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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姒锦就有些意外的看向萧祁,他可不是这样随意开口的人,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你没事吧?”
萧祁黑了脸。
姒锦“呵呵”傻笑一声,“这点小事那里需要皇上费心,我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该做什么。”
两人没再说话用午膳,吃晚饭进了里间休息。脑子里,萧祁去想着姒锦说的该做什么?
萧祁不是傻子,自从姒锦怀孕之后所有的动作都能看得出她心里是有计较的,以前她恨不能窝在颐和轩一步不出,但是现在偶尔也会挺着肚子出去走一圈。若是遇上说话不规矩的更加不会退让,总会去皇后那里讨个公道。
皇后这些日子待姒锦似乎又恢复之前的态度,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但是姒锦现在的言行分明就是往贵妃的老路上走,他的不得不仔细思量这里头的干系。姒锦可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会冲动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只是她暂时没说,他就自己琢磨。
琢磨来琢磨去,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姒锦捧起皇后的端庄大度贤淑良善,自己则是一副新晋宠妃共有的嚣张跋扈,当然姒锦的跋扈是有分寸的,但是她这样做背后的苦心,却让萧祁很是有些复杂的感觉。
关于秀女的事情,姒锦从没有在萧祁面前主动提起过。萧祁不是那种爱情为主的男人,而她也不是爱情为生的女人,两人一直这样相处凭的就是日积月累的默契。
这个话题不是一个好的话题,萧祁从没有说过要为她守身如玉,她也从没有要求过他守身如玉。这不是笑话吗?你凭什么让一个皇帝一辈子只忠心一个女人?现代男人在婚姻法的约束下都未必能做到的,你让一个拥有三宫六院,就宛若守着一桶鱼的猫不偷腥,这不是很天真的事情吗?
姒锦自认为自己也没那样大的魅力,但是萧祁所处的环境,给了姒锦很大的希望。就比如这两年来萧祁不碰别人,是真的怕她吃醋,或者是他真能做到柳下惠那般?自然是不是的。能让萧祁忍耐得住的是目下朝廷的形势,所以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一样的,反正萧祁不碰别人,这个过程她就忽视了。
这样她能开心些过日子。
虽然心里很理智,但是萧祁待她却是不一般,衣食住行就没有想不到的。他对好,她自然也要对他好。人家都说感情就是处出来的,她现在已经能理解这里头的几分滋味了。
比如姒锦现在就不爱一个人用膳,晚上也不爱一个人守着宽阔的床,习惯了两个人磨磨擦擦的日子,忽然间变成一个人,却是就像是少了很多东西一样。
比如现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姒锦就不爱提起那些令人不舒服的秀女,反正人是要进宫的。但是进宫之后,她能不能受得住萧祁,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姒锦又笑了起来,看着挨着萧祁坐下,抓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转圈玩,嘴里却说道:“关于税粮拖欠不交一事,我想了一个办法出来,你要不要听?”
