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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皇帝留宿长乐宫,但是晚上却没用水的消息,在宫里慢慢的流传开来。
姒锦得了消息的时候,还以为传错了。没用水?这不就意味着贵妃……未侍寝?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
只是,这样的消息怎么会传出来?
“是从哪里听了这消息来?”姒锦坐在大榻上看着云裳问道。
“奴婢是听陈德安说的,陈德安是从御膳房那边打听来的消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御膳房那边费良工是贵妃娘娘的人,他手下的小太监一时不察说漏了嘴,这事儿就传了开来那太监都被掌了嘴,然后撵出去了。”
“真的还是假的?”姒锦比较关注这个。
“说是真的呢,不过主子吩咐过,无事不让颐和轩的人出去随意打探消息惊了人,所以就没去继续查证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要打听了。”姒锦连忙说道,不管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贵妃面上可不太好看。
她就说,萧祁那样的人才不是任由人摆布的人,贵妃想要再生个儿子,这事儿且有难度呢。
皇帝没动贵妃,姒锦就止不住的开心起来。虽然这事儿跟她没多大关系,但是就好像以为自己的东西掉污水沟里了,谁知道一低头落在马路牙子上,还是干净的。
这种微妙的心情,一直保持到齐荣华来访。
齐荣华是个性子慢腾腾的人,今儿个一身莲青的衣裳,倒是有了几分精气神。
两人见过礼分宾主坐下,齐荣华这才看着姒锦笑道:“昨儿晚上的事情,想必婉仪妹妹也得了消息了吧?”
姒锦就点点头,“才刚得了,姐姐也听说了?”
“满宫里谁还不知道,只怕是再有人的推动下早就传开了。”齐荣华捏着帕子掩嘴说道。
这个有人,自然是跟贵妃不对头的人,齐荣华没明言,姒锦也知道她指的是谁,就笑着说道:“不管是谁,都跟咱们没关系,只是贵妃听说了,怕是要恼了。”
“这也未必。”齐荣华一笑。
姒锦亲手给她斟了茶,推了推跟前的蜜饯果子过去,“姐姐这话何意,可能指点一二?”
“我来的时候,恰好得了一个消息,说是皇上体恤贵妃娘娘生玉珍公主时伤了身子,这才不忍让其侍寝,咱们皇上体贴着呢。”齐荣华低眉一笑。
齐荣华这么低眉一笑,倒是多了几分绰约之姿。
姒锦也跟着一笑,“贵妃娘娘好福气,皇上待娘娘也是情深意重。”
这话音一落地,齐荣华看着姒锦的神色就忍不住一笑,“你啊,倒真是……”
姒锦听明白齐荣华后头的话,浑不在意的说道:“难道妹妹说的不是吗?”
“是,是的很。”齐荣华抿抿唇,然后看着姒锦说道:“在这后宫里,别人也都羡慕你的很,你也不用羡慕贵妃娘娘,皇上除了贵妃那里,也就只来你这里这里。说起来,这一年多,倒是你占了上风才是。只是如今贵妃生女复出,你可要当心才是。”
听得出齐荣华话里的善意,这才让姒锦一愣,她跟她其实没多少交情,但是齐荣华这般提点她是为了什么?
