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山传人 【014】

    【014】

    由于一木日复一日替许良运气疗伤，加上他本人练武人底子和强健体魄，足令他身体的恢复如虎添翼，加快了复原进程。临近休养期结束，因为军区的召唤，已亲密如兄弟的三人行将分离，他仨或早或晚都产生了同样一个念头，两个小的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闷了那么些天后，还是许良先开了腔。

    “你们若不嫌我老，咱就义结金兰吧。”此言一出，松涛首先雀跃，一木也予认同，愁的是这个辈份不知咋算，“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归我们交，以后你们要交归你们交吧，无所谓的，我看得开。”三人遂歃血为盟搞了个结拜仪式。35岁的许良居长，一木19次之，小一木半年的松涛殿后。

    “大哥，二哥，你们说咱这像不像‘刘关张’呀？既然我最小，你们也别让我白叫了，以后不管谁有好吃的，首先你们该想到我，让我先吃。”

    “瞧这点儿出息……。”许良道。

    “好！好好！”一木嗓音特脆。

    这天，离开了风景如画的疗养胜地，一木松涛陪着大哥许良坐车到墓地正式拜祭了他的亡妻凤子后，持着基地介绍信到军区报到，途中在省城车站下了火车签过中转，买了些小姑娘爱吃的点心糖果到城郊去探望她。

    学校驻地确实偏，为了许家后代安全，除了相关人谁也不知娴云的所在。课间休息时，小姑娘到传达室来见二人，此时的娴云已经重现水灵灵神态，眨着一对大眼，睫毛忽闪忽闪，惨痛之后，姑娘仿佛长大成熟。一木周身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察觉娴云全身骨骼已经放得很开，习武可算是一块佳玉了。

    “咋啦，不认识我啦？”娴云边问边和他俩走出校门。

    “来，伸过手来。”待三人走到一空旷处，一木说道。

    娴云瞪大眼睛不明就里，仍依言把手伸出，李一木一手捏住她的腕子稍稍发力，娴云双脚便离了地，再捏住她另一只腕子，双手轻轻抖了几抖，遂将她放置下来。小姑娘人是腾空的，悬在空中脑子晃得不行，差点没叫出声，再落地时平稳如初。她再次震惊，“这家伙力大如牛哇。”一边的松涛看出二哥掂量她的用意，

    娴云劈头问他：“一木，杀我妈妈的凶手抓到没？”

    “没有，一点下落也没有。”

    “那公安局干啥吃的，为啥还不快些去找呐？”

    “唉，这个案子惊动大发了，就我们晓得的，是几个省的警方都参加了这次破案，多少拨人在分头搜查哩，可惜到现在各路人马全都劳而无功。”松涛接过话茬道，说了这违心话。其实他们自个儿早锁定了灰影杀手的身份，存心要搜的话，最直接的法子是把警方往湘西薛家拳方向引去呗，问题在于事主许良再不愿开罪于仇家、警方确实也没得到许良方面的配合，他不配合，了解内情的他几个最亲密人自然也不能多嘴。

    “所以呀娴云，没抓到这凶手前，你可千万小心哪，没事别到处闲逛，尤其不要单独一人外出，好吗？”一木顺势嘱道。

    “嗯……，呜呜，我妈妈就这么没了，呜呜……。”娴云忍不住在街上低声啜泣起来，伤心了才一小会儿便止住。

    “娴云……，明天放假吗？”松涛问道。

    “星期天呀，自然放假啦。”

    “想不想去出去放松放松呐？”

    “啊……，也好，那就今天贪点晚把功课做完，这么一来你俩上军区报到不晚了？”

    娴云犯了猜疑，刚才还让我没事别乱跑，这会儿又要带我外出“放松”，你俩讲话不搭调嘛。可是小丫头来此上学后，星期天也没地儿去，不是在学校图书馆、体育馆度过，便是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看书练功。到底是个孩子，闷久了当然想玩。

    “报到的事晚两天倒没啥，基地提前给我俩打过招呼了。”松涛再作解释。

    “哎呀到点了，我得赶紧上课去，明天早一点来呀，就这儿碰头。”小姑娘低头一看表，到点了，不及细想拔腿就跑。

    “好，七点钟。”

    一木和松涛话说得不协调连贯连娴云都感觉到了，足显此二人行走社会的稚嫩。他们自以为想得很复杂，灰影杀手在三面山基地作案时没有可能跟娴云打过照面，那就肯定不认识她，但这不能证明娴云有了保险，既为武功超强的杀手，能找到三面山的许良就寻不到省城学校的许娴云？会不会杀手已有可能找到这所学校打探过她了？不会，真那样，小姑娘早成了刀下冤魂，既然到目前为止娴云还安好如初，偶而替她释怀解闷，陪她到城里疯上一天，想来也不会出事。一木私下还有个冒险念头哩，在这当口就算杀手再现又怎样？料他敌不过自己，这会儿来动手最好，跟他干脆来个一劳永逸，也省得警方费那大精力搜寻他了。

