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营帐里,只剩下将军胡清远和舞姬两个人。胡清远拍拍身边的床榻,看了眼案几上侍卫胡林备好的美酒点心,示意舞姬坐下来陪伴。
胡嫣儿易容而成的舞姬,十分听话地坐在了胡清远的身边,但她却不像普通舞姬那样,自然而然地贴在男人身上,她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这令胡清远有一点讶异。
嫣儿修长漂亮的双手执起亮闪闪的金质酒壶,在两只高脚酒盅里倒满了酒,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道:“蒙将军赏识,奴婢陪将军满饮此杯。”
清远从嫣儿手中接过酒杯,向眼前的女子点头致意,一饮而尽。
嫣儿酒量一向不差,她喝得出,这是锦狐国的御酒,甘醇可口,不像龙吟国的酒那般辛辣,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酒,龙宸铭就像他爱喝的酒一样暴烈。
明明怀着探查的目的,潜到了弟弟的身边,嫣儿却还是禁不住想起了龙宸铭,如果他知道她解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找他,而是来到弟弟身边,会作何感想?估计会勃然大怒吧!
这个大胆的计划,小栗原本极力反对,但嫣儿告诉小栗,虽然她对以前的事情毫无记忆,不了解胡清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已经从别人那里得知,清远是爱她、敬她这个姐姐的,而且还曾试图救她、与她远走高飞。于是,这一趟她很安全,如果他没有认出她,她会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就用“摄魂眼”脱身,就算他认出了她,她也相信,他不会为难她的。
对此,小栗只说了一句:“姐姐,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就没有继续反对。
一杯酒下肚,清远的大手居然揽上了嫣儿的腰肢,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拽了拽。感觉到身边女子的僵硬和慌乱,清远笑了:“是皇妹派你们来监视、试探我的吗?皇妹才没有那么好心,会给我送美女?她恨不得把我宫里的侍女都遣散了才好!”
嫣儿低声答道:“三公主体恤将军作战辛苦。”
这一队六个舞姬,确实是锦狐国三公主胡清梅派了来的,然而有两个舞姬意外在路上病卒。当时,带队的宫中乐官病急乱投医,就在一座小镇上招募合适的女子递补,嫣儿和小栗正好投宿在那镇上,嫣儿最初的计划是直接回锦绣城救人,但她临时改变了主意,两人就应征成了舞姬。嫣儿的舞艺毋庸置疑,小栗聪颖,学起舞来也进步神速。
“辛苦?无仗可打,每日浪费军需而已!”清远发出一声喟叹,这时,嫣儿已经为他满上了第二杯酒,清远一饮而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雨霜,雨露风霜。”嫣儿信口拈来。
“你会跳莲生舞吗?”清远突然发问。
嫣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这莲生舞,她在十八岁成人礼上跳过,可以说是她所有的舞蹈之中,难度最大的一支,“可惜奴婢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裙,当穿白色的,才像白莲。”
“不妨事,跳来我看。”清远放开了她。
嫣儿回到大帐中央,施了一礼,开始跳起记忆中的那支莲生舞。云袖轻摆起涟漪,纤腰慢拧荡碧波,她随着心中的节奏摇曳生姿,若有似无的笑意始终飘渺在脸上。她的裙摆如同飞旋的花瓣,绚烂绽放,舞到最后,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伏在展开的裙摆之上,一朵生机勃勃的莲花,归于沉寂。虽不是娇艳的粉莲、素洁的白莲,但这朵鹅黄色的莲花,却别有一分清新怡人。
没有鼓掌,也没有叫好,胡清远完完全全陷在回忆里,他眼前看到的,似乎就是两年前翩翩起舞的皇姐,这几个月,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可他却连她身在哪里,都难知悉。
身体伏低了好久,嫣儿有点累了,未经将军的允许,就擅自起身。她探看的目光,对上了清远含泪的双眸,那一刻,她心意一动,泪水竟也涌上了眼底。
“你跳得这样好,本将军该如何赏你?”清远终于回过了神。
“奴婢不需要将军的赏赐,有将军的赞许就足够了。”嫣儿垂下眼帘。
这时,胡林突然从帐外发话:“禀报将军,骑兵营因为粮草分配不均,正在闹事!”
清远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如果打仗,只需上阵厮杀,倒是轻松,这些军中琐事,才最让他头疼。“过去看看!”他大步出帐,将嫣儿一个人留在了帐内。
嫣儿自然不会错过这天赐的良机,她用瞳术穿透了条案上的一份份密件,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一份即将发回锦绣城的密函里,胡清远亲笔写道——
“母亲:龙宸铭确实被关在龙骧城的天牢里,但如果儿臣攻城,他肯定会出牢应战,他在不在天牢之中,并无分别,儿臣实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我军已达到了牵制龙吟国、解救凤鸣国的目的,为何母亲还不让儿臣撤军?如此僵持,何时是个尽头?”
而另一份密函,居然是龙吟国国王龙延龄的亲笔信——
“锦狐国国主胡云鸢:龙吟与锦狐两国一向秋毫无犯,可以无故动兵?原本两国密约,平分天下,为何单方面撕毁协议?趁双方无重大伤亡,劝锦狐国早日退兵,再谛盟约。”
嫣儿收回瞳术,面色僵滞,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并不全懂。
过了半个时辰,胡清远带着满脸不耐,回到营帐。他看了看立在原地的舞姬,沉声说道:“本将军累了,侍候本将军休息吧!”说罢,就走到嫣儿身旁,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名正言顺的正夫,就这样抱起了自己扮作的其他女子,居然令嫣儿心中酸楚,但她转念一想,也释然了,这有何不可?她与胡清远没有夫妻之实,还不许人家享受男女欢愉吗?
见嫣儿十分挣扎,清远将她放下,他的神色已十分严峻,“你不愿意?”
嫣儿跪倒在地,说道:“请将军饶恕奴婢。”
“从没见过不愿侍寝的舞姬,这本该是你的荣幸!”清远的声音,带着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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