看到姒锦惊讶的神色,齐荣华的手拂过衣袖上掐牙滚金丝的镶边,神色淡淡的说道:“家父曾受过曹国公府的‘大恩’呢。”
姒锦就明白了,齐荣华的娘家看来是被贵妃家给算计过。难怪齐荣华在后宫多年没承宠,只怕跟贵妃也有几分关系,想到这里就看向齐荣华,“姐姐倒是跟我同病相怜呢。”
姒锦的娘家受贵妃一系的打击也不是秘密,尤其是其兄演武被伤一事,在后宫里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齐荣华听着这话,就看着姒锦说道:“所以,我是宁愿看着婉仪妹妹步步高升,待将来我也能出一口恶气。”
这是跟姒锦示好结盟来了,姒锦一时间也不知道齐荣华的深浅,她在这后宫里也没个臂膀,自然不能将齐荣华一下子给推开。想到这里面上带了几分苦笑,看着齐荣华说道:“姐姐这真是高抬我了,我哪有贵妃娘娘的好福气。”
齐荣华就看着姒锦,“福气未必就是别人给的,妹妹何必如此泄气。我爹爹被曹国公弹劾诬陷,我处于后宫又被贵妃死死压着不能承宠。如今我早已经断了那些相头,只盼着将来有朝一日能为父洗清冤屈,让我狠狠的出了这一口恶气。妹妹深得圣心,娘家又效忠于皇上,纵然眼前不显,将来未必海如今般消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姒锦压低声音说道:“我在这宫里数年,虽未承宠,不如别人深得圣心,但是妹妹想要知道什么,我必然是知无不尽,倾言相告。”
难怪昨儿个齐荣华带自己这般的亲热,原来是为了这个。
姒锦这会儿瞧着齐荣华倒真是有些可怜了,娘家被曹国公泼了盆脏水,她自己个在后宫又被贵妃压着,况且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只算得上中上。放在宫外也许不错,但是美人如云的后宫却不够看了。
“多谢姐姐,以后还请姐姐能多多指点。”姒锦也想找个臂膀,齐荣华这么靠上来倒也是好事儿,毕竟她于宫中很多事情都不很了解。云裳这些宫人以前都是在宫里偏僻处当差所知也少,她正却这么个人。
瞌睡遇上枕头,倒真是好事了。
只是齐荣华所求,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姒锦不敢确定,只能日后再多细细观察。反正给萧祁荐枕席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要是萧祁想去齐荣华那里,那是他的事情了。
齐荣华就道:“指点说不上,我自会尽力而为。”说到这里浅浅一笑,玉手轻抚茶盏边缘,柔声说道:“妹妹几多承蒙皇后庇护,要我说妹妹也得当心。以妹妹的位份,将来若怀了龙种,可要更加当心。”
想来皇后赏赐送子观音的事情,齐荣华也已经知道了。她都知道了,宫里头别人只怕也知道了,姒锦神色一暗,就看着齐荣华说道:“我又有什么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妹妹怎地如此糊涂,若你升到贵嫔之位,这一切自然是不是问题了。”
后宫里,位至贵嫔方可教养孩子。
“此事知易行难,哪有那么容易。”她一年内升至婉仪,以后想要晋升怕是不容易了,况且萧祁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
“还是要看时机。”齐荣华低声说道。
姒锦何尝不知呢,不过还是说道:“多谢姐姐指点。”
齐荣华冷眼看着苏姒锦这一年多来从更衣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仔细看了一年多,这才下定决心靠近她。外头人都说熙婉仪不过是生了一张肖似贵妃的脸,又有皇后娘娘的抬举,才能一举得了圣宠。
可这后宫里从来都不缺美人,但是也没有哪个能像熙婉仪一样稳稳当当的。后宫位份起伏不定,熙婉仪难能可贵的就在一个稳字。别人都说她运气好,可她就不信,昨儿个跟熙婉仪攀谈良久,发觉她虽然娇憨天真的模样,可是言语之间滴水不漏,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样也好,反正她现在早已经不想着圣宠,只要能为自己为家人出一口气就足够了。
所以,这才有了今日上门。
想到这里又笑了笑,看着姒锦低声说道:“贵妃当年入宫,可也不是一帆风顺,妹妹可有兴趣听一听?”
姒锦眨眨眼,当然有兴趣啊,忙唤了云裳进来换了茶,看着齐荣华笑道:“齐姐姐,快说来听听,再也想不到贵妃娘娘也有沉沙折戟的时候。”
“这算什么。”齐荣华淡淡一笑。
云裳换了茶来,对着两人福福身,这才弯腰倒退出去。
齐荣华旁观倒觉得颐和轩的规矩是真的不错,想到这里又看着姒锦说道:“当年我们是一起选秀进宫,贵妃娘娘跟我等自然是不同的,凭着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一举夺了头筹。”
这个倒是应当,贵妃之美,当之无愧。
“世家贵女出身,又有如此容貌,初进宫便得盛宠,当时就连皇后娘娘都被贵妃压得喘不过气来。”忆及当初的事情齐荣华淡淡的深色,如今早已经看不出当时内心所想。
“贵妃当初竟如此咄咄逼人?”
