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之上,武林大会期间,武台上比武之人多如牛毛,观战之人更是不计其数,白溪站在角落里看着武台上激战的两人,不懂武功的她只能看个热闹。
“那时的她仗着自己是江湖第一魔教罗刹宫的少宫主,单枪匹马闯到雁山挑战那些正派人士,性子烈的像陈年酒,不自觉让人着迷,让人沉醉......”
封十三看向武台的目光多少有些迷离,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对往日的殷切,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总爱穿红衣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腰上挎着一把比她还高出一些的软剑,仰着她高傲的脖颈,说句话都是那么的趾高气扬,好像把芸芸众生踩在脚底的张狂自负。
做错事会低着头小声嘟囔一句‘对不起嘛’,可爱娇气的模样招人疼。
“你的眼里只能看到她吗?”白溪面容悲凉,声音不住颤抖。
“你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封十三收回目光,口气冷漠的男人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上去,从衣袖里抽出一条汗巾铺在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盯着那块汗巾许久才缓缓走过去坐下,手指触碰在汗巾边缘,熟悉的触感让她回想起他们刚相识的时候。
“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
“总有一两件东西是不能丢的。”
封十三的回答很平淡,平淡到让白溪心神一荡。
对啊,总有一些东西是承载着记忆的,好的,坏的,都是那样刻骨铭心,都是那样令人难忘。
他们相识后不久,她被花香榭一位达官显贵看上,在拒绝无力之时封十三解救了她,还用这块汗巾给她擦了泪,之后她拿了这块汗巾去洗,送还给封十三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条汗巾,她原本以为这条汗巾已经被封十三处理了,没想到......
“封大哥,若是我和她长得并不一样,那日你还会救我吗?”
白溪盯着男人那双漆黑幽深的眸,恳切得到一个好的答案的眼神让封十三无法张嘴,看着男人冷漠的表情,白溪突然笑出了声。
“是我的问题太愚蠢了,对不起封大哥,让你为难了,这种问题我不会问了。”
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偏要问,是不甘心,还是不死心。
非要把自己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在狠狠插上一刀才罢休吗?
白溪啊白溪,明明这么通透一个人,何必要自欺欺人。
山林中的风大了,乍暖还寒的天气总让身体差的人受不了,一阵凉风让白溪有些喘不上气,胸口的闷痛又一次袭来,脸色乍白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忍,封十三顺手抱住她,一只手缓缓推上她的脊背,用内力引导她体内乱窜的内力,强制她体内的内力回归丹田。
千面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将内力强行灌输给白溪究竟是为了让白溪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想创造一个类似于云降雪的人当做替代品完成自己的幻想。
看着白溪如今痛苦苍白的面孔,封十三不敢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除了一模一样的脸,唯独那份执拗倒是格外的相似。
可是白溪就是白溪,如何都变不了她。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呢?
封十三看着怀中女子扭曲的脸和苍白的唇,心中不免一丝纠结,到底是他心硬了。
“小姐!”
雪月老远看到树下石头上坐的两个人,看着封十三正在给白溪压制内力。
“小姐体内内力乱窜,究竟是怎么回事?”
“雪月姑娘,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笑的一脸温柔的男人轻柔的把怀中女子推开,交到雪月怀中:“天下人皆知降雪楼楼内伙计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那就让我看看你一个姑娘家如何照顾的好你的小姐。”
言罢便起身走人,孑然独立的背影潇洒挺拔,一头黑发柔顺飘散,好像闲游野外的仙人一般。
雪月看着封十三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异常眼熟。
“雪月,他走了吗?”
白溪脑袋昏沉,看着周围之景都觉模糊,捕捉不到那个男人身上好闻的兰花香味便知道他再一次离她而去,走得何其潇洒,何其痛快,何其不留余地。
雪月不明白为什么小姐的声音那么悲凉,只是一个男人罢了。
“走远了。”
“走远了?走远了啊......”
激烈叫喊的武台几乎是瞬间把白溪轻飘飘的声音淹没,再也听不到悲伤凄凉。
......
