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灯喽……上灯喽……”一个拖着一条沉重的木腿的丧尸族点灯者缓慢而蹒跚地走着,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点灯杆逐个点燃街边的路灯,每当点亮一盏路灯,他就会用那粗豪嘹亮的嗓音吼上一句,同样的动作,在黎明镇里有四五个丧尸点灯者在重复着。不久后,整个城镇都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影中,渐而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亡灵活动的身影,有准备外出干活的男子,有去购买食材的妇女,也有蹦跳着去学堂上课的孩子,他们的日常生活其实和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鲁迪和波迪今天有一点小紧张,因为他们要带着阿尔去拜见镇里的一个大人物:伏都教(巫毒教)祭司萨巴鲁大人——他可是黎明镇及周边地区丧尸族的精神领袖啊。所以他们早早地就起床开始忙活了,杂乱无章的头发要一根根梳理清爽,再扑上点香粉,珍藏的粗麻礼服、衬衣、裤子、吊裤带和长筒袜都要拿出来用热平底锅好好地熨平整,木鞋要擦拭得不能有一点泥污……望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摸样,齐娅大妈用她独特的口音嘲笑他们是小人物见不得大世面,看看人家阿尔(她已经自动省略了先生这样的尊称),多么的从容、淡定、镇静、成熟、稳重……
当阿尔与鲁迪和波迪肩并肩走在傍晚(亡灵族的清晨)的大街上时,他就后悔带他们出来了。他被两兄弟紧紧地夹在中间,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臂,仿佛生怕他走丢一样,三人看起来就像一块摸样怪异的三明治——粗麦面包配上奶油夹心。阿尔知道,这一定是齐娅大妈在出门前对他们的嘱咐,也只有一笑释之。
伏都教教堂位于黎明镇的西南角,它的外观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雄伟壮阔,只是一幢简单的全木制大房子,用茅草覆盖房顶,在墙上,房柱上,门楣上到处都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甚至有些骇人的图腾。
鲁迪和波迪满面严肃,恭敬地站在神祠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整理衣着,然后几乎同时趴下五体着地再站起,先后三次。阿尔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怪异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嘿,”鲁迪拍了拍阿尔的肩,有点小尴尬地解释道,“我和波迪也是丧尸族的。”
阿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是丧尸族的啊……”
仿佛有一团火从鲁迪脸部正中的大洞喷了出来,“什么叫原来是啊,我们本来就是丧尸族的,这个铁一般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我骄傲!懂么……”
“嗒,嗒,嗒……”波迪也对这个说法表示极力赞成。
“这么说齐娅大妈也是丧尸族的喽?”
“那是当然!我们骄傲!”两人同时神气地抬了抬头,又甩给阿尔两个超级大白眼。
“嘎吱……”神祠古旧而沉重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一束昏黄的光线随之照了进去,看得见在空阔的大厅里一排排的座椅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随时准备接受神的检阅,许多画满奇怪符文的布幔从房顶各处垂下来,被风一吹即摆动不停。在大厅的最里面,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木质雕像,一个面目狰狞的丧尸的头颅却配着一具蛇一般的身体的神,左手在头顶之上外曲,右手在胸腹之下平伸。在他的左手心上站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礼服,佩戴单眼镜片的男性丧尸,在他是右手心上站立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深色长发的女性丧尸。
鲁迪和波迪又恭敬地行了三个匍匐礼,然后向阿尔小声地解释道:“这位是我们伏都教的主神力格巴大神,在他左右手上站立的是神在世间的代言人。黑色礼服的那位就是巴隆·撒麦迪大人了,他掌管着死亡,休息,疾病,嫉妒和复仇等;白色长袍的那位是我们伏都教女皇拉维尤大人,她掌管着生育,苏醒,健康,智慧和爱情等。”
“哦……”阿尔这才明白过来,并恭敬地面向神像三鞠躬。
在神像的左边有一扇小小的门,鲁迪走了过去轻轻地敲了几下,得到允许后才推开门带着阿尔走了进去。
这不像是一个祭司应有的房间,倒像是住着一位博学的学者,房间四壁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类书籍,房间正中的大桌子上摆满了诸如量筒、坩埚、烧瓶及试管等各类炼金学用具,而在房间另一边稍小的书桌上也堆着各类报告、放大镜、羽毛笔等物品,还有一个类似帽筒一样的圆柱形架子,不知作何用处。
阿尔四处环视了一番,却未发现任何人影,他小声地对鲁迪说:“好像萨巴鲁祭司不在。”
“咳咳,”一个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谁说我不在的?我在!”
阿尔有些尴尬地顺着声音看去,却看到在他脚边不远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有着十条腿的长满白毛的球。阿尔不禁大为惊异,仔细打量才发现是两只断手托着一个白头发的头颅,那是一张极其苍老可怖的脸,满是皱纹、老人斑和皮肤溃烂后露出的森森白骨,右眼眼珠掉在眼眶之外,一晃一晃的。
“不知阁下在此,失礼了。”阿尔恭敬地行了一弯腰礼,鲁迪和波迪也行了一个匍匐礼(对神行三礼,对神的使者行一礼)。
“行了,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两只断手飞快地爬动起来,利索地爬到书桌上,将萨巴鲁先生搁在那个类似帽筒的架子上,“这就是丧尸们永远的痛,身体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腐烂溃败。唉,也罢,来之于天,还之于地,总不算有所亏欠了,但愿我也能早日投入我神力格巴的怀抱……”
阿尔听出他的这番话里有些许的萧瑟之意,说道:“不管怎样,您和您的精神将永远留在世人的心中。”
萨巴鲁用他那只完好的左眼端详着阿尔片刻,调笑道:“看你这装扮,可是从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不知为何会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觉醒?”