听了姒锦的话,齐荣华嗤笑一声,“这又算得什么,贵妃与皇后家世不相上下,既无掣肘之忧,又有容貌优势,何况那样美艳惊人又有才华的人,得了帝心,一时春分得意不把后宫诸人放在眼中又有什么。”
姒锦微微沉默,现在的贵妃虽然还有些骄横跋扈,但是明显跟齐荣华所言当初的行径收敛许多。想到这里,就看着齐荣华问道:“贵妃娘娘如今收敛许多,想来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说起来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年一起进宫知道这件事情的宫妃跟宫人,现在摄于贵妃威仪无人会轻易开口而已。当年我们一同入宫的一人,趁着贵妃身上不谐之时,趁机邀宠得逞,贵妃知道后寻了个错处命人罚了这个宫妃。当众掌嘴,那宫妃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竟悬了梁。那回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一连数月冷了贵妃,自那以后贵妃这才有所收敛。”
“还有这样的事情?”姒锦抬起头看着齐荣华,忽而说道:“这样说起来,当初贵妃娘娘只是将我赶到了漪澜轩,倒真是太客气了。”
齐荣华看着姒锦,轻轻颔首,“是啊,所以说妹妹还是有福气的。”
“这样的福气又算什么呢?”姒锦轻声叹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贵妃当年居然这样的嚣张跋扈,当众掌了宫妃耳光,须知道掌嘴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落在奴才身上都是极羞辱的。打人不打脸,在宫里吃了罪的人要么是打手板,要么是打板子,掌嘴这样的事情真是极少发生。“贵妃……实在是令人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过往。”
“所以,婉仪妹妹以后要当心。”
姒锦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跟齐荣华道了谢,也知道对方是真的有意跟自己交好,不然这样的事情在贵妃盛宠的时候谁敢说?
“婉仪妹妹也不用多谢我,说起来我也是有求于你,你好自然我也好。”
齐荣华说的一派霁月风光,姒锦倒真的与她心生好感,特意留她用午膳,谁知道偏偏不巧,崇明殿那边和时意来传了口信,皇上让她去崇明殿。
齐荣华满脸的笑容,起身就跟姒锦告别,临走前看着姒锦,“越是繁花似锦荣光无限,妹妹越是要谨慎小心才是。”
“是,我记住姐姐这话了。”姒锦亲自将齐荣华送了出去,这才转身回了内室更衣。
挑了一件寻常的鹅黄衫群,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偏云髻,簪了银镀金点翠串珠步摇,披了茧绸披风,这才带着人一路往崇明殿而去。
长乐宫里,贵妃正在逗弄玉珍公主,听了花姑姑的话手下的动作一愣,抬起头看着她,“没想到这个熙婉仪倒是荣宠不衰。”
花姑姑看着贵妃,低声说道:“娘娘,再这样下去,这个熙婉仪只怕就会越走越高,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贵妃蹙眉,“本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一个小小的婉仪,在本宫跟前就跟那蚂蚁一般,跟李昭仪知会一声就是。”
花姑姑应了下来,犹豫一下,这才说道:“李昭仪那边这些日子来得可不算勤快。”
贵妃当然知道,不过就是锦婕妤的事情让李昭仪心生惧意而已。她也不想想,锦婕妤那蠢货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差点带累了她。
“李昭仪那里,你去跟她好好说说。锦婕妤自己没有福气,做事情手脚不干净被皇后抓了正着,本宫就算是想要护着,那也难能。”贵妃一哂,随即又说道:“不过只要不被人抓到把柄,本宫还是能护着的,李昭仪素来是个聪明人,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是,奴婢这就去倾香殿走一趟。”
“嗯。”贵妃摆摆手,等到花姑姑走了,低头看着女儿已经睡着了,拿过锦被给她盖好,脑子里却想起熙婉仪来。
午膳的功夫皇帝都要把人叫过去看一眼,看来这个熙婉仪倒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得圣心。皇帝那样的性子,素来就是这样,喜欢的总会有那么几天捧着哄着。当初她进宫的时候何尝不也是这样,想起昨晚的事情,贵妃也觉得皇帝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哪能这样体贴周到。
想到这里,贵妃心中那点不悦就慢慢散了去。她早就知道皇帝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所以她从不会在这种地方跟皇帝闹别扭,只要皇帝心中她的分量比别人足就足够了。
一个小小的熙婉仪,若不是皇帝用得上她娘家,何必如此抬举?想起熙婉仪那张懵懂天真的脸,想来她也不明白皇帝待她好到底为了什么。想起苏家父子,一个管了迁丁司,一个做了骁龙卫的统领,迁丁司也就罢了,但是那骁龙卫却不同寻常,她原本是属意自己娘家人拔得头筹,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苏盛扬。
看来之前那场受伤,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迷惑他们家人的眼睛才是,真是好狡猾。
苏贵妃跟别个女子不太一样,她认定在这后宫里承宠,娘家一定要强大,如她一般。所以想要熙婉仪沉寂下去,归根结底还是要打垮她的娘家才是根本。届时,她的娘家无人可用,那时候只怕皇帝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了。
斩草要除根,熙婉仪的根就是她那父兄。很有必要知会家里人一声,要在苏家父子身上多下些力气。
曹国公得了女儿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便把嫡长子苏宿喊了来商议此事。
苏贵妃容貌出众,她的兄长容貌也极为出色,此时进了书房,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父亲先行一礼,这才说道:“父亲找儿来可有事情吩咐?”
