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嫣儿扮成的胡林,就站在胡清远身后,听到清远说“她在哪里,都不会受什么委屈”,嫣儿心中酸涩。她这些日子生受的,不光是委屈,还有酷刑,中毒、中蛊的痛苦就不说了,还差点被嘲风那绝世恶魔折磨致死。命运对她是如此不公,可不知为什么,她却并没有那么渴望复仇。即使眼前这个叫胡清梅的女孩,占据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嫣儿也不恨她。
清梅不再追问关于皇姐胡清荷的事情,那只会令她觉得自取其辱。清梅不傻,虽然皇兄尽量表现得淡定自若,但她明白,皇姐仍旧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收起落寞,清梅从身侧解下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上面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嬉水鸳鸯。她犹豫片刻,双手将荷包递上:“皇兄,我绣了很多次,才终于绣成了自己满意的样子……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要是不想佩在身上,放在殿中也好……”
清远的紫色瞳眸闪过了一丝犹豫,他对清梅确实有深厚的兄妹之情,但一想到母亲就要强迫他们成婚,他就头皮发麻,可为了不伤害清梅,清远还是接过了荷包,利落地系在了自己的腰间,轻声说道:“皇妹的手艺进步了,我很喜欢。”
清梅喜出望外,连忙说道:“皇兄,我的法术也进步了,无影剑已经小成!”
清远拍了拍她的发顶,说道:“只是小成,不要骄傲!”
“嗯!”清梅用力地点了点头,紫眸含笑,“皇兄,你打了那么久的仗,人都清瘦了许多,现在太晚了,明日小妹为你做几样小菜送去!”
“好,皇妹一番心意,为兄却之不恭,等着明日大饱口福了!”清远点了点头,“天色不早,皇妹也早些休息吧,我也困乏得很,回去歇着了……”
清梅望着皇兄和侍卫胡林一前一后走出殿门。清远的背影,是那样俊逸不凡,完全将清梅的魂魄摄了过去,虽然明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恋慕,清梅却仍旧愿意为他守候。
出了公主殿,沿着宫墙行走片刻,胡清远就回到了皇子殿。外观看上去十分低调的寝宫,内里却处处奢华气派,透露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皇姐,你可曾想起了什么?”即使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清远仍旧小心传音,担心隔墙有耳。
“什么都想不起来。”嫣儿直截了当地回答。她打量着清远的住处,视线被高几上一只小巧透明的玉瓶吸引,密闭的透明玉瓶里有一簇黑色的丝线,这丝线被黑红色的狐火包围着、翻滚着。嫣儿凑上前去,仔细端详这独特、绮丽的东西,传音问道,“这是什么?”
“皇姐十六岁那年,与我比试法力,一个疏忽,被我的长枪削掉了一缕发丝,我就将这发丝用狐火封存起来。”清远郑重答道,“这是一样神奇的东西,发丝上附着了皇姐的灵力,如果皇姐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发丝就会被狐火燃尽。这样东西,是我与皇姐之间的秘密,没有旁人知道。皇姐失踪之后,我出征时也将它带在身边,这样,我就能通晓你的安危……”
嫣儿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玉瓶,瓶身沁凉,隔绝了狐火的炽烈。清远的深情,令她动容,但她更觉得可悲,她所在的家族,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各种政治联姻,各种爱而不得,而现在,更是骨肉相煎,活着的人,也只能抱残守缺。
“清远,这东西叫什么?是我们狐族独有的吧?”嫣儿问道。
“这叫狐火法身,只有狐族能与狐火共存。这个秘密,尘封已久。小时候,我和皇姐喜欢去藏书塔读书,很多积灰的旧书,都被我们看了个遍,这件秘术,就被记载在一本不起眼的书里。”
“书里会不会有关于蛊毒的记载?”嫣儿眸光一闪。
“母亲称王之后,就只允许我和清梅两个人出入藏书塔,可我从没去过。”清远皱起眉头,“明日,我带皇姐去藏书塔看看,你现在是我的侍卫,进去应该不难。”
“我还想去一下天牢……”嫣儿始终惦记着身陷囹圄的林重。
皇姐对另一个男子的牵挂,令清远有些难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明日就先去探视一下林重,皇姐随我同行,也可以了解一下天牢的格局。皇姐若想动手救他,明天不是最好的时机。后天父亲葬礼的时候,宫中的主要护卫力量都聚集在先祖殿。我们明晚来谋划一下到底该怎样做。”
“就依你所说的去办。”到了这一步,嫣儿只能无条件相信清远,如果清远想要害她,不需要绕那么大的弯子,只需要把她的行踪交给胡云鸢的探子就行。
“皇姐去歇息吧。”清远指了指皇子殿的东配殿,“第一间屋就是胡林的卧房。男人难免污浊,皇姐将就两晚,让你受委屈了……”
嫣儿却没有挪动地方,继续传音:“难道胡林不应该在你的身边侍候吗?我这么早就去就寝,实在怪异,说不定会令这宫中的耳目生疑。”
“难为皇姐如此细心,那就为我准备浴汤吧!”清远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有让皇姐侍候入浴的待遇。传音那么久,他终于出了声,这句话,便是说给那些眼线们听的,“胡林,准备浴汤,越热越好!”
嫣儿哪里干过这等侍候人的活计?还好有清远耐心传音,她才能熟稔地指挥下人,将这件看似十分简单的事情做得妥妥帖帖。她走进清远的卧房,从他的衣橱里取出一整套干净的衣服,摆放在热气腾腾的浴盆旁边。
清远正要宽衣,嫣儿转身要走,没想到清远却传音将她叫住:“皇姐,往日我洗浴的时候,胡林从不避讳,都在旁边守着,以防贼人来袭。皇姐若是走了,难免令人生疑。”
嫣儿惊得瞪圆了眼睛,冷哼一声,传音回复,“你还会怕什么贼人?不走就不走,你洗你的,我闭上眼睛就是。”嫣儿随即就闭上了双眼,她灵敏的耳朵,听到了清远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又听到了他哗啦哗啦入浴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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