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山传人 【049】

    【049】

    饭后，成云叫过一木，面显赧色地再次打了招呼，一木见比大伯还年长的这位老人如此率真，心下极度不适，他真诚地向老人了解了疗伤过程，方知是自家大伯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替他推宫调息，才使他伤势完好，身体彻底复元，他对给成云老人带来的痛苦再次表达了歉疚之意。

    “孩子，不怪你，一点不怪你，老了老了还真老糊涂了，都是我内心杂念引起的。”

    “没有没有，那是我不好，嘿嘿，”一木笑得有点不自在，马上转移话题，“不瞒您说，你们去找了我大伯，我倒是因祸得福了。”

    “这话怎么讲？”

    “你们走后，我大伯罚我回山面壁了整整三个月，受到的苦反而变成好事，除了让自己进一步懂得怎样做人，我大伯助我化解了七伤拳残留杂质，还为我推宫培元，本门基础夯得更实了。”

    “唉，都是我，都是我作的孽哟。”

    一木继续把自己受伤后的疗治详细讲给了成云听，老人听后唏嘘感慨自责不已。

    南拳门的后生中数志豪与他最投缘，他觉得这人的性格志趣同年龄相仿的大哥十分相近，而志豪呢，不待说对一木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是有心接纳，一个是志在结交，一木与志豪遂成密友。志豪闲聊时悄悄把成字辈伤薛家拳掌门人的事说了给他听，说他父亲赏给这家伙一记七伤拳，虽未使上全力，也足以让他躺上半年的。并透露出南拳门由于门人志平志定的警察身份，同T省警方关系非比寻常，姓薛的得到这个教训，好歹也让T省警方消了一些火。

    一木听后方知那薛铭强在成山前辈手里吃了大亏，也知道了南拳与T省警方过从甚密的缘由，听得他不断“呵呵呵”，脸上显现惊奇之色。同时告诫自己，“嘴巴可得封紧些哟，别一高兴就把大哥做假证的事捅出来。”

    第二天，一木有幸拜访了南拳硕果仅存的两位松字辈长老，替伯父李兆平捎来了问候，长老们虽数十年闭门打坐，不走动江湖，但还清晰地记得岚山真人李兆平。为考量兆平后代的功力，两位长老要一木站在二人中间，各用1手托住一木往上抬举，不料合两老各自七八十年的内力，运用了三种功力才将一木托过头顶。错愕之下，他们又要一木演绎岚山二层气机御敌的极限力度，察出他三层气机破障在即，二老为当今武学界的嫩芽后学能冒出颖尖深觉快慰、为兆平真人育出如此出色弟子而抚掌大乐。两位上一辈耆宿这天专意将小年轻留了下来，替他排解内息调试出现的气乏、解答闭气时偶有受阻的困惑，一木向两位老祖宗讨教了南拳七伤拳的来历、威力以及疗治，二老越聊越起劲，谈累了运气、休息了用饭，聊到高兴时就要一木一遍遍地演绎。就这样，相隔了三代的2老1少遨游在武学实践和理论的深空里，时光如流水般逝去。

    待一木谢别松字辈二长老时，已过了整整三天。二老的武功比之大伯兆平可能各有短长，但学识却高过凤三先生多多，一木获得的殊益为南拳门人所不及，他几乎躺在了长老身上汲取着养分，三天所获抵过他几年所思。自此，一木步入不为物喜、不为自忧，我无尔获、尔却我进的武学新境界。

    “酒逢知己千杯少。”长老的一再挽留连成字辈兄弟们都始料未及，他们本来只想让一木代兆平问个安，老长辈们竟让这孩子盘桓得如此之久，他们担心二长老的身体，但从里面不断释放出的讯息得知长老这几日开心异常，进食也多了，后来还叫他们成字辈的全都进去，传授了半天本派武学秘奥，令哥儿几个大有斩获，这可是多年未有过的事。

    掌门人成龙殷勤地让年轻人在五羊城多待几日，难得来一回，至少玩遍主要景点吧。一木对玩景显然不感兴趣，朝后的几天里他倒是见识了南拳的产业群，想不到这个拳派所涉实业如此之多且杂，工贸商学业业都占，大型集团也有两个，产业群的海外销售达十数国。也许是在自家领地里吧，陪伴他的成字辈老人根本没有那种亢奋和冲动，尽显老人对小辈的慈祥。

    武人相聚，以武会友天经地义。按成山提出的要求，一木向几代南拳门人展示了岚山派搏技和静功。成字辈老人们当初领教的是一木的点穴功和轻功，此次欲对岚山武功有新的认识。一木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感怀于所欠南拳门甚多，又不欲教对方窥伺全豹。

    来到了南拳门练武场，巨大的场子里麇集了该派门下各分舵的精锐，黑压压门徒成方阵排列，足见南拳对此场表演赛事的高度关注。一木已经想好，按对方要求所设的两阵都想以巧制胜。