萧祁抓过软枕靠枕,厚实松软的软枕靠在身上,浑身的骨头都觉得松缓了。看着姒锦小心眼的在他面前咬紧牙关也不肯提秀女的事情,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泛酸呢。
以为这会儿姒锦就是扎个话题岔开,也没怎么上心,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指玩耍,顺嘴问了一句,“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府库积欠一事历年有之,这件事情牵涉甚广,并不知一刀下去就能斩的一干二净。朝廷施压让地方缴纳欠粮,而下头的官员只会逼迫百姓,如此一来就会造成民怨。积怨一深,谁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事儿难就难在这里。
萧祁一直在想找个合适人,应当深入地方,彻查利弊,一举掌握实证,他这边才能有底气釜底抽薪。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的实施起来难度极大。各地地方官宛若地头蛇,各方勾结,互为支援,又有京都官员庇护,哪有那么容易。
姒锦并不知道萧祁的想法,两人生活的时空不同,造就了思想上的差异。姒锦的行事方式,倒是极大的有现代人的特征,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不动就不动,一动必然是狠的。
“我自己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且随意听听就是。”姒锦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法子行不行,酌量一下就说道:“我一直在想,地方上府库欠粮是真的没有粮食还是被瓜分了?如果真的没有粮食,那就算了。可要是百姓缴纳上来的粮食被那些混账东西给私分了,下头百姓只会埋怨朝廷加重税负,上头朝廷只会以为百姓狡诈不肯交粮。”
萧祁听着就点点头,“以前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他们未必敢这样明目张胆。”他父皇在位的时候,曾经狠狠的整治过一回,就是官逼民反,南边起了大乱,整整一年都没能消停。
“都说流水的县官铁打的账房,我在想如果咱们从各地府县的账房入手撕开一个口子,如果成功,这事儿可就容易多了。”
萧祁听了这话神色一下子郑重起来,连带着人都坐直了身子,看着姒锦不语,听着她往下说,“纵观朝廷历年派下去查案的官员,有资历的不一定晓的农桑,同龄人晓的农桑的未必能有处理政事的经验。如果能找到一个晓的农桑事,又有极为丰富的处理政事的官员,悄悄派遣下去,拿着皇帝手谕从各地账房撕开一个口子,彻查积年府库收入,如能顺利,必将会掀起南边州郡大乱,官员攀咬,趁此机会皇上手中去岁的新科进士,正好安插下去,个个都从最低的职位历练起来,不出三五年,这些人将成为皇上手中最厉害的刀锋。”
积年老账房,手里一定会有当地府衙的暗帐,这是他们这些人保命的东西。以前姒锦不懂啊,但是看过那么多的电视剧,多少给普及了点知识。萧祁作为一个皇帝能指点江山,处理政务,但是没那么多的精力去管一个小小的县官身边的账房如何生存的。就跟大象能知道蚂蚁在吃什么,这是一个道理的。
人到了一个高位上,难免就会灯下黑。
姒锦综合前世经验,结合眼下事情,觉得从这样的一个角度入手,虽然也不太容易,但是一旦撕开一个口子,江南官场大乱,势必会有诸多官员落马,届时既能收缴所欠税粮,还能将无用官员斩下马扶持自己人上位。
多好的事儿啊。
说完,姒锦就看着萧祁,只见他眉峰紧蹙,最近紧抿,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感受到姒锦的目光,萧祁对上她的眼神,“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他想了几十种办法,但是每个办法都会牵涉众多,一旦被人察觉,必然会滞纳脚步,难以前行。
可是,姒锦这个办法,却给了他眼前一亮,从另一个角度下手的兴奋。
没错,是兴奋!
“我只是在想大树憾不动,蝼蚁好解决,因此才想到这一点的,你觉得有用吗?”
萧祁定定神,反握住姒锦的手,“现在不好说,就算是可行,也需要谨慎安排。上头下去的人,只找一个小帐房,没有来自上头的压力,这个小帐房未必就会说实话。所以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就算是要做,也得一明一暗两处夹击方才能见成效……”
姒锦听着萧祁的话不由一愣,她只是提供一个建议,知道这个法子可行,但是这样的法子也有很大的不足。没想到萧祁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这智商……
萧祁越想越觉得此时可行,站起身来看着姒锦,“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来陪你。”
“好。”姒锦笑米米的应了,只要不去找哪个小狐狸精就成,哪怕睡在崇明殿也没关系,如果能来颐和轩就更好了。
挥着小手绢,亲自把萧祁送到了院门口。萧祁走了两步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姒锦还在挥着小手帕,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生辉。这样的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连带着他也跟着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
姒锦挺着肚子看着萧祁走远了,这才扶着云裳的手往回走。进了院子,也不急着进屋去,就围着花坛开始慢慢地绕圈。她果然是待萧祁越来越真心了,瞧着他走都觉得不舍,哎,他也回头来看自己,想来也是不舍得吧?