    他俩却不知自己所想与灰影杀手毫无共致，那个薛铭强本非穷凶恶极之徒，其杀心只为家仇起，在他以为除掉许良夫妇后，内心已泯灭了斩草除根要那小丫头性命的念头了，要不，这长时间过去了，精心策划了两起血案的薛铭强岂能找不到仇家姑娘？还容你李一木陈松涛扒拉算盘珠子在这儿细算？

    第二天一早，二人离开基地办事处接来了娴云，三人在省城狂欢一整天。娴云、一木都一样，这辈子都没这么疯过，这是到了社会上，论见识数松涛广，是他带着他俩玩，一天下来几乎玩遍能玩的景点，把李、陈二人口袋里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这天趁着等车空档，一木还在僻静处让娴云站了桩、让她耍了两趟家传的达摩功夫，觉得小姑娘还真是可造之材，遂夯实了让她转学岚山功夫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他在休养所听许大哥倾吐家门不幸时产生的，是为了娴云平安一生所计。他倒没一丁点的看轻达摩功夫之意，主要看她所持武功再不能有大作为，若转型，她这个年龄档次不容再拖，只是下一步怎么做，一木须费一番心思。

    一直玩到月挂树梢，娴云才回的宿舍，告别前，娴云看着眼前这两个不是亲人胜是亲人、既像哥哥又是叔叔的人，离愁别情陡然涌起，扑过去抱住他俩便想号啕大哭，被一木止住了。他抓住了娴云双肩，望着这个正在拔高的却还要集父母的万千宠爱于一身、本应躺在妈妈怀里呢喃撒娇却骤然丧母的小娴云，眼眶湿润起来。

    东海军区驻扎在邻近的省会城市南元。罗副参谋长听说三面山新兵李一木陈松涛前来报到了，待手头事一了即令人传唤进来。在参谋长宽大的办公室内，一木松涛二人把许家的不幸详细向将军作了汇报，将军听得眉头紧锁，嗟叹感伤。

    午饭时他亲自带二人到高级军官餐厅用餐，让他们享受一次高规格礼遇。一木松涛不知天高地厚跟着就走，一路见着三五成群的将星军官时才显出腼腆之色。罗毅让厨房摆了一桌菜肴款待，笑眯眯地望着他俩狼吞虎咽，二人吃得正香时，军区方兴文副司令员由此经过，看见罗毅身边的两个小伙吃相不雅，尤其是那个长得丑些的，就像八辈子没灌饱过肚皮似地，笑道：“小子，饭菜还对胃口吧？”

    “唔，首长，唔唔，好吃，太好吃了。”一木满嘴饭菜，忙不迭应道。

    “那就给我统统干掉。”方兴文下军令似地说完，转脸对罗毅道，“老伙计，这俩小子那么投你脾气？”

    “那是自然的喽，咋样，想看好戏吗？”罗毅戏谑道。

    “好啊，有啥新鲜玩意儿？”方兴文说话凑近了，罗毅的话让他感了兴趣。

    “下午有空不？”

    “唔……，3点以后吧。”

    “那好，3点我带这俩小子到你那儿，让你开开眼。”

    方中将瞅着两个稚气未褪、饕餮用餐的小年轻满腹狐疑，以为罗毅又别出心裁，“……好吧。”

    饭后，罗毅将军顾自午睡去了。这两人在休息室里倒犯起了嘀咕，首长喜欢看些啥，到底是啥胃口呀？一木自破除了第一道气障后体内气机充盈，夜里行功时气越走越畅，这会儿很有些跃跃欲试，却还得思量究竟合不合适，便问松涛这事是咋想的。

    松涛一时也不知咋做才算适度，于是道：“咱还是打吧，二哥你说呢，这么大的首长，跟前的警卫员肯定个个都有两把刷子，功夫技法也不定比咱差到哪儿。”

    一木晓得松涛见得多，社会经验比自己丰富，又了解他这人心眼直心气高。沉吟一下道：“不管差不差吧，你可给我悠着点儿，别到时候让罗将军下不了台，这儿可不是玩命比拼的地儿。老实说，你自己的不足不在技法差，也不在功力弱，而是想争胜、能争胜，老想着玩硬的。”

    “二哥，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好胜心太强，有时出手太重……”

    “算啦算啦，没事，注意点儿就行。”

    罗中将下午也主持个会，不到三点他就让人散了伙，然后带这俩小子来到方兴文办公室。年轻人进门一看，好家伙，这间房比罗副参谋长的还要大上一圈哪，厅堂简直能做个小角斗场。军区几位首长的警卫员闻讯后也尾随进来。

    “去去去，你们来瞎凑什么热闹哇，”方副司令从圈椅上站起，赶小鸡似地把这些人往外撵。

    “老方，算了吧，反正地方足够大，就让这帮小崽子也开开眼吧。”罗毅说道。

    “啊，那……好吧，‘主随客便’‘主随客便’。”副司令员“唉”了一声，其实消息都是他自己放风出去的。

    “啥呀，客随主便嘛，这话可讲反了啊。”罗毅笑着纠正道。

    两位将军斗着嘴，可乐坏了一旁的警卫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