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寺的红瓦黄墙已经在新都这座繁华的城市矗立三百多年了,经过多次修缮,这里成了刮躁城市的一处世外桃源。恐怕贝雪诺觉得心烦,才想到这里静静的,至于究竟是不是要做尼姑什么的。
“我才不在乎呢!”
康小辉如实想。
出租车飞似的奔往寺庙,感到那里时,样管家他们其实已经早到了那里。庙宇门口停着三四辆车,应该都是贝家的。
康小辉忙冲上去询问状况,正巧遇到从寺里出来的杨管家。
“贝雪诺在吗?”
杨管家摇了摇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在!!!
她怎么会不在这里,明明那天说好的……
这是个好事,又是个坏事。好事是,她不用剪掉那头靓丽的长发了;坏事是,她现在依然下落不明啊!
这么晚了还找不到人,大家都有点六神无主了。康小辉本以为贝雪诺只是在开玩笑,可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哪儿也找不到她的人,杨管家都快要发疯了。
就在这时,一为分度翩翩的看到了康小辉,径直向他走了过来。而康小辉也认出了那个人,伟岸的身躯,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他是贝雪诺的爸爸,天虹企业的董事长,贝建华。
他站在康小辉面前,严肃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叫康小辉,你是我女儿的管家助理吧。”
那天在办公室闹的笑话吗。可如今这个紧急时刻,自己是谁并不重要,最终要的是贝雪诺的安危,于是他承认了。
“是的,正是我。”
“真开心看到你如此关心我的女儿。”贝建华伸出手掌拍了拍康小辉的肩膀,那厚重的力量充满了对他的信任。
“这是我应该做的。”
“贝雪诺太不听话了,麻烦你帮忙找到她吧。”贝建华露出不经意的担忧,话语带着请求的意味。
他是个大名鼎鼎的老板,身价过亿,但面对唯一的女儿的失踪,再伟大的人也会败在父爱的脚下。
不一会儿,警车也赶来了,直到这时,康小辉才明白这件事对整个贝家来说有多么重要。贝雪诺只是自己的同学、朋友,然而对他们来说,却是未来,是希望,是全部。
康小辉点点头,握紧了双拳。他决定帮这个忙,帮到底,不单单在于补偿答应贝雪诺的许诺,更重要的,她是学校里少数认可自己的人,更是要好的朋友啊。
康小辉钻回出租车,直接扔出三张红票子对司机说了句:“这辆车,我今晚包了。”
司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也没有说什么,匆忙收起钱,把车开走了。
康小辉找了城里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火车站,各个学校,商场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快餐店,以及每处地铁站。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了,依然没有找到贝雪诺。康小辉又累又困,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去市中心!”他说。
“这是最后一趟了。”司机告诉他,“马上就是交接班的时候了,所以只能送你到那里了。”
车子到了市中心,车租车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这是最后的赌博了,不成功便成仁。
回望背后林立的建筑,话说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来市中心呢,果然除了几位环卫工人,一个人也看不到。清晨的空气中散发着混凝土的清新,棉花般的阳光洒向地面,安静祥和,可康小辉的内心却如八级台风,疲劳和饥饿又让他几乎奔溃,眼及之处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贝雪诺!”
他用仅有的力气喊了声,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往这边折过了脑袋瞧了眼,又继续往前走开了。
是贝雪诺!
康小辉大喜过望,向那人直奔而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小心翼翼地走着,怀里抱着一大叠塑料袋。
“贝雪诺,终于找到你了!”康小辉拽住那人的肩膀,哪知因为过于激动手上用的力太大了,只把那人拉得失去中心差点摔在了地上,塑料袋里的各种零食饮料撒了一地。
“毛病啊你!”那人骂了句。
一看,尽然不是贝雪诺,康小辉忙道歉,一边帮忙捡回滚落的物品。
乍一看是个普普通通少年,短发,T恤衫,牛仔短裤,唯一的亮点是左耳吊着一枚金色的耳环。他整理完东西,转而看着貌不惊人的康小辉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找人吗?”他主动问。
“是的。”康小辉忙解释,“我在找个女孩,叫贝雪诺。”
“你女朋友?”
“不不不,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跟我来。”他只说了句,然后转身走在前面。
诶!?
难道这少年知道贝雪诺在什么地方吗?