散步消食过后,姒锦就回去午休。翻来覆去的一时无法入睡,突然就想起了玉珍公主周岁宴时的情形,那天贵妃也是留了皇帝在长乐宫,这次姒锦总不能再厚着脸皮去把人抢来。没想到她没出手,倒是皇后娘娘出手了,总之贵妃没能如愿,皇后抢了人去,又把皇上推到了她这里。
皇后表达的善意,她能接收到,只是卫国公府的姑娘也选秀进宫,皇后想要个孩子,大可以要亲妹妹的,这还有楚家的血脉呢。也就是从你那一次起,皇后跟贵妃的联盟又彻底打破了,放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情形。
这次贵妃扶着苏蕊上来,只怕就是针对自己来的。楚家姑娘皇后有什么打算她也不知道,只是她想想要初封高位也不可能,都有个皇后了,楚家肯定不会再出一个高位嫔妃,这个楚家女进来就是个生子的工具而已。
眼看着选秀就要进入尾声,太后应该回来了吧?太后娘家的那位姑娘乔灵夷,若没有她护着,初封的位份肯定高不了,所以太后一定会着急回来的,只是宫里头为何还没有风声呢?
从别宫回来路途倒是不远,不过几日的功夫,但是宫里头迎接太后,那寿康宫也得早早的打扫除尘,布置摆设器物,安排人手伺候,这些都需要时间。
姒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就听说萧祁招了几位大臣去崇明殿,天擦黑的时候管长安亲自过来传话,萧祁晚上不过来了,宿在崇明殿,让她早些安寝。
姒锦隐隐觉得萧祁这么快的安排税粮拖欠一事,可能跟太后回宫有极大的关系。不过,姒锦也想不明白这跟太后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太后回来还能明摆着干涉朝政不成?
一夜好眠。
萧祁做事,素来是草灰蛇线,绵延千里,她一时看不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作为一个皇家出身的阴谋阳谋的高手,姒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拍马难及的。
明秀宫里,留下的秀女要学规矩月余。有了上次云裳传话的事情之后,皇后娘娘特意下了旨意,没有进行最后选拔,谁都不可随意出明秀宫,后宫诸人也不可随意造访明秀宫,以免造成误会。
姒锦再一次觉得,皇后娘娘真是神助攻,贵妃这会儿怕是要气歪了鼻子,偏偏让她省了心,免得整天想着那苏蕊会不会又出幺蛾子。
明秀宫被看管起来,宫里头顿时又恢复了平静,倒是在这个时候骁龙卫跟飞龙卫的比试要开始了。
一大早,萧祁就换了衣裳,笑着对姒锦说道:“可惜了你不能去看,等你生了后,我再带你出去。”
“我也能出去啊?”姒锦还真是吃了一惊,能有这样的好事儿,不用一直呆在宫里还能出去放风?
萧祁对上姒锦的眼神,噎了一下,才说道:“会的。”
姒锦就笑的更开心了,那真是太好了,“你要说话算数。”
“金口玉言。”
姒锦带着十二万瓦特闪瞎人眼的笑容把萧祁送了出去,虽然看得出萧祁面上的一丝犹豫,这事儿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他既然答应了,这就是一份承诺,先加下,再兑现。
骁龙卫跟飞龙卫的比试,前朝后宫都是一件大事儿,前朝是担心骁龙卫应了,飞龙卫以后就没有立足之地,只怕会成一个摆设而已。后宫盯着是想着如果熙容华的哥哥胜利了,那熙容华在皇上跟前就更有颜面了,难免令人不舒服。
此次比试瞧着不过是友谊赛,其实却是一场淘汰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的,自然会成为皇上跟前最受器重的皇家护卫,而另一个自然成为一块踏脚石,再无尊严可言。
姒锦也很紧张,虽然她对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但是飞龙卫有世家支持,自然也不能小看。因此今日比试一开始,姒锦在颐和轩里也是有些坐卧不安,让陈德安出去打听消息,自己在颐和轩等着。
快六个月的肚子里,姒锦走一会儿坐一会儿都很累,身后垫了个弹墨软枕,也不一会儿就起身在屋子里转圈。
云裳看着主子这个样子,就开口说道:“要不奴婢请齐荣华来陪您说说话?”
