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和十月都会有人上山赶山,所谓的赶山实际上就是采参。
靠山村后面的青龙山上是周围百里之内最高的山,传说这山曾经有一条青龙守护着,所以算得上灵山了。
靠山村的男人们都张罗着上山,采参需要个把头,有山把头带领着大家一来可以扩大寻参面积,再者山上野兽多,人多也是个照应。
这段日子夏松忙着和大家伙商量采参的事情,听说今年有个老客出了高价要收购百年参王,琢磨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告诉侄女。
接连几日夏小满一家把菜园子整理好,现在地气还不够温润,一些小菜还得等些日子,倒是也不着急。
一清早花氏就过来找邹氏帮忙,说家里的棉衣要拆洗。
种了人家的地,这种小事儿也不能推辞,吃过早饭邹氏就过去了,家里只有姐仨。
“姐,榆树钱要老了,我还想吃一回榆钱饭。”夏雨缠着夏小满,自从那次夏风险些摔下来,夏小满是怎么都不让两个弟弟爬树了。
夏风把农具收起来,看了一眼姐没同意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姐,我和小雨去撸榆树钱,这次小心点儿成不?”
家里的糙米没多少了,而且有一段日子夏小花没来送东西了,还真有点儿犯愁。
起身找来了草绳给夏风说道:“用这个绑在腰上,挑粗树干知道吗?”
夏风点了点头,带着夏雨去门口的老榆树上撸榆树钱。
兄弟俩刚出去没一会儿夏松就来了。
夏小满看到夏松的时候心里怪不好受的,不过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更何况还是丑事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大伯,不忙了?”夏小满说着,把板凳放在夏松旁边儿,回身又搬个小板凳过来。
夏松坐定,说道:“侄女,大伯听到消息说今年老客过来收人参,点名要百年参王。价格可高出不少呢。”
夏小满笑了,问道:“大伯的意思是可以带着我上山?”
夏松急忙摇头,带着女娃子是万万不可的,虽然今年自己是赶山的把头,规矩可不能坏了,山神老爷一个不高兴大家伙都是白忙活,不过……,回头看了一眼老榆树上的夏风。
“大伯,两个弟弟还小,不准备让他们去的。”夏小满看得出夏松的意思,开口阻拦了句。
夏松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小风和小雨是太小了,不过咱们村的人都感念你爹的好处,也能照应点儿。”
“那也不行,我家就指望两个弟弟了,大伯的好意侄女心领了。”夏小满已经打算好了,让两个孩子去冒险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夏松也没坚持,只是有些可惜的看着夏小满,毕竟是个女娃子,还是不行啊。
“大伯,收参的老客是哪里来的?”夏小满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即便是自己进山,怕是这人参也不会在村子里卖,不如问个清楚的好。
“咱们村子里的人参基本上都卖给了县里的百草园,这次来收参的人也是通过百草园的,只是百年人参不好找,看运气了。”夏松想起聘礼的事儿,也知道该有个交代了,继续说道:“大伯想好了,这次采参回来就按照礼单把陆家的聘礼送回来,侄女别着急。”
“大伯,这事儿有爷奶呢,他们也该知道是得送回来的,拖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过既然大伯说了,侄女也给面子,等赶山之后再说。”夏小满说完,夏松就准备离开了,到了树下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两个侄子一眼,这可是夏家的香火啊,让他心里不好受。
夏小满回屋拿出来个红布包,里面有一整套采参的工具有鹿骨钎子、索拔棍、快当刀、快当斧子、红绒绳、油布、铜钱。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还没找到机会上山,更得防备别让两个弟弟找到,没有这些个东西他们两个也只能干着急了。
夏风和夏雨提着一篮子榆树钱儿回来,姐仨挑拣着榆树钱儿。
“姐,大伯来干啥?”夏风问了句。
“没啥事儿,就是说陆家的聘礼过几天就能送来了,和我说一声。”夏小满说着,把榆树钱送到水缸旁边洗干净,放在一旁沥干水分。
“姐姐,我给你烧火。”夏雨过来帮忙,姐弟俩在灶房准备做饭。
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夏小满知道夏风肯定进屋去找工具了,看来兄弟两个吃榆钱儿饭是假,想要找鹿骨钎子是真的,不过自己放的地方夏风是找不到的,也就没点破。
这边儿刚把榆钱饭放在锅里蒸,邹氏就回来了。
邹氏看灶房里起了炊烟,也没进屋直接就过来了,看着灶头上忙活着的女儿,再看看蹲在旁边烧火的夏雨,想了想说道:“小雨,去外面找找咱家的山鸡崽儿。”
前段时间的山鸡崽儿已经孵出来了,只是母山鸡还是跑了,扔下了十几个小鸡崽儿让夏雨看着。
夏雨刚出门,夏小满看着娘问道:“娘,出啥事儿了?”