曹国公招招手让儿子近前,这才把女儿递出来的信给他看,待他看完,这才说道:“此事,你认为该当如何?”
苏宿面容带着几分柔和,将信放回书桌上,这才说道:“妹妹有些着急了,再过一两日,二弟将会跟曲洲苏的族长一同进京,届时那熙婉仪一家自然就会更加热闹了。”
曹国公闻言就看了儿子一眼,嘴角含了笑,“不过是被本家驱逐出去的庶枝,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待到京都人人都知道他家的底细,这场热闹自然就好看了。”这世上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名声跟脸面,那熙婉仪家祖上可是孝期玷污婢女才被驱逐出宗族,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等到皇上知道那熙婉仪娘家如此不堪,只怕对她也就厌恶了。”苏宿也跟着笑了几声,而后面色一沉,“上回的事情让苏盛扬讨了巧,居然假装伤重瞒过众人眼,这次我看他还有何话要说。爹,不必如此忧心。不过是一介小事罢了,儿子抬抬手,他们家便吃罪不起。”
曹国公对自己这个长子素来看重,其行事他也一向放心,就道:“这事儿你盯紧点,你妹妹也说了,那熙婉仪已经承宠,若是真被她好运气的怀了龙嗣,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是,儿子知道了。”苏宿点头应了下来,又看着其父亲说道:“怀上了未必能生下来,得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气才是。”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萧祁接连三日宿在长乐宫虽同样未叫水,但贵妃生女后又获隆宠,当真是一时风头无限。不过,颐和轩的熙婉仪虽不曾继续承宠,却是每日中午必然会去崇明殿侍膳,瞧着皇上宝贝的架势,这宫里能跟长乐宫一较长短的非颐和轩莫属了。
姒锦穿了一袭浅蓝色的曳地长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带着人就去了崇明殿。和时意早已经在等着,看着熙婉仪到了,连忙应了上来,躬腰行礼,“奴才给婉仪主子请安。”
“有劳和公公。”姒锦柔声说道,“皇上这会儿可忙完了?”
“我师傅才递了消息过来,皇上那边还有些事情绊住脚,让主子在偏殿宽坐。”
说话间就进了偏殿,姒锦点头,就道:“我知道了,公公自去忙就是。”
和时意看了一眼熙婉仪,就又说了一句,“昨儿个主子想要吃红烧珍珠鲍鱼,今儿个皇上特意命御膳房备下了。”
姒锦脸色微红,故作矜持的点点头,和时意就笑着退了出去。
那边人才走,姒锦这边还未坐下,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看萧祁大步走了进来,忙福身,“给皇上请安。”
萧祁拉着姒锦的手让她起来,“这会儿午间日头有些热了,可撑了伞来?”
姒锦笑着点点头,“哪用我来费心,云裳她们比我还经心呢。”
萧祁点头,又道:“你父亲上了折子,朕已经答允让你明儿个见见家人,这次你不可再推脱了。”说完还皱皱眉头,前两次的事情,他可还记着呢。
姒锦这次当然是不敢推脱了,就道:“臣妾早就盼着了,谁知道这次皇上这边倒是忙了起来,一来二去的倒是拖了这么些时日,还怪起我来。”
萧祁横她一眼,就见她含嗔带笑,一时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微养。探过头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才道:“居然还敢抱怨朕,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说完又道:“这次是有正经事,你家好像遇到些麻烦,曲洲苏到京都了。”
姒锦闻言一惊,听着萧祁的语气,好像事情挺严重的。曲洲苏来京都,至于这么恐怖么?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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