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三天,夏小满是说什么也躺不住了,趁着邹氏忙着外面的活计偷偷下床,扶着床沿儿慢慢的走到门口,才发现已经是春天了。。
夏家的院子不大,大门口有两棵老榆树,已经返青了,估摸着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就能长出来榆钱儿,夏小满摸了摸嘴角儿,计上心来。
院子两边儿都用整齐的木棍夹起来了栅栏了,邹氏正在里面翻土整地呢。还有两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咯咯哒哒的跟在邹氏身后,盯着新翻开的土地,偶尔会翻出来小蚯蚓的,想着鸡也是个聪明的。
旁边还有个矮房子,门口摆着柴草,这应该是灶房,在灶房门口放着一口大缸,大缸旁有两个小木桶。
搬来一个小凳子,夏小满坐在门口看着邹氏忙碌着,这个家很穷,但是却让夏小满觉得很知足,盘算着等榆树钱儿长起来给她们做一顿榆钱儿饭,自己上不去树可是两个小包子呢?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心里暗想该不会真的上山了吧?
邹氏忙活了好一阵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将近中午了,擦了擦转身开了栅栏门去大门口,站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
“娘,我们回来啦。”夏风和夏雨乐颠颠的跑过来,手里提着两包草药。
邹氏这才放心,接过来草药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看这衣服脏的。”
“娘,我们帮着胡伯伯挑拣药材了,胡伯伯不要咱家药钱,还不得帮帮忙?”
夏小满知道说话的是哥哥夏风,他总是老成持重的样子,夏雨倒是更像个八岁大的孩子,性子风风火火些。
“好,你们两兄弟懂事就好,娘也就省心了。”
“姐,你怎么出来啦?”兴奋的一路小跑过来的是夏雨,性格关系吧,他更喜欢亲近姐姐。
邹氏这才看到女儿竟然坐在门口,急忙放下手里的药过来扶她。
“小满啊,不能着急下地,这才几天啊,好好回去养着。”
“娘,总在床上躺着人就更虚弱了,多锻炼一下好得快。”夏小满笑着用手理了理邹氏的发丝。
邹氏笑了:“也成,那你们两个陪着姐姐在院子里溜达会儿,别累着就行,我去熬药。”
兄弟两个人扶着姐姐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夏小满这才看到了后面的山。
小声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就去这个山上采药啊?”
夏风一听小脸立马白了,抓着夏小满的手急切的说道:“姐,别说。”
夏小满知道她们的爹夏勇就是在山上采参的时候遇到了狗熊才丧命的,也就是从夏勇死了之后这家人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夏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在灶房忙碌的邹氏,轻声说道:“以后不准去了,姐姐已经好了知道吗?”
“不行,我今天问胡伯伯了,他说你要多吃几副才行,再说山上也不危险,我和哥都去了三次了。”夏风恨不得踹弟弟一脚,可是看到邹氏红着眼圈的样子没敢动,扯了一把夏雨乖乖的走过来。
“娘,我和弟弟知错了。”
邹氏也不说话,指着旁边。
兄弟两个走过去直溜的跪在门口。
邹氏进屋拿出来鸡毛掸子,啪啪的抽下来了,边抽边哭。
“你们两个不省心的,谁让你们上山了啊?谁让你们上山了?”
夏小满急忙过来伸手护住两个弟弟,抬头看着邹氏。
“娘,小风和小雨也是为了我,要打您就打我吧。”
邹氏扔了鸡毛掸子,伸手扶着夏小满往屋里走,抽抽搭搭的说道:“打你做什么?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住吗?娘也心疼,可是这两个小东西不听话啊。”
“娘,我不吃药了,明天开始多出去走走一样好得快,别打他们了。”夏小满拉着邹氏的手,她知道当娘的心,邹氏是怕了,怕家里任何一个人出点儿什么事儿。
“那怎么行,娘不能让你落下病根,放心吧,明儿让他们两个在家陪着你,娘去采药。”邹氏说着,突然想起来灶上还炖着药呢,急忙跑了出去。
“夏风,夏雨,你们两个快进来,有老鼠啊。”夏小满没力气再走出去了,大声喊道。
这些两兄弟跪不住了,急忙跑进来找老鼠,见到夏小满笑眯眯的坐在床上,夏雨一把抱住了姐姐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最好了,最疼我们了,都不像咱娘打人可狠了呢。”
夏小满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假装嗔怒道:“不准胡说,娘打你们是因为疼你们,下次不准去山上了知道吗?”
“姐,我们不去山上,你的药咋办?等待会儿娘消气儿了,我再求求她。”夏风说着,扭头又要去门外跪着。
“站住。”夏小满冷了脸,见夏风站下了才说道:“不准再上山,不单娘不让,我也不让,反正我不吃药了。”
夏风没回头,到门外又跪下了,他不能让姐断了药,胡伯伯说了,姐姐的病落下了病根,以后会总生病的。
夏小满看了一眼夏雨,小声的问道:“告诉姐,陆家的那些聘礼都被谁收着呢?”
