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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近前的兰薇突然发现撒尔的整张脸都青了,这一瞬间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惊恐和震怖,让他看上去就像只即将跳入油锅的老鼠,脑壳到尾梢都在簌簌战栗。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上来。”呆立了一会,撒尔沙哑地说。
“亲爱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兰薇感到了不安。
“滚!”撒尔陡然大吼,由青白变得紫涨的脸庞狰狞异常。
情人和保镖都下楼以后,撒尔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推开门。阳台那边的落地窗已然大敞着,风不断地涌入,望向女儿床边多出来的一人,他强笑,“你们中国有句话,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吗?”
“哦,照你的意思,老布一定是欠你什么了。”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林震南,推了推棒球帽的帽檐,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神。
“我是身不由己。”撒尔喃喃说。
“我现在也是。”林震南微xiào ,手中略为发力,跪在他面前的那位准新郎,立即被折断了颈椎,大小便一起失禁。
充满恶臭的卧室里,就只有玛丽莎微弱的啜泣声。对于从小就加入唱诗班、所经lì 过的一切全是光明与美好的她来说,眼下的景象,无yí 比噩梦更加可怕。
“早一些的时候,我跟你女儿对过话,我说是你的朋友,没事过来看看。”林震南盯着撒尔,“婚礼很不错,新娘子也很漂亮,这一趟我没白来。要知道,找到你这边的地址可不算容易,我连着剥了几张头皮,才总算有个家伙肯指点我,跟你单线接触的中间人住在哪里。”
“求求你,这不关她的事。”撒尔的腿脚有些发软,“我把手下都支开了,你可以杀了我,简单轻松地离开,请放过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
“很抱歉,我让你不愉快了。”林震南毫不理会,把目光投向缩成一团的玛丽莎,脱下上身的运动服,“不过,我带来了礼物。”
“你你要干什么?”撒尔的怀里就有枪,却始zhōng 没有勇气去拔,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能从银河拳赛里活着走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恶鬼。
“看着我,别怕,就这样看着。”林震南冷酷的声音,让玛丽莎不得不抬起朦胧泪眼,去望向他。
这个黑发黑眸的年轻人,jīng赤了上身,至少有七处枪眼遍布在他钢铁般的身躯上。现在他正用手指,扣向其中一个,结上薄痂的创口立即撕裂,血流如注。指头插入枪眼后,搅动肌肉所产生的“吱吱”声响,让玛丽莎立即吐了出来,等到那些变形的弹头被全部扣出,扔到面前,她已经快要昏厥。
“这些小玩意,全部都是你父亲赐给我的,现在我转送给你。”一番动作让林震南原本苍白如纸的脸sè,变得cháo红。玛丽莎无法想xiàng 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以后,他仍然还能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在她看来,或许只有撒旦的追随者才能如此可怕。
“我没有下令要杀你,不然这些枪子早就落在了你的要害上。”撒尔头上脸上的冷汗,远比林震南更多。
“你是没有想杀我,只不过要借刀杀人而已。”林震南淡淡地回答,“找到一帮亡命徒打着双子公司的旗号,还借他们的地盘演戏,前前后后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只可惜我没老布那么好骗。你的人带他到双子大厦走过场的时候,应该是晚上吧?搞定几个保安,就等于有了整幢大厦的钥匙,这一点也不难。知道最dà 的败笔在哪里么?那就是你在错误的时候,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双子的人应该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但从一开始,他们就非常懂得收放,没有一次拉紧过套在我身上的绳子,现在到了拳赛结束,你却想制造出一种局面,让我觉得他们跟我翻脸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没借刀杀人那么夸张,我原本希望就算你跟双子的人谈妥了后续,怒火也会蒙蔽你的理智,从而给双子公司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拖延一下他们的脚步”撒尔双眼无神地说,“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低估了你的朋友,低估了许多事情。”
“我的朋友?”林震南的体质确实是要超越常人许多,只不过短短片刻,他身上那些再次迸裂的创口就已经停止了流血。
撒尔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掌上电脑,按下视频播放,递给他。
屏幕上miàn 血流成河的景象,让林震南怔了一怔,他当然认得那是铁锚帮的总部,但站在尸堆前的几个熟人,却着实出乎了他的意liào 。
看样子拍视频的人正处在极大的恐惧当中,镜头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对着屏幕,那几人当中唯一的女子只说了一句话:“这还不算完。”
“算是朋友吧”林震南笑笑,随手把掌上电脑抛在一边,“撒尔先生,说说你自己好了,我对你,你背后的势力,都非常感兴趣。方biàn 的话,我想听听关于双子公司的故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撒尔低声回答。
林震南“嗯”了一声,用满是血污的手掌抚上玛丽莎的脸蛋,感受着她急剧的颤抖,眯起了双眼,“如果真的为难,那就不勉强了,你还是拔枪吧。我就站在这里,保证一动不动,让你想shè哪里,就shè哪里。”
“求你先放开我的女儿,先放开她。”撒尔哀号起来,“他们会杀了我全家的,不管我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我也会杀你全家,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所以,还是说了吧。”林震南狞笑,“其实,有时候死并不可怕。你女儿做过婊子么?吸过毒没有?有没有像狗一样挨过打?看,你们的生活多好,多幸福啊!就这么死了,不会有多少遗憾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让她亲身经lì 我说的那些,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从一开始,银河集团就是被利用的道具。火炮跟你在哥伦比亚所经lì 的一切,我所在组织谋划的,和双子企图干涉的,其实都是为了一个人”被彻底击溃的撒尔沉默许久,终于绝望地开口。
几个小时后,一辆计程车停在了贝加索街区附近,压低棒球帽的林震南径直走进街边酒吧。照例向里面的混混询问了些什么以后,他的神态变得急切起来,随即拿出钞票扔给对方,直闯了出去。
下半夜的卡利飘起了雨,整个城市显得黑暗又萧瑟。
第七大道附近,一条破落的巷子里,有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扶着垃圾箱,对身前的角落里呵斥:“生手么?小婊子,难道你还准备,让你的客人自己解裤带?”