反正现在也没有头绪,不如看看这个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康小辉跟在他身后,朝市中心后方走去。他们穿过两条街,转而近了旁边一座不大的集市,这里原来是老&城区的中心,一条丑陋的街道两旁摆着各种大排档,只不过在三年前的整治后变得干净了些,现在成了外地人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像贝雪诺那样的贵族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粗俗的地方来。康小辉也有些怀疑,但既然走了这么长的路,暂且信了吧。保险期间,还得问下对方的名字才行。
“喂,你叫什么名字?”
“安宇。”对方马上回答了自己,“你呢?”
“康小辉。”
“你找贝雪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了。家里人都在为她担心。”
那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包饼干塞到康小辉手里:“找了一个晚上,真是辛苦你了,如果饿的话,你吃些吧。”
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人么?
康小辉将信将疑,却抵挡不住胃里打滚似的咕噜声,拆开,往嘴里送了块饼干。
草莓味的。
就这样,一口气吃掉一半,对面的少年都有些吃惊了。
“作为朋友,你可真是有义气啊。”他说。
康小辉嘴巴里面塞满的饼干,根本说不出话来。
少年带他走到街市的一半,拐弯进了一家上年纪的商城,走过一段往下衍生的楼梯。楼梯角还看到有个衣衫不整的乞丐歪着睡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浑浊的味道。
贝雪诺会在这种邋遢的地方,简直不敢相信。
可那少年却很坚决的样子,领着康小辉一直走到地下一层,那里有家店。
这里,难道是!
面前是个开阔的地方,地板还是十年前那种方形的大理石,头顶挂着吱嘎作响的吊扇,日光灯发出的微弱光线下,只看到那些大个子的古董游戏机竖着排成三排,房间充斥着乱成团的游戏声,其中夹杂着游戏币的叮当声。
街机游戏厅!
居然新都市还藏着类似几乎要绝种的游戏厅。
“操他蛋的!差点就过关了。”一个光膀子男人盯着面前闪烁着像素风的屏幕,拼命摇晃着手柄,见没了反应大骂了声,一口喝干手边的啤酒。
康小辉从小就做三好学生,游戏厅什么的根本就没正眼见过,现在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跟我来。”
少年唤醒呆住的康小辉,继续往前走。
绕过隔壁的两台老虎机,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康小辉注意到在屏幕的亮光下,一个矮矮的身影几乎爬在游戏机上,那里拼命拍打着面板上的按钮,嘴里糊涂地喊着“杀杀杀”。
少年走过去,放下手里的塑料袋,点了点那个人的后背:“喂,有人来找你了。”
“别烦!”那人沉迷在游戏中,已经心无旁骛了,“马上就要冲关了。”
“你已经通关了呀。”少年提醒她。
“所以,我还要拿最高分!”
“一定!”
“要拿!!”
“最高分!!!”
啪!
细细的胳膊拍在了按钮A上。
只见屏幕一灰,飘出一行红色的大字:
——GameOver——
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饮料灌了口,然后淡定往机器里塞了两枚游戏币。
康小辉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面前这个头发散乱,顾不形象的人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贝雪诺吗?
“贝雪诺,原来你在这里!”康小辉朝她喊了声。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朝她声音的地方眯着眼瞧了瞧,问了句:“你谁啊?”
“我是康小辉啊。”
康小辉走过去,把脸伸到她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这回,贝雪诺认出来了,可还是假装不认识,继续埋头在了自己的游戏中。打打杀杀的玩得不亦乐乎。
“她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康小辉问旁边的少年。
“整整一个晚上了。”少年回答,“说实话,这家游戏厅是就是我妈妈开的。我见她在这里一天一宿,怪担心的,所以就出去给她买了些吃的。”
“这样啊。”
康小辉算是明白了,贝雪诺果然就没考虑国家过。没有藏在寺里,也不在富人区,却躲在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玩街机游戏。
见她瘦弱的小身体还没有游戏机大,康小辉顿时心生怜悯之心。他走过去,一把拽住贝雪诺:“跟我离开这里。”
“不要!”贝雪诺挣脱开,继续拍打着按钮。
“回家吧,杨管家还有你家里人都在找你呢,他们找了你一个晚上,都急坏了。或者,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也可以啊。”
贝雪诺手上的操作开始变得杂乱无章,最后咬着嘴唇,眼眶里泛出了楚楚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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