姒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有了上次的救命之恩,她跟齐荣华之间往来倒是不会引人注目了,但是她也不想太高调。毕竟太后回来后要是真的瞧她不顺眼,到时候迁怒到齐荣华身上,自己岂不是连累人家。
身居高位者,迁怒这样的事情,在她们看来只最正常不过的了。
左等右等,一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陈德安才满脸汗水的跑回来了,“主子大喜,骁龙卫大获全胜!”
姒锦顿时就笑开了颜,满屋子的贺喜声,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她虽然是对她哥哥有信心,但是没有明确的结果前,总司心里有些担心的。现在好了,姒锦笑着看着大家,“赏,颐和轩上下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例,从我私库里出。”
“多谢主子恩赏。”颐和轩里上上下下都变得热闹起来,这样的好事情当真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云裳亲自取了银子出来,挨个的发了下去,院子里一叠声的谢赏声,姒锦隔着窗子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萧祁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颐和轩里不同以往的热闹,姒锦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萧祁大手一挥,又赏了一遍。这回是管长安出去发赏,院子里有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谢恩声。
“你哥哥真是没有令朕失望,这次的事情做得好,就该这般手下见真章。”萧祁大笑一声,可见是真的开心极了。
“我记得飞龙卫的首领好像是贵妃娘娘的二哥,这次贵妃娘娘只怕要看我更加不顺眼了。”姒锦眨眨眼,看着萧祁说道。
萧祁看着姒锦,“你还怕这个?”
“怕啊,怎么能不怕。贵妃娘娘可比臣妾威风多了,伸伸手指就能为难死我。”姒锦假装抱怨,眼睛里的笑容却是挡也挡不住。
萧祁如何听不出姒锦话里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道:“等你平安生产,到时候我也好提你的位分。”
“那我能自己养孩子吗?”姒锦仙子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微分太低,不能自己养孩子。虽然她心里能确定,萧祁肯定也不会同意这孩子给皇后养,但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谁会妥协不说,但是最憋屈的一定是自己。今日娘家争了光,姒锦看着萧祁心情大好,就想要个承诺。
“交给别人养,我也不放心,自然是要你养着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最动听的了,姒锦一头扎进萧祁的怀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反正皇后娘娘也应该不稀罕跟我抢孩子了。”她妹子都进宫了,为的是什么谁还不知道。
萧祁听着姒锦这话,点点她的额头,“真是大胆。”
“我就在你跟前说说,在外头我可不敢。”姒锦故作胆小状,这白莲花伪装技能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骁龙卫是萧祁一手所建立,今日大展神威,将飞龙卫处处碾压,他自然是十分的兴奋。如此一来,扩充骁龙卫的事情也立刻提上了日程,“这件事情兵部有意插手,没想到你哥哥倒是个硬脾气一口气给回绝了,颇有乃父当初跟户部吏部对峙的威风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父兄都很好。”
家里人被赞扬,被皇帝器重,自然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了,萧祁就笑着说道:“若没有你在后头护着,他们哪能这样顺当,我家里人都清楚地。”
“你也别替他们说好话,我说的都是真的。”萧祁知道姒锦小心惯了,也没怪她,两人说笑一通,萧祁这才有板起脸来看着姒锦说道:“再过半月,太后回宫。”
姒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这还是萧祁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太后,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试探的问道:“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喜欢我?”拐着弯的探问这两母子的状况。
萧祁就看着姒锦,“你现在不做的挺好的,凡事跟在皇后身后就好。”
这什么意思?
姒锦眨着眼睛看着萧祁。
萧祁拍拍姒锦的手,这才徐徐说道:“太后一向不太喜欢皇后,倒是很喜欢贵妃。出宫这些年,也不知道这性子变没变,你素来很得皇后欢心,一切听皇后的就是。”
咦?萧祁什么时候跟皇后这么融洽了?难道因为终极大boss即将出山,这俩人就又联手了?想起这段日子皇后对自己的周到维护,难道这里头也有萧祁的手笔?