邹氏眼圈一红说道:“今天我去了村长家,那花氏的意思想着过继咱家小风或者小雨给她当养老儿子。”
夏小满脑袋嗡一声,果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啊,回想起当初的一幕,想必要不是夏家老辈说要把自己一家子逐出宗谱,怕是邹正也不会说要把自家的地送给她们种了。
现如今地已经种好了,青苗都破土了,花氏这么一说的话……。
“娘,你答应了?”
邹氏摇了摇头,抹了抹眼角说道:“还没答应呢,我探了探口风,那花氏说家里不缺银子,地也不打算卖的,小满啊,这可咋办?”
夏小满知道花氏的意思就是要人不要银子,不过这也是花氏看得出自己家出不起太多银子的缘故,想了想说道:“娘,不答应。咱们一家人才不会分开呢,今年春种咱们种了,暂时也不用说什么,我看薛家的人算和善的,不会步步紧逼的。”
邹氏也没别的主意,只能听自家女儿的。
“娘,薛正家里没孩子?”
“嗯,这么多年就老两口,说起来也算可怜,不过再怎么说咱家孩子是不当过继子的。”
夏小满没说话,估摸着差不多了掀开锅盖招呼两个弟弟准备吃饭。
邹氏也不想两个儿子知道,一家人都闷头吃饭。
“娘,这周围土地多少银子能换来一亩?”夏小满端来一杯水递给娘,问道。
邹氏想了想:“大概五两银子可以换来一亩良田,只是咱们村里田少,怕是要贵一些,再说都是指望这点儿田养老呢,谁会卖了自家的田啊。”
五两银子?夏小满心一沉,自己家里那点儿银子连一亩地都不够,看来还得琢磨点儿挣钱的道道才行。
一家人吃过饭,就在园子里忙活整理菜地,过几天进了五月也就得种菜了。
下午的时候花氏来了一趟,热络的和邹氏在房间里闲聊。
“小风他娘啊,那件事你觉得行不行呢?”最终,花氏还是问出来了,她有些等不及,毕竟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许多。
邹氏叹了口气问道:“花婶子,这件事我还没和孩子们商量好,你也知道我家小风和小雨兄弟俩感情好,能不能再等等?”
花氏拉着邹氏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没事,没事,我和老薛也商量过了,孩子的事情也急不得,不过这兄弟俩都八岁了,早就到了该读书的时候了,要么让你叔教两个孩子识文断字怎么样?”
“那我去叫他们哥俩过来问问。”邹氏知道推辞不了,出门叫来了姐弟三人。
问了一遍,夏风当场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家里农田太忙没时间去学,要是想学的话冬天可以。
夏雨见哥哥没答应,自然是听哥哥的,花氏也哑口无言。
夏小满看着花氏的样子,亲昵的坐在花氏旁边儿说道:“花奶奶,家里穷给两个弟弟都耽误了,我和娘也琢磨着让他们读书,既然花奶奶这么替两个弟弟着想,明天让小风和小雨去就是了。”
花氏看了一眼夏小满笑了,看来这妮子倒是个聪明的,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送走了花氏,夏小满去灶房给娘烧火。
“娘,让他们去薛家读书是好事,总比在家担忧他们上山要好多了。”夏小满声音不大,邹氏低头看了一眼女儿没说话。
晚饭的时候,邹氏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说道:“明天去和薛爷爷家里吧,娘这几天也的去帮着花奶奶做一些针线活。”
“娘,我们在家里陪着姐。”夏风固执的不打算去。
“不用,你们兄弟两个去学点儿东西,等咱家有钱了还要送你们去学堂呢,先学点儿有好处,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睁眼瞎吧?姐这些日子在家里也没啥忙的,想清静清静。”
夏小满心里拿定主意了,只有让两兄弟去和薛正学习,自己才能去山上,不然想甩掉他们俩看来是很难了。
夏风低头想了半天说道:“也行,那明天我们陪着娘去,等娘帮花奶奶忙完了我就不去学了。”
夏小满挑拣着手边儿的菜籽,她知道自己要提前几天上山,自己这两个弟弟是绝对不可以过继到别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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