只是我忙活的忘了。”
“什么事儿这么忙?”李欣儿见王源眉宇之中带着一丝疲惫之态,也不忍责怪,轻声询问道。
王源摆手道:“回头再告诉你们,先去歇口气儿。”
众人来到厅上,婢女沏了茶水上来,王源撩袍端坐,众人坐在一旁。王源连喝几口茶水,紧张的下午,一口水也没下肚,他早已很渴了。
“行装都打点的如何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王源微笑问道。
李欣儿嗔道:“你还说呢,你说走,我们全家老少便打理行装。昨日带今日,一大帮人忙的脚不沾地,可算是打点妥当了。”
王源点头道:“辛苦了,那就好。明日清早便要出发,今晚大伙儿都早些睡下,去益州的路可不好走,争取早日抵达,安顿下来还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团圆年。”
李欣儿点头道:“知道了,但是有两件事要问问你,刚才奴不是对你发火,而是这事儿要请你示下,你却又不回家。”
王源笑道:“那两件事,说吧。”
李欣儿道:“我们明日便走,但这座老宅子怎么办?难道废弃了不成?还有,咱们就这么到了益州,一大家子的落脚之处在何处?这些都没安排,怎么是好?你是副节度,又不是正职,那节度府衙门也不是给咱们住的,这些事不该有个章程么?”
王源呵呵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就是这些事儿么?那也不难解决,何必上火。这等事你们几个和三郎他们商议拿个主意便是,那又何难?却非要我来拿主意?”
李欣儿道:“当然拿了主意,只是需要你点头罢了,否则怕你不满意呢。”
王源笑道:“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们的决定我都赞成,我要是事事都管,岂不是成了爱管闲事的了。这两件事儿你们定拿好了主意了是么?说出来我听听。”
李欣儿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有了主意了,我和黄三哥商议了一下,决定留下人照顾老宅子。正好秦家老爹找到我说不想走,我想着,干脆让他老人家留下看着宅子。秦小六的小妹子也留下来照顾他。秦家祖孙作事挺妥当的,宅子交给他们也安心。给他们雇几名小厮帮忙,平日洒扫巡视便也罢了。”
“甚好。”王源边喝茶边点头。
“第二件事情呢,黄三哥说上了路之后先带着几个人快马轻装赶去益州,在我们到达之前找座合住大宅子。租或者买都可以。总不至于到时候住什么馆驿客栈,一大家子很不方便。若这宅子不满意,到时候再骑马找马找合意的便是了。”李欣儿道。
王源点头笑道:“你和三郎这不安排的挺好的么?就这么办了。没想到十二娘现在也是治家的好手了,我很欣慰。”
李欣儿知道王源在暗讽自己,嗔道:“小瞧我么?家里的事情现在我和黄三哥商议拿主意,还有兰妹妹她们帮着出主意呢。”
王源看着扶着肚子靠在椅子上的兰心蕙笑道:“蕙儿现在主要安胎养胎,事儿就不要伤神了,等孩儿生下来之后,才可帮衬着十二娘操持家中的事情。”
兰心蕙垂首道:“奴知道了。”
王源放松心神,抬起脚来搁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道:“有些累了,我晚饭也没吃,肚子饿的很,可有什么吃食么?”
李欣儿愕然道:“你这是去了哪里了,怎地连饭都没吃呢。”
王源笑道:“路上再跟你们说吧,现在没精神说了。”
青云儿起身道:“家里晚上没开伙,我去叫人拿些点心来给你垫垫肚子吧。”
王源点头应了,青云儿去叫人取了几碟点心来摆在桌上,亲自给王源续了茶水。王源边吃点心,边听着众人商量明日的启辰事宜,明日几时起床,几时打点完毕,路上谁照管大车谁照管马匹谁照顾妇孺这些琐碎的事情。刚经历了下午的那场紧张之极的遭遇,此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听这些琐事对王源来说不是烦恼,而是一种心情放松的感觉。
但可惜,这轻松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一盘点心吃了没几块,便见黄三拿着一张名帖匆匆从厅门口进来,口中叫道:“二郎,门外有客来访,这是名帖。”
王源拍拍手接过名帖来,只瞥了一眼名帖上的名字,顿时如弹簧般的跳起身来。正议论事情的众人吓了一跳,都诧异的看着王源。
李欣儿道:“二郎,怎么了?谁来了。”
王源皱眉摆摆手道:“没事,十二娘和大伙儿都回内宅商议去吧,你们谁也不要露面,我和客人有要事要谈。”
众人见王源面色郑重,心中甚是狐疑,李欣儿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现在也学会了不去多嘴问话,只立刻起身带着众人离开前厅。而王源却已整整衣冠举步出厅,向院门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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