如果这样的话,皇后突然转变的善意,倒也能说得通。姒锦神色复杂的看着萧祁,她没想到,他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么的护着她。
“我都听你的。”姒锦环住萧祁的腰,一时对太后的恐惧也散了去,他这样护着她,她就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第一百四十五章:礼物与闹事
用过晚膳之后,姒锦在院子里走圈消食。萧祁坐在书房里看折子,每当这个时候,隔着一扇窗,两人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对方。姒锦总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意思,在现代的时候,两口子过日子,谁进房间还敲个门打个招呼的,那都是推门而进。
但是现在不行,虽然她进去萧祁也不会生气啦,但是总觉得人家在办高达上的国家公务,自己进去随时打扰就有点过分了啊。因此萧祁办正事儿的时候,姒锦是从不会进去打扰的。所以,隔着一扇窗子,透过窗纱看帅哥,就觉得是一件特别又距离美感的事情。
放下折子,萧祁抬手捏捏额头,一侧头往窗外看去,就看到姒锦正弯腰掐了一朵花,然后攒到了鬓边,还挺着肚子走到铜盆里临水照影,真是臭美。乌黑的头发绾成高髻,姒锦又会嚷着坠的头皮疼,这段日子她都是把黑发脑袋后头完成个纂儿,用根簪子别住,真没见过这样在他面前不知道打扮自己的人。
想起她的常说的话,姐正值二八年华,天生丽质,神鬼难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自恋的毛病,还姐……越来越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看着姒锦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辣手摧花玩的欢快,不由的又想起太后回宫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今早皇后还探问收拾寿康宫的事情,太后的份例摆在哪里,皇后自然知道怎么做,这样问不过是打探自己的态度而已。又想起半路上偶遇的贵妃,手里牵着的玉珍,小公主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有心跟孩子玩一会儿,又怕贵妃得寸进尺。太后回宫,贵妃自然是十分欣喜,于她而言,是多了一个可以压制皇后的人,自然是好事儿。
这宫里人人人心思复杂,唯独这个笑的没心没肺的人,满脑子的精明全用到为她分忧解难上去了。想起她对太后的恐惧,他无暇时时刻刻关注这后宫,只能让皇后多费心照看,然而皇后并不是无欲无求……
一连串的事情,就如同一根绳子,把大家都困的死死的。
太后也不过是想要他恢复乔家的尊荣,可是乔家一旦死灰复燃,到时候为难的势必还是自己。且这次太后强势让乔家女进宫参选,打的什么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太后跟皇后互相牵制,与他而讲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事情,可偏偏多了一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姒锦夹在其中……
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姒锦做了一回辣手摧花的人,进屋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大把的花,兴致勃勃的让人寻了个梅瓶过来,要插花!
不过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一把花全都放进梅瓶里,手里拿着银剪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围着梅瓶转了两圈,长长的叹口气,果然是术业有专精。这些话高低参差不齐,颜色形状各异,若是高手一修剪,必然能捯饬的十分好看。但是她只怕两剪子下去,就给毁了。
“怎么不动手?”
姒锦一回头就看到萧祁在身后,“你怎么走路不带声儿的,吓人一跳。”
“也没见你跳起来。”
“我肚子里有压沉的。”
萧祁:……
伸手拿过姒锦手里的剪刀,仔细打量一下桌子上的瓶子,就开口把管长安喊了进来,“去把朕库里那件孔雀蓝釉黑花瓶拿来。”
管长安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出了颐和轩的大门,管长安一路往外走,心里嘀咕着那孔雀蓝的瓶子样式不难的,但是难得是那孔雀蓝釉不好烧,百件中未必有一个成功。那瓶子贡上来的有一对,皇上也没说拿一个还是一对,哎哟,他怎么惊讶之下把这茬给忘了。
管长安走了之后,姒锦就问道:“这梅瓶不挺好看的?”
