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如纱,清亮的月色和婆娑的树叶,和着夜风洒入室内,明暗不定,爽宜沁人。
外面罩件家常半旧纱袍,程橙踱步廊下昂头望月,繁星密布,园中亮如半昼。丫头们也三三两两纳凉闲话,就是顾妈妈也不知怎么消停了,坐在阶下花架凉席半眯着打盹。
想起日间沧浪亭一幕,程橙如释重负:大姐的命运得到改变,丁启中虽然是丁家庶子,有克妻之名,可看着老成能干,人品似乎也不太差,总好过前世记忆中程樱被卖为奴的悲惨日子吧?最主要的是米氏的出尔反尔让程樱自己决定默认这门亲事。程橙是百分百支持姐姐做出的任何决定的。
当她问明丁启中在朝堂之上的立场后,心里便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让程榛加入万钧堂?这样一旦太子登基,程府也算有功之臣,总能分些胜利果实吧?
因为程樱认可了,她就认可丁启中。因为丁启中也算太子一派,那她自然要做到与姐姐姐夫同一阵营。
掐指算了算,薛剑白,靖王府和丁启中,再加一个身分神秘的年诙,这么一算,东宫太子日后登基的可能性非常大,完全有理由压倒当前炙手可热的五皇子端木理。
就这么定了!
夜已深,程橙依在窗前透过如水月色张望庭院,墙角篷篷细碎杂草摇曵的很妖娆。
搓搓手臂,竟生起一层寒意。程橙暗自埋怨:该来的时候不来?反正睡不着,索性启门背负又手游晃。咦?廊角悉窣异响。
“谁?出来。”程橙倒吸口冷气,壮起胆子喝问。
没动静,借月光看,一团黑影卷缩着躲避。
“再不出来我喊人了。”程橙手扶柱子,随时做好跑的准备。
“别,小姐,是我。”黑影颤巍巍出声。
程橙神色一滞,不敢置信呼:“顾妈妈?”
嘿嘿~影子慢慢涨起身体,转头,当真是一脸讪笑的顾妈妈,搓着手紧张结巴:“小姐,我,我内急不小心……”
听到动静的阿朱和阿杏持灯赶过来一见是她,大惊失色:“顾妈妈,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跑这里蹲着?”
“我,我这不是上了年纪……”顾妈妈嘿笑,回过神来开始狡辩了。
程橙眼中凝着一汪犀利的亮光,泛着吓人的寒光,冷冷打断她问:“谁让你蹲这里偷听我屋里动静的?”
“啊?小姐,我,没有。”顾妈妈吓的急忙摆手:“小姐,我真没偷听什么?”
程橙声音冷的可怕:“你不是偷听,干嘛蹲我窗根?内急是吧?你屋里难道没净桶?这大半夜衣着整齐,明显就是特意蹲守,别扯什么上年纪的鬼话。”
“天啊!顾妈妈,你到底想干什么?”阿朱尖叫扑向她。
顾妈妈让程橙问住,老脸涨成猪肝色,抖索着嘴,苦着脸辩解:“小姐,我,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好歹我也是你乳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若有个伤风败俗事的传出去,我不也跟着丢这张老脸不是。”
“放屁!”阿朱猛的推她一把怒了:“你胆敢编排小姐清誉,你这张老脸不想要了是吧?”
“阿朱,且慢。”程橙敏感的听出对方话外之音。抬手制止阿朱想抽人的举动。仍是板着脸问:“妈妈,你为什么会担心这园子里有伤风败俗的事传出去?”
“呃……”顾妈妈讪笑。
“你今日不把话说全了,我现在就让你丢这张老脸。”程橙加重语气。
顾妈妈一听,索性豁开去,整整衣领,恢复平常神色,看着程橙道:“小姐,那老奴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前日我起夜,无意中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当时吓一大跳,以为进小偷了,便寻了根棍子循了声音,却发现……”她故意停顿窥视程橙的面色。
程橙内心大惊,不得不极力控制外泄的情绪,维持着冷脸,冷笑:“说下去。”
“老奴寻了声音,原来是从小姐屋内传出来的。”顾妈妈嘿嘿奸笑两声道:“虽然老奴没听清说什么,可千真万确是男人的声音。这事关重大,老奴吓的手足无措……唉!吓慌神了,我……”
“有这样的事,妈妈该当场捉奸在床才是?你到底是吓慌神还是老耳昏发听岔了?”程橙截断她的描述。
阿朱看看程橙,也厉声道:“妈妈说听到了,可曾看清了?光靠声音你就乱扣小姐屎盆子,这是你做妈妈该干的事吗?”
顾妈妈一个激灵,忙辩道:“人我虽然没看清,我这不今晚……”
“哦,所以你今晚又埋伏在窗根下就为抓现行?”阿杏插嘴大悟。
顾妈妈眨巴眼,低下头不敢看程橙。她还真是怀着这个心思准备抓个现行的,前次只是听到声音模模糊糊的也没看到人,更不用说抓奸在床,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呀?不如晚上蹲窗根,不怕奸夫不露头!只要抓紧这个把柄,那怕程橙再狡猾,看她怎么洗脱?
程橙暗道:好悬!深深吐口气,冷声道:“难为顾妈妈这么煞费苦心身体力行教导,赶明儿待我禀过母亲,自当有赏。”
纵然顾妈妈心思毒辣,举动讨厌,可是程橙却不能任意罚她,一来年长有点体面,二来是她乳母,本就该管教这些礼仪。就算告到米氏那里,她一丁点理都不占,还会被怀疑不贞。
顾妈妈松口气,她自从乡庄回程府后,就听几个相好的姐们私下说程橙手段高明,心思细腻有点不似先前那样懦怯温顺,通过她的手过了几件事后让人刮目相看,大家互相传邀着宁肯得罪大小姐少爷们,也不要惹恼了二小姐。
她细细看去,这个自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二小姐表面上还是那么柔和温婉,但眼神仍是带出一丝寒意,令人生畏。是以,她偷听到有男子说话却不敢似先前一样闯门而入,只敢再次蹲点想来个人赃擒再去太太跟前请功。
“谢谢二小姐,老奴上了年岁,只怕耳背眼花也是有的。”顾妈妈顺便也找了个台阶下。都让人揪住了,再咬死有陌生男人在屋,这不自扇嘴巴吗?
既然都各退一步,这场风波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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