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洗脚时说到了妈妈,团团趴在正平怀里说:“我想妈妈了,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妈妈不想我吗?”正平安慰道:“妈妈当然很想你,可她的工作特别忙,很久以后才可以回来看你,你要听妈妈的话,每天乖乖的,不要调皮,闭上眼睛睡觉就可以梦见妈妈了。”
团团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看着他乖巧可爱的模样,正平心里很难过,又想起了在监狱里服刑的静飞,犯了罪的陈召忻逍遥法外,而无辜的受害者却要遭受牢狱之苦。人世间的情与罪,黑与白,谁能说得清楚。
他曾想带着团团去女子监狱里探望静飞,可前后思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主要是担心这样会给团团留下心理阴影。毕竟在孩子单纯幼稚的思想中,被关进监狱里的人都是坏人。
如果让他看见妈妈也在监狱里,有可能会给他造成长久的心理创伤。他要让团团的心目中,妈妈永远都是高尚、纯洁、温暖、亲切的形象。
思来想去,现在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是谁造成的?难道只是陈召忻一个人吗?
正平忽然又告诫自己,怎么又想起了静飞?绝不能允许自己再有这些想法,因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梁丹的爱,他必须要一心一意呵护这份爱情,他也答应过梁丹的父母,一定不能辜负梁丹。
正平脑海里乱纷纷思考这些事,不知不觉间慢慢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看表已到了深夜,正平忽又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发觉熟睡中的团团正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胳膊。他轻轻拨开团团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由于团团怕黑,刚才没有关那盏小灯,借着昏黄的光亮,看见团团眼角有一道淡淡的泪痕,他用手指抚一下,还是湿湿的。给团团盖好小毯子,他蹑手蹑脚走出了卧室。
小卧室里亮着灯,他敲了敲房门,梁丹问:“干什么?”正平说:“是我,快开门。”梁丹说:“知道是你,才不开门的,我累了,别来烦我。”
正平听出她还在赌气,便更不能罢休,说:“你累,我可不累,我现在正想累一下。”梁丹笑了说:“你还是别太累了,留着点力气哄那个孩子吧。”正平说:“孩子已经哄睡了,现在该到哄你的时候了。”
梁丹说:“我用不着你来哄,我睡得很好,你还是歇会儿吧。”正平便故作着急说:“再不开我可就踹门了,当心把楼下的邻居给吵醒了。”跟他隔着门磨叽够了,梁丹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过来打开了插销。
正平一进屋就把她扛在了肩上,如同扔孩子一般向半空扔了几下,吓得梁丹惊叫连连,说:“你可别脱了手,小心把我摔个半死。”
两人滚翻在床上激烈搏斗,小别又重聚,梁丹全情投入,呻-吟颤抖,娇-喘吁吁,兴致正浓时,忽听隔壁卧室里团团大声哭叫起来,一连声地喊妈妈,正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常紧张,匆忙中一泄而尽翻身下来,梁丹很扫兴,极为不满,埋怨说:“这孩子又怎么啦?半夜三更也不让人消停会儿,闹什么呢?”
正平急忙穿衣服冲进大卧室,见团团正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忙抱住他问:“怎么啦?团团哭什么?”团团大哭道:“我要找妈妈,我梦见妈妈了。”
梁丹想看个究竟,也随后进了屋,刚来到床前,团团忽然冲着她大喊:“妈妈!妈妈!你可回来了!”一头扑进梁丹怀里说:“妈妈,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可想你了。”
便紧紧搂着梁丹的脖子大放哭声,梁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见此情禁不住鼻子发酸,顺势抱着团团,轻轻拍打,哄劝道:“团团不哭,团团听话,妈妈回来了,妈妈再也不走了。”说着也和团团一起眼泪汪汪。
团团是因为做梦而发癔症,哭着哭着又闭上了眼睛,伏在梁丹怀里慢慢睡着了,睡梦中时不时身体剧烈颤抖一下。见他又睡了,梁丹想放他躺在床上,可睡梦里的团团仍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不肯放手。
梁丹索性怀抱着团团躺下,像个妈妈一样轻拍着他,一直守护到天色大亮。
早晨,团团的小脸蛋上各有一块微微的红晕,正平一摸他的头热得烫手,估计他是发起了高烧。拿出温度表一量,果然团团已经烧到了三十八度五,孩子被烧得迷迷糊糊,连眼睛也睁不开仍然抓着梁丹的手一个劲地喊妈妈。
正平说:“怎么办?这个样子能送他回去吗?”梁丹说:“算了,这孩子真是怪可怜的,他招谁惹谁了?白白受这份洋罪,还是赶快送他去医院吧,先给他退了烧再说。”
俩人抱团团下楼,正平开车直奔医院,也许是高烧的折磨,团团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会儿对梁丹叫阿姨,一会儿又对她叫妈妈。梁丹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安抚,到了医院急诊室很快给他挂上了吊瓶。
中午梁丹喂他吃饭时,团团还把她当作了静飞,被烧红的小脸上挂满了微笑,复读机一样不停地说:“妈妈,你可回来了,妈妈,你再也不要走了,我可想你了,我每天睡着以后都会梦见你。”弄得梁丹擦了好几次眼泪,一旁的护士以为他们真是母子俩。
直到转天下午,团团才算退了高烧,痊愈后的团团一觉醒来,又习惯性地看看身旁,只见梁丹坐在床边,眼神里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陌生感,再望一望另一边,也只有正平。
他坐起身子东张西望地寻找,找了半天无果,问正平:“我妈妈呢,她为什么不来喂我吃饭?”正平说:“喂你吃饭的是阿姨,不是妈妈,妈妈还没回来呢。”
团团非常茫然地看了看梁丹,说:“爸爸骗人,妈妈回来了,她在和我捉迷藏,是吗?”