“就这窄口短脖子的也就当个摆设,里头插一两朵花还可,这一把花可不妥当。这颜色也不衬,修剪花枝还要摆的好看,这可都是功夫。”
姒锦心里“切”了一声,说的自己好像很高大上一样。
等到管长安带着人捧着两个锦盒回来的时候,一打开将瓶子拿出来,姒锦一眼就相中了,这颜色真好看,透着光一样。拿到手里就舍不得放下了,对着萧祁说道:“这瓶子的颜色真难得,我这里竟是一件比得上也没。”
“喜欢就拿着,也没多珍贵,就是这颜色难烧。”萧祁看着姒锦这么稀罕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拿出另一个来,从那堆花里捡了两三枝出来,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几剪子下去,然后放进瓶中,自己在旁边上下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又修建了下,“勉强能看吧。”
姒锦打量着萧祁修出来的成品,一脸的花痴,“你怎么连插花也会?”这真不科学。
“这有什么难的,多看两眼就会了,这东西得先会欣赏,就你那点雅兴全在衣裳首饰上了。”
“不带埋汰人的,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姒锦转着圈打量了一番萧祁的插花,越开越喜欢,尤其是里头那一朵碗口般大的芍药开得正艳,大红的颜色如火焰一般在姒锦的眼睛里蔓延开来。
“喜欢吗?”
“喜欢啊,你知道芍药花代表什么吗?”
“什么?”
“自古芍药就被称为‘五月花神’,被人称为爱情之花……”姒锦说完也没去看萧祁,只看着那朵花,一时出了神。她剪了那么多的花拿进屋来,偏偏他就取了这朵插花,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
心不在焉的看着萧祁“咔嚓”“咔嚓”又修剪出几支花枝放进另一个瓶子里,正中一支依旧是碗口大的大红芍药,姒锦心里还琢磨着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晚膳是萧祁特意吩咐的,院正大人说姒锦现在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再加上她最近胃口大开,就特意吩咐岳长信做了一桌姒锦寻常爱吃的饭菜。别人怀个孕都是胖一圈,贵妃现在腰肢还比去岁胖些,原先高冷美艳的气质上,因为生了玉珍之后没减下去的小肉,倒是又多了几份富态的威仪。
哪里像是姒锦,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除了肚子长了肉,其余的地方都没见增肥,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让她多吃一点增增重。想到这里,眼睛下意识的扫过姒锦因为怀孕略有些增肥的胸前,这里也该长长肉。
姒锦可不知道萧祁那点小心思,看着满桌子自己喜欢的菜,连那五月的花神都给扔到脑子后边去了。
爱咋咋地吧。
反正她现在,一人吃饱,俩人不饿。
晚上姒锦睡着之后,萧祁坐起身来侧头看着她的睡颜,一只胳膊被她抱抱得紧紧的,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半边肚子都紧靠着他。害得他大半夜的睡不着,一个人在这里深呼吸。
哎,这夜晚真是有些长……
一时睡不着,他也没心思寻花问柳的,索性伸手拿过床边小几上的折子看。打起帐子,拨了拨宫灯,帐子里就亮了起来。姒锦是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萧祁身后拿过自己的帕子折成长条,然后敷在她的眼睛上,果然姒锦就不动了。
这是个睡觉不爱有光的人,想到以前两人在帐子里胡闹,又是他会故意点上灯,她总会想办法吹灭了,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
这一想就更有些坐不住了,萧祁面色绯红,一把端过凉茶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好了些。
静气禀声,贯注心神在折子上,这才慢慢的平复了胸腹间的躁动。
外头管长安瞧着屋子里又点起了灯,在窗户下站了半天,也没听到里头有声响,皇上也没叫人,这大半夜的不睡点灯又不叫人,他站在窗户下也不敢离开。陈德安搬了个马扎过来给他,这才松缓几分,一直到后半夜屋子里灯灭了,管长安这才捶着老腰去了耳房眯一会儿。
主子们能睡踏实了,他们做奴才的不行。皇上要早朝,他也就一合眼的工夫就得起来叫起,这活儿别人可做不得,想到这里就看着一旁值夜才进来的顺全说道:“到了时辰喊我一声,别耽搁了差事。”
“管公公放心,奴才给您盯着时辰,绝对差不了。”顺全连忙笑着说道,方才屋子里点灯大家都看到了,这会儿没事了,陈公公让他来眯一会儿。结果被管公公抓了壮丁,只能一双眼睛盯着沙漏,一打盹就给自己一把。
顺全一下子惊醒过来,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时辰。哎哟,亏得惊醒过来,不然就晚了,连忙站起身去叫管长安。蹲的时间久了,双脚全麻了,不等抬脚走路,整个人扑腾一下子来了个五体投地。
这下子不用叫管长安也醒了,一看到顺全这样子也乐了,翻身下来整整衣裳,就道:“你这怎么了?”