想要出董家庄崖底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一条腿废了的云姑娘被云斐背着,在崖底转了整整一天的两个人都被崖底迷宫一般的路困的没了精力。
“你是怎么进来的?”云姑娘被放在草铺上,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脸不痛快。
采了一些果子给云姑娘果腹的好哥哥又开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地图,一整天云斐少说也画了三四幅,扭扭曲曲的道路像张蜘蛛网,他瞥了一眼开始啃果子的云姑娘:“跟着你下的悬崖,发现你刚好掉进了废水池子里,然后就近找了岩洞”
“也就是说你压根不知道怎么出崖底?”云姑娘无力抽动唇角。
“恩。”云斐淡定点头。
“那我们还是等柒灵龙他们好了,他们一定会来找我。”
“我把他们打发走了。”
云斐一句话打碎了云姑娘美好的幻想,于是云姑娘心碎了,一脸纠结痛苦:“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不信。”
“......”
顿时俩人相顾无言。
天都快黑了,云姑娘看着地上扭曲的地图,作为一个极品路痴她是绝对不懂怎么找路,但看了看云斐画的地图她依稀看得出来那是他们走过的路,被云斐画了出来然后标注了记号表示那条路不能走。
云斐画出了崖底森林的额大致走向,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排除后他找到了几条可以出去的路,但是由于其中两条被泥洪封住,他们必须铤而走险走一条不是太过于乐观的路。
那便是翻过一道崖口,直接上官道。
“我腿伤了。”云姑娘可怜巴巴睁大双眼。
“我之前说过的,你可以爬着。”云斐故意冷脸,但由于被面纱遮挡着只能看到一双摸不清脾性的暗红色眼眸。
“你忍心看着我爬吗?”她可不相信云斐真能让她爬着走。
然而云斐好像真是与她对上一般,口气格外冷淡:“又爬不死,为什么不忍心?”
“云斐,你混蛋。”云姑娘咬牙切齿。
云斐转身就走。
“哎——哎——对不起,我错了行吧!云斐......被丢下我一个人啊!”
喊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云斐回头,刚好看到云姑娘水雾朦胧的双眼,他着实不相信以云降雪那样的魔女性格会因为一个人被丢下就哭,那除非是天降红雨了。
“云斐,你不会真让我爬吧?”云姑娘有些委屈,腿上因为刚刚无意识动了动而发痛,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无能的云姑娘红了眼。
“你骂我。”小心眼的男人还在斤斤计较。
竟然忘了云斐小心眼这回事,云姑娘只好硬撑着挤出个笑脸对云斐:“我错了,我真诚的向你道歉。”
“笑的真丑。”云斐冷冷道。
云姑娘笑容顿失僵在脸上,心中早把云斐的祖宗都给骂了个遍,然而面儿上还是笑容灿烂:“那你想我怎样啊?”
本以为男人会趁机开出什么过分条件的云姑娘惊奇的看着云斐什么也不说,直接走到她面前抱起她,轻而易举的把她像孩子一样抱在臂弯里,让她能坐在他的一条胳膊上。
下意识搂住云斐的脖颈,云降雪近距离看着男人暗红的眼还是第一次。
和伯虞的灿红色完全不一样,一个如烈火般炫目,一个如红酒般沉寂。
“你的眼真好看。”云姑娘毫不扭捏的大方赞赏。
“我母亲是西域人。”云斐口气虽然依旧冷漠,但云姑娘听出他在说及自己母亲是目光里的一丝温柔,他必定是很爱自己母亲的吧。
“你母亲是干什么的?”云姑娘被抱着往前走,闲来无聊又不能一直尴尬着不说话,黄昏走在森林里多少有些荒凉,说些话也当做是缓解气氛。
“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对于云斐的解释云姑娘不以为然,毕竟在所有人眼里自己的母亲基本都是了不起的,但她不知道的是云斐口中的了不起就是怎么样的。
那是用鲜血和勇气累计的功绩,是西域百姓们所崇拜的女神。
“那你为什么到罗刹宫?你的母亲和父亲呢?”
“我的母亲死了,我的父亲......”
云斐不再往下说,云姑娘识趣的不再过问,感觉自己身下强有力的臂膀,云姑娘脸颊有些微红,她盯着男人的脸,看着云斐一丝不苟的模样和认真严肃地目光,她不明白为什么云斐总是带着面纱看不到脸。
于是云姑娘不老实的抬手抓住面纱一角,用力往下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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