阿尔不知该如何回答,“让阁下见笑了。”
“好吧,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开始吧。”说完,那两只手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是用一把小诊锤在阿尔的身上各部位关节敲了一气,然后又撒了一小把糯米在他身上观察他的反应,再而是大蒜,最后还分别用木刺和银针扎他的手指。
萨巴鲁沉思着自言自语道:“通过以上测试,基本上可以排除被检查人为骷髅、幽灵、丧尸和狼人的可能,但僵尸检测呈阳性,血族检测呈阳性,真是很奇怪。”
片刻,萨巴鲁问阿尔:“你身上有什么伤痕么?”
阿尔点了点头说:“胸口有个刀伤,脖子上也有个形状很奇怪的伤痕。”
萨巴鲁眼睛一亮,急匆匆地说:“小子,靠近点,让我看看你脖子的伤痕。”
阿尔依言走进书桌,弯下腰把脖子上的伤痕展现在萨巴鲁的眼前。
“哈哈,十字形伤痕!”萨巴鲁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叫了起来,“初拥后留下的产物,但奇怪的是,你既然已经通过了血盟誓言,为什么还会躺在棺材里直到被唤醒?”
“哦,这是血族发展新成员的一种方式,”发现阿尔的疑惑,萨巴鲁指了指他脖子上的伤痕耐心地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你的长亲在你的脖子上划一道像这样的伤口,然后吸走你体内六成的鲜血,再把他的血给你吸,如此循环,直到你和长亲的鲜血大融合。”
阿尔疑惑地说:“说实话,我不记得经过这样的过程了。”
“所以,这就是很令人不解的地方,”萨巴鲁皱着眉头说,“好吧,我们再做一个试验,应该就能断定所属的你种群了。”
那两只手抓着阿尔的长袍飞快地爬到他的头上扯下一根头发,爬到房间正中的大桌子上,把头发丢进一个水晶试管之内,又向里面倒入了许多种类的溶液,然后轻轻地摇动试管,不多一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头发溶解在溶液之中,溶液也随着手的摇动慢慢分化成彼此不相溶的红、白、黑三种颜色。
“问题更复杂了,你的情况有点麻烦……”萨巴鲁的眉头愈发紧皱,“恩,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今天的检查结果我会单独写一份报告提交镇公委和元老议会讨论。”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作声的鲁迪瓮声瓮气地叫了起来:“萨巴鲁大人,您看我们来一回也不容易,您直接把结果告诉我们不就得了……”
“回去吧,不用多说了,顶多等待几天就有结果下来的。”
赶走了阿尔三人,萨巴鲁在架子上又思考了许久,才让双手从书架的最顶端取下一部厚厚的书,书名为《巫毒书》,据传为巴隆·撒麦迪所著,他飞快地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道:“74:3神对众巫说:你不可以以你的法直接施加于世人之身,你需通过我的化身去完成你的仇恨……77:27我所指派的使者必然着红白黑三色降临于世间……77:29起初神使懵懂无知,有圣徒将其唤醒……82:06神使持散发红白黑三色火焰的圣剑,于山峦间劈出一条路来……”
萨鲁巴喃喃自语:“巧合吗?神啊,这难道是您给我的考验,又或是给他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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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在镇长雅克·勒森巴先生(注)的办公桌上躺着一份关于阿尔·德·弗雷德种族鉴定的报告,文中以极其舒缓的语气汇报了头两项检测结果,却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第三项头发试验的部分。镇长在报告的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批示道:“已悉,提请镇元老议会审议。”
关于阿尔·德·弗雷德先生的种族问题就很快在镇元老议会中引起了激烈的辩论。正方(大部分丧尸党成员及部分僵尸党成员)认为其混合了两个种群血统这一事实,成因极其复杂,而非其个人主观意愿,建议镇公委给予其身份证明;反方(全部血族卡玛利拉成员,部分血族萨霸特成员及部分僵尸党成员)则认为与个人意愿无关,其存在本身就是对五大种族联合执政极大的讽刺,并对种族血统的纯正性发起了强烈的挑战,建议立即逮捕并施以极刑。最后,一位血族卡玛利拉成员慷慨激昂地陈词:“各位尊贵的先生,在强调血统纯正性的今天,在各种族明确分工各司其职的现阶段,我们怎能忍受一个血统混杂的杂种、怪物的存在,这是对血族和僵尸族基本尊严的最大挑战!如果我们承认其身份地位,那我们与传说中各人种如野兽般混乱杂交的人类有何区别?”
元老议会投票结果:55票对40票,5票(幽灵族仅有的5个席位)弃权,高于半数通过立即逮捕阿尔·德·弗雷德,并于两日后凌晨火刑的议案。
这就是大元老议会史上难得的一次高效率的工作成果。
注:伏都教女皇玛丽·拉维尤(1794-1881年)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克里奥尔人,土著居民,是令人恐惧的“伏都教”创始人。
勒森巴:血族十三氏族之一,魔党(萨霸特)领导族群。他们并不蔑视抵制一切人类,只不过觉得由自己来控制那些家伙比较有趣。另,密党又名卡玛利拉。血族的历史比较复杂,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查下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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