“腿麻了……”顺全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你就这么守了一夜?”这傻小子还真实诚,看着顺全点点头,管长安更乐了,整理好衣裳鞋袜,就说道:“老实人有福气,早晚亏不了你。”
顺全听了这话,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就没有了。管长安是谁?那是皇上跟签的大总管,他这话说了,那就是记住自己了,这一高兴也没洗把脸,撒丫子就去找他师父陈德安了。
陈德安听了顺全的话,抽脑袋给了一巴掌,“你傻啊,就真这么睁了一晚上的眼?”
“哪能啊师父,后来困极了,自己就睡着了。”
陈德安瞪他一眼,“行了,赶紧回去睡一会儿,上午不安排你的差事了。”
“多谢师父。”顺全连忙行了一礼,这才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
陈德安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能让管长安记住这个情倒是不错,这小子虽然有些傻,倒是傻的有福气。
管长安收拾妥当了自己,这才站在门口叫起,才叫了两声,里头就传来了声音,他就不敢开口了,怕扰了熙容华安睡,哎,真是什么人什么命,这熙容华就是没规矩,架不住皇上看着好,他也不敢真的扰了不是。
一直到里头又喊了一声,管长安这才带着人端着铜盆,提着铜壶,双手举着锦帕,脚下一点声都没有的进了大殿。隔着一道帘子,屋子里并看不清楚,管长安上前给皇帝更衣,余下的小太监依次摆开,兑水,测温,伺候着更完衣的皇上净手洗脸,又递上巾帕擦拭干净,这才一溜烟的倒退出去。
从头到尾,除了皇上洗手脸时发出的撩水声再无别的声响。外间屋子里,云裳带着人摆上了早膳,陈德安在院子里盯着人,看到哪个不合规矩,也不骂也不打,手指头一抬墙角跟里站着去。这一站可就不知道时辰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才叫完。这个时候挺肩直背维持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的人,连路都不会走了,得需要同伴给搀回去。
因此颐和轩里的人,不怕陈总管打骂挨板子,就怕让人站墙角。一两次的罚下来,颐和轩里里外外的奴才再没有一个敢不听差事的。
那滋味,谁站谁知道。
萧祁用完早膳出来,看着颐和轩里的奴才来往有序,不急不躁,心里暗暗点头。打过几次板子,陈德安这颐和轩的总管倒是越干越好了。
送走了皇上,陈德安这才松了口气,一颗心放回了肚子。云裳那边撤了饭菜下来,陈德安迎上去问,“主子可醒了?”