毫无征兆的,垃圾箱的铁盖被人大力合起,那男人以凄惨的声线尖叫了一声,捧着五指齐断的左手滚倒在地上,像头被踢中胃部的某种畜生。
蹲在墙角边,刚准备用姐姐的那种方式,去服侍成年异xìng的苹塔,吃惊地缩回了小手。她的第一单“生意”,看起来在客人的裤裆拉链被拉下之前,就被迫告吹了,但奇怪的是,她却并不显得沮丧,而是慢慢绽放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在那以前,我想尽量不饿死。”苹塔在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她还记得姐姐说过,这种活计会让别人觉得肮脏。
那个从来也没有多少话说的中国人,并没有像想xiàng 中那样甩来耳光或是破口大骂,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那头哀嚎不已的畜生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可怕。
“如果你不准备打我的话,请带我回家去。”小女孩站起身,伸出双手,路灯的光芒斜斜打在她脸上,那是张瘦脱了形的脸庞。
林震南抱起她,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半条街,红蓝相间的jǐng灯已在后方闪起。
或许是路过的巡jǐng,也可能是那个莫名其妙断了手的种马拨了报jǐng电huà ,当然,更不排除那些常去打听消息的酒吧里,新近安插了jǐng方的眼线——林震南只想出了这几种可能,并且不准备深究下去。
在撒尔那里,他没能得到有关苹塔的任何消息。尽管撒尔被迫说出的那个人,那些事,让林震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但最后他还是把对方家中所有能看见的活人都杀得一干二净,其中也包括那位芭比般美丽可爱的小新娘。
yīn狠偏激本就是他血管中流淌着的东西,老布的死唤醒了它们,骆四多年来的努力一rì之间灰飞烟灭。
现在,找到女孩之后,他只是有些累了。
“立即站到墙边,双手放在头上,任何试图袭jǐng的行为都将带来严重后果!”jǐng车并不只是路过而已,倦得快要睡去的小苹塔睁开眼睛,茫然望向那些一跳下车便纷纷拔枪,对向自己和中国人的jǐng察。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她小声问。
“我们什么也没做错。”林震南突然向前扑出,jǐng察一个接一个倒下,被他直接按在挡风玻璃上的一人,甚至直接穿过半个车厢,像钉子一样嵌到了后座当中去。
杀戮来得快,结束得更快。路过一家关着门的便利店时,林震南折返回来,砸碎玻璃,进店拿了几袋面包,一瓶水,和一罐糖果,把钱留在了收银机上。
那是苹塔最喜欢的水果硬糖,他还记得。
大概真的是糖果起了作用,苹塔从刚才的惊吓中慢慢平静下来,蜷缩在林震南的怀里,动也不动地看着没有光亮的茫茫前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说话,而林震南也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该去哪里,该怎么开口告诉这女孩——没有家了,他完全找不出头绪。
雨越来越大,地面上都是积水。林震南脱下上衣,裹住苹塔,想要找个背风挡雨的地方躲一躲,却又担心jǐng察yīn魂不散地追来,就只能往尽量荒僻的地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哥哥,不要死,好吗?”苹塔忽然仰起脸蛋,努力伸手,去摸他的脸庞。
“什么?”林震南既奇怪于她的称呼,又不太明白这个古怪的要求。
“不要死,不要丢下苹塔一个人,求求你。”女孩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搂紧林震南的脖子,低声呢喃,“我先睡了,哥哥。”
“不会丢下你的。”听着很快在耳边响起的沉沉鼻息,林震南回答。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正有着两行冰冷的水滴,从他颊边直滚下来。
那不是泪,他早已无泪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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