“奶奶,咱爹当初也是不想她总上门来骂人,才送过去的,不过说好了等姐出嫁的时候她们给送回来。”夏雨比较好套话,所以夏小满才会只问他。
夏小满点了点头,看来娘在这个家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气啊。
“姐,其实咱家有个宝贝的,只是爹说那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不准动。”夏雨看姐脸色不好,凑上来小声说道。
“什么东西啊?”夏小满现在只想能有银子,弟弟们不能上山,娘更不能去了,这个家谁也不能再出事儿了。
“是灵芝,有这么大。”夏雨比划了一下,有二大碗的碗口那么大。
夏小满笑了,这样最好,这两天也算是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嫁出去的可能性已经是了,那么有这样的宝贝不如换点儿银子更实惠。
拍了拍弟弟的小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个鸡蛋塞给他,小声说道:“不准自己全吃了,去给夏风一半知道吗?”
夏雨急忙推开:“姐,我不馋,这个是娘给你补养身子的,你吃。”
“让你吃你就吃,等姐姐好了一定让你们天天能吃上肉,去吧,别因为个鸡蛋推来推去的,没出息。”夏小满说着,把鸡蛋塞给他。
夏雨听说能吃肉,吞了吞口水,撒娇的抱着姐姐的胳膊问道:“那姐啥时候能好起来?我馋肉。”
这才像个孩子样呢,夏小满笑了,小声说道:“你听话,姐姐会很快好起来的,去吧,你们分着吃了,别让娘看到。”
夏雨乐颠颠的跑了出去,这功夫邹氏端着药碗进来。
夏小满大口大口的喝了汤药,嘴里是苦的,可心里甜着呢,她要快点儿好起来,不能让娘和两个弟弟再操心了。
邹氏心疼的递过来清水,端着药碗出去了。
夏小满下床走到外屋,看到夏雨里外忙活着摆碗筷,伸手要帮忙。
“不用,姐,你快点儿好起来吧。”夏雨说着,又咽了一口唾沫。
邹氏端着一碗白米粥和一个鸡蛋进来,招呼夏小满进屋里吃饭。
“娘,好几天没一家人吃饭了,我今儿在这里吃。”夏小满说着,接过来娘手里的粥和鸡蛋放在桌子上。
邹氏想说点儿什么,看着女儿笑吟吟的样子也不忍心扫兴,看了一眼夏雨说道:“去,叫你大哥回来吃饭了。”
夏雨急忙跑出去给把夏风拉回来,邹氏又端着个瓦盆进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算是开饭了。
邹氏把米粥和鸡蛋放在夏小满面前,回手拿起来碗给两个儿子在瓦盆里盛粥。
夏小满险些哭出声,那一碗绿油油的菜叶子,清汤寡水的放在两个孩子面前,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白米粥,眼圈一红。
夏风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娘,伸手把一个鸡蛋放在娘面前,小声说道:“娘,姐早晨的鸡蛋没吃。”
邹氏愣住了,再看看眼圈发红的女儿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咳嗽了一声说道:“没事,留着晚上再吃,小满啊,快吃饭,你这是养病的时候不能总哭哭啼啼的。”
夏小满低着头把眼泪咽回去,起身看了看瓦盆里不多的菜叶子汤,回手拿过来粥碗倒进去,再把三个人面前摆着的菜叶子汤都拿回来到里面,用勺子搅和了几下说道:“娘,以后咱们一家人吃一样的。”
邹氏知道女儿懂事了,可家里就那么点儿米,吃一样的吃不起啊。
“来,夏风这一碗是你的。这是夏雨的。”夏小满尽量多给两个孩子点儿米,正是贪吃长个的时候,菜叶子怎么能行?
“娘来。”邹氏伸手要拿过来勺子自己盛。
“娘,我给你盛。”夏小满按住了邹氏的手,她的手皮包骨,按着都硌得慌,可是却那么温暖,温暖的让夏小满舍不得松开。
邹氏坐下了,眼睛盯着女儿给自己盛粥。
“娘,过日子节俭是好的,可是总归是要找出路,咱们家虽然没有个顶事儿的男人,可也不能这么苦着过。”
邹氏含着眼泪点头,看着碗里的米粒怎么也咽不下去。
夏小满也不着急,坐在凳子上把鸡蛋拨开,两个鸡蛋分成四瓣,一人的碗里半个鸡蛋。
“小满啊,娘不吃。”
“娘,你是我们姐弟的主心骨,你累垮了身子我们更可怜,吃了啊,就当是疼我们了。”
邹氏强忍着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小声说道:“好,好,我吃,我吃。我的小满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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