云裳摇摇头,“估摸着也快了,你让顺全去御膳房看看,再过两刻钟就该提膳了。”
“顺全那小子给管长安管公公定了一夜的时辰,我让他回去补觉了。”说完就朝远处一个瘦巴巴的小太监招招手,“顺允,你去御膳房看看主子的早膳,跟岳大厨说两刻钟后提来。”
顺允被这天大的好事儿差点砸蒙了,以前这事儿可都是顺全的。机会砸头上了,顺允连忙谢过了陈德安,撒丫子就往御膳房去了。
云裳十分佩服陈德安的御下手段,啧啧两声自己也会去当差了,走的路上还估摸着,自己也该提一提金织玉绣,有些活儿这俩人也该接手了。等生了小主子,主子身边的人越用越多,这个时候该先历练起来。
姒锦早膳的时候,就发现金织玉绣进了屋子伺候了,她就看了云裳一眼,心里有了数。云裳这是要开始历练人了,也好,自己生了孩子身边的人就更得知事别乱了手脚才是。
姒锦没说话,这事儿就准了。金织玉绣伺候起来更是小心翼翼,这算是这个经八百的能进屋子里伺候了,他们在这颐和轩的身份也就不同了,心里当真是万分感激云裳给的机会。
用过早膳,姒锦这边还没出去溜圈,管长安就带着人捧着几个锦匣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一溜摆在桌子上,管长安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皇上让奴才从内库挑出来给主子赏玩的。”
姒锦愣了愣,一想就明白了,估计是昨儿个自己瞧着那孔雀蓝的瓶子稀罕,今儿个萧祁就给她送东西了。能收到好东西自然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姒锦就命人打开来看,这一溜的锦匣里,摆着的全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瓶。其中还有个通体羊脂玉雕成的美人瓶,姒锦看的爱不释手。
尼玛,这东西要是在后世,这得值多少幢房子啊。
玉色细腻,造型优美,色泽盈润,摆在那里看着就赏心悦目。姒锦忙命人把多宝阁收拾出一个位置来,把这个瓶子摆了上去。其余的姒锦扫了一圈,又拣出个釉里红百蝠玉壶春瓶来摆在架子上,难得这釉里红烧的颜色这么纯正。他只记得后世元朝好似就有烧釉里红的,但是很稀少,成功率太低,一直到了雍正时期釉里红成功率才比较高,且色泽也大为提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一只釉里红,姒锦看着它比那羊脂玉的瓶子还稀罕呢。而且上头的寓意也好,百蝠,百福。
先头送来七八个各种瓶子的锦匣,姒锦留了两个赏玩,其余的都放进库里锁起来。这边还没收拾妥当,和时意又带着人送来一个文竹夔龙纹香炉,一个掐丝珐琅的镇纸,还有一个五彩缠枝花纹莲花浇。
和时意笑着说道:“皇上说了,主子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拿着这个莲花浇给瓶子里的花添水。”
姒锦:……
云裳笑米米的造册记录,看着姒锦说道:“主子,皇上这是怕您憋闷,又是送东西让您赏,又是送物件给您玩,再没有比皇上带您更贴心的了。”
姒锦本来没什么,但是云裳这么含笑的一说,她的脸上就跟烧红的碳一样又红又热起来。
件件都是精品,方才管长安说了是萧祁私库里出来的,这是单给她的,可不经内廷府的手,没那么惹人眼。能得了好东西,还不用被人嫉妒,这种感觉爽歪了。
姒锦窝在颐和轩大门不出一步,外头皇后已经开始带着人开始收拾寿康宫。内廷府的人也带着工匠前来看看有无需要修缮的地方,窗纱、门板经年不用,该换的也得换。外头的漆也剥落不少需要重新粉刷一遍,还有屋子里的摆设,之前寿康宫的模样她还记得誊抄在了册子上,还需要人拿出来对一对,从库里往外搬东西。
皇后带着童姑姑从寿康宫一直忙到了晚上,外头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太后娘娘要回宫了。
明秀宫。
乔灵夷自的了消息,心里就开始起伏不定,姑姑终于要回来了,谢天谢地,赶在了最后还是要赶回来。不管如何,姑姑回来之后,对她留宫初封有极大的好处。进宫之后,本来还能去园子里逛一逛,但是自从那苏蕊往颐和轩送信之后,皇后娘娘就让人封了明秀宫再也不许出去了。连带着她想要见一见皇上表哥也没了机会,想到这里乔灵夷就烦透了苏蕊。
那个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看不清楚形势的女人,苏家是没人了,怎么送进来这么一个人。
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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