    第一阵是献演搏击技，20对1，面对志字辈、燕字辈中的杰出门人，包括分舵主及志豪，一木决定祭出大伯30多年前威震嵩山的叼腕功。置身于南拳门两代门人的进攻队列中，他充分展现出稳、准、狠的叼啄特点，如影随形、伺机击敌，场上拳手无论胖大魁伟还是精悍瘦癯，身子只要稍稍让一木沾住，手、足或腕部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开，立马被放翻，再不想认输也还不了手。第一轮一木一气翻倒10来个，个个站起后抱拳下场。第二轮剩下8、9人，一木知道这些人比之前的抗打。众人刚围定，一木心道，妙哇，正要你们靠拢些哩。他并不使轻身避术，仍正面相与，沾着就叼，一叨就倒，连叼带挑让对手一一拜倒脚下，最后剩志豪1人，一木问打是不打，志豪连说不打不打就此住手。

    场边裁判掐表看时，整个阵仗用时9分半钟，场子里顿时掌声雷动。

    俗语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木施展绝技时，南拳围观的门徒仅看热闹而已，真正识得岚山叼腕功的成字辈长者也没几个，若不是当年他们曾有幸观瞻过李兆平轻易叼翻一批江湖绝顶高手的盛况，也道不出个所以然。独独南拳掌门人成龙不同，他却识得这叼腕功藏着的奥妙，比如岚山门小巧的闪避技法和独特的脚下转移术，只有像他那样的高手，细察之下才能发现岚山传人李一木演绎得怎么一个淋漓尽致，那是李兆平年轻时小住南拳门，向松字辈二老尽情展示这一功时允准当大哥的成龙在场，他才得窥其中的奥秘。

    岚山叼腕功特点是，接敌后脚后跟小幅旋转，从右脚在前的站姿起，快速闪回对方向左肩击打之拳掌，稍抬后跟，顺时针旋转，将身体重量移至前脚，同时前腿稍稍屈曲、顺时针转动肩部，这就占住了不败位置，在这基础上将此功发挥出理想功效。成龙观后不由抚掌叹息，“又一个李兆平问世了，今天即使是咱成字辈出面，恐怕也逃不脱这个败局。”

    第二阵献演静功，岚山派静功分眼功、耳功、气功等多种，一木展示的是耳功。他向裁判要了一根黑布条，由对方蒙上自己眼睛，再请南拳出几个硬手对阵，掌门成龙见此索性叫出2名师弟，外加2个志字辈高手。

    一场无声的搏击战开哨，经历了严酷听觉训练的一木，其耳已可闻风知声，处此等阶段，拒强敌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上场的4名南拳高手面对一个蒙眼人，又是4对1，心想你李一木纵有天大本领，蒙了眼也敌不过我四双拳头八条腿吧，故而他们自认赢面太大，都有些不屑下手了。

    然而，一阵急风暴雨般连续出击后，4人竟有一半折在了一木的叼腕之下。剩下的二人，见盲眼的一木还如此了得，一改主动进击为隐蔽靠前，场边看客瞧他俩如此蹑手蹑脚，人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感觉这场比武太过奇异、趣味太浓。只见二人成犄角分立，自将拳掌慢慢贴上后近距离发力，拳掌腿脚依次递上。这种打法开头教一木吃亏不小，他料不到对手取此下策，你耳聪人家武功不弱呀，皆因距离过近对方发力不足才没被打倒。这也使他摸清了对手意图，索性取法乎反，改静听反击为主动出击，顾自大开大合展示岚山派十三路拳，其旁若无人的做派自然暴露出身体受击空间。就在对方出拳瞬间，以快见长的一木只两下应招即把二人叼翻在地。

    这等功力，不说世所罕见也是天下少有，在场人看了直呼过瘾，开了眼界饱了眼福。

    一木遵大伯所嘱违心来到南拳门拜山，最终却同此派结下了深情厚谊，可说是一大收获。临别前，南拳门分别拣了几样稀罕物赠于一木，其中有两根200年以上的野山参。他们从二当家成云的嘴里闻知一木为疗治七伤拳，用去1个新兵的1根200年野山参，所以特意备下两根采之东北吉林的同样货色送他。一木推却不得，于是爽快收下。好友志豪一直把他送到了车站，登车前志豪把他拉到一边，拿出一张报纸给他看。一木一看头版标题是《侠士在哪里》，下面洋洋洒洒一大版全讲的是一木那天在一家餐厅的故事。

    “噢哟，这个场面了不起耶。”他开头不想承认。

    “是吗？”志豪意味深长地问道。

    “嘿嘿。”既成了知己，一木也不欲过于警惕，他有些尴尬地傻笑道，“哥哥，给我保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