梁丹说:“看这样子,他的病确实全好了,我这冒牌妈妈也原形毕露了,终于当到头了。”
团团退烧后回到家里,把他送走,已经被梁丹提上了倒计时的日程。可正平仍下不了决心,只推说再等等,让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再送也不迟。
梁丹说:“你不要自作多情,以为这孩子管你叫几声爸爸,你就真是他爸爸了吗?不可能!科学技术已经证明,陈召忻才是他的亲爸爸,你不过是个挂名的爸爸而已。女人最悲哀的事是为她人做嫁衣,男人最悲哀的事就是替别人养儿子。无论你养他多少年,这孩子也不会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他永远都是陈召忻的儿子,你不要爱心泛滥,你的爱心还是多用在我身上一点吧。”
正平说:“行行行,等我一腾出时间,马上就把他送走。”梁丹不耐烦地说:“你还是赶快腾出点功夫去腾时间,再腾出时间去送走这孩子,乱不乱呢?”
接下来又发生了两件事,终于把梁丹的耐心推到了极限。
梁丹把那件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洗干净后,挂在阳台上晾晒,打算周末和正平一块去体育场看演唱会的时候穿。
团团却翻出了他的水彩笔,跑到阳台上涂鸦,不留神把水彩抹到了白裙子上。他就干脆借着星星点点的油彩,拼凑着画成了一只花猫捉老鼠的图画,居然画得活灵活现。
正当团团兴致盎然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时,恰好梁丹来阳台上收拾衣服,一看自己喜欢的白裙子变成了画布,立刻怒气冲冲把裙子拿给正平看,说:“瞧瞧,这是你前老婆的儿子的杰作,这衣服还让我怎么穿?”
正平瞅了一眼,笑着说:“画的不错嘛,很有些印象派的风格,你这白裙子的颜色太单调了,添上这么一幅可爱的卡通画,反而显现出别样的艺术风格,你正好把它当做文化衫来穿,独树一帜,别有风味。”
梁丹说:“没文化的人才穿文化衫呢,我用不着靠一件文化衫来冒充有文化的人。”
正平说:“那儿有洗衣机,洗洗更干净,一个小孩子,何必跟他生真么大的气?”
梁丹说:“你少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他又不是我的孩子,凭什么糟蹋我的东西?赶快立刻把他送走!我不想在我家里再看见他。你如果再不送走他,我就亲自动手把他撵到大街上去。”
正平说:“陈召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对孩子也没有感情,平时就对团团不闻不问,他一上班去,只能把团团一个人锁在家里,这孩子太遭罪了。”
梁丹说:“把他留在咱家里,你不认为我太遭罪了吗?陈召忻是他亲爸爸,人家都不心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正平说:“好!明天我就把他送回去。”梁丹说:“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你老说明天明天的,我耳朵快要听出茧子了,到了明天再也不许说明天,必须说今天。”
第二天上午,团团脚上穿着鞋,又趿拉上梁丹的拖鞋在屋里跑来跑去,梁丹烦躁透顶,嚷嚷道:“你别乱跑了好不好?转的我头都大了一圈。我的拖鞋是光脚穿的,你用鞋底子都给我踩脏了,快给我脱下来。”
团团被她扫了兴头,甩掉了拖鞋还使劲踢了两下说:“给你的破鞋,我还不稀罕呢。”梁丹火冒三丈,说:“你妈才是破鞋呢,跟别的男人生下了你这个野孩子,她以前就欺负我,现在你又来接着挤兑我,我受够了,滚!马上给我消失!”
她站起来对正平说:“快把他送走!他不走我走!”说完收拾了几件衣服开门而去,正平忙上前拉住她,被梁丹甩开,说:“这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和他不共戴房顶。”然后气哼哼下楼走了。
正平无奈只好来到团团面前,蹲下身子说:“团团乖,爸爸给你说件事好吗?”团团问:“阿姨说要把我送走,把我送到哪里去呀?是送到妈妈那里去吗?”
他犹豫了半天才说:“咱们还是回原来那里好不好?到那个人家里再住几天。”团团大惊,说:“我不要回去,你不是已经把我买回来了吗?为什么又要卖掉我?”
正平接着他的话说:“现在爸爸的钱还不够多,还没办法把你买回来,只能先把你买回来住几天,现在还得把你再送回去,等以后爸爸挣了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再把你买回来,一定再也不把你送回去了。”
团团大哭起来,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挣来好多好多的钱啊?什么时候才能再把我接回来呀?”
正平说:“等妈妈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那里接你好吗?”团团哭着说:“我要妈妈现在就回来,你快给妈妈打电话吧,你给妈妈说,我特别特别想妈妈,让她明天就回来。”
他给团团装了几件衣服,又拿了一大包零食,过来领着团团的手,拉他出门,团团惊恐不已,努力蜷缩在沙发里浑身发抖,哭叫说:“爸爸喜欢阿姨,爸爸不喜欢我了,我再也不惹阿姨生气了,我不要回去,我要住在我们家里。”
正平狠了狠心,把团团抱起来就往门外走,说:“团团乖,你先回那里去,以后爸爸会经常去看你的。”尽管团团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还是被抱出了楼门上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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