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独酌,对影成三人。
那方石桌前,莫林海独自一人坐于石凳上,眉头紧锁,像是被人缠绕了疙瘩。
“莫大人,我是寻常百姓,这官衙再好,也落不得我这等人身上,对不起了。”
“好事?不曾看到,开河多少的苦力死了,虽然也见他体恤民众,可是那又怎样。”
“莫老爷,这趟浑水就莫要我们趟了,我们可趟不起啊。”
。。。。
众人都各有推脱之词,但若是他一人前去难保不丢了性命。
总不可能突然无端屠杀一县的人吧,可是若是一人,那便是很容易。
一根筷子易断,一把筷子就不一定了。
忽而又想到刘洪生一家的死,想起当初沈家被屠杀,尽管门大开,可是却不敢收尸,夜里,也只能悄然在院里挖坑就地埋了。
有时候,有些事,总是有心无力。
莫林海叹息一声,仰头,杯中酒尽,只觉得那酒更苦涩了几分,遂又倒了一杯。
只是忽而看见有什么笔直的射向了门框,莫林海手握酒杯一紧,酒液漾出来几滴,心里道“是他。”
有东西接近——那是一种感觉,莫林海只觉耳鬓风起,四周毫无人的气息,莫林海转头,看那深黑的夜,库林从莫林海手中夺过酒杯,饮下,坐于莫林海的旁边。
莫林海诧异,只看的库林滚动的喉结以及染了风霜的嘴角,微凉。
“莫老弟,好久不见了。”库林带着簑笠,看不得面容,却只见的那嘴角嗪一抹淡然的笑意。
“你到底是何人?”莫林海手指微弯,问。两人如此这么近的坐着,还是第一次。
“替你解决麻烦之人。”库林说罢,展示空空的酒杯给莫林海道“既然心中不快,何不一起来喝几杯,如何?”
莫林海起身,去屋里拿杯子出来,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看的男子依旧坐在石凳上,他转头看了看那射过来的箭,箭上面好像插着什么?然后快速的移过目光,走了上来,将杯子放下,然后给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
“你可知我所愁何事。”他问。
男子轻笑,那杯中酒轻撒,然后沾着酒汁,写下一个“刘”字来。
“刘家灭门惨案,至今尸体仍然无人帮助掩埋,实实可怜。”库林道。,然后伸手,提了壶,倒了一杯酒出来。
“哎,多是怕官府,我一人之力也恐难行?”莫林海怅然道。
“听闻近年来,,玉林县大旱,这刘御史强征了丁去凿河,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眼看百姓连存粮都没有了,家家都开始吃来年下地的种子了。御史大人心急,才命人凿那河。”
“你且知道,他们怎不知,虽说征了丁,也是为了你玉林县。”库林簑笠低压,可是嘴角冷然,说到此,更是生气的将杯子往石桌上一放。
“谁人都知,只是不敢惹了官府罢了,事只要不是落在自己的头上,那自然是躲的越远越好。”莫林海怅然道,然后端起面前的酒饮了下去。
“人心凉薄,像大人这般的毕竟还是少数。”库林将杯子往空中一端,然后又一口饮尽。
“眼见着尸首无人来收,老夫这心里着实难受。”莫林海道。
“这也好办,收买人心,如若情不行,那便只剩一样东西可行了?”库林站起身来,手里捏着酒杯,看着那酒杯上的花纹。
库林从怀间掏出一锭钱银,往桌上一放。
看着莫林海眼中露出赞同而后又有忧愁上了眉头。
“大人,我家主人知大人善心,只是此事大人切莫出头,有我家主人安排,到时,定然刘御史厚葬。”库林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虽说老夫不怕事,可毕竟还有妻小。来,干杯。”莫林海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同库林碰杯,两杯相撞,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库林将杯子放下,又缓缓的道“只是,还有一件事,得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才是。”
“只要老夫能办得。”莫林海爽快的应道。
库林在莫林海的耳旁悄然耳语几句,他只能看的那簑笠的边缘。
莫林海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那便烦劳大人了。”库林开口道。
而后,起身,告辞了。
莫林海走到屋前,那门框上的是银票。
第二日,天刚拂晓,便见的刘家院前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将尸首用木架抬上,抬上山去,莫林海进的院里,看见前面站着指挥的那几个穿着村民衣服的人陌生的很,不过一夜,便能指全村村民清早来替刘御史收尸,这人无论钱或者权都不低,莫林海又想起那日沈秋明的事来,站在刘家此刻拥堵的院门口愣了会神。
莫林海进的刘家院邸仔细的翻找了一遍,甚至将那小姑娘藏的暗阁也找了,只是什么都未发现,找了很久,未果,才从刘家大院出来,然后紧赶着上山去了。
山上的人们此刻都挖了坑将刘家的家丁掩埋了,然后将刘家夫妻合葬于一处,不知是哪个村民缓着气道“怎么没见刘御史家姑娘?”
一出口,惊觉口误,可是为时已晚,那一声问,把站在一旁的莫林海也吓了一跳。
“再说一遍,刘家姑娘呢。”男子力气很大,说话间,已经将刚刚的男子提起离地有了一定的距离。
来的都是家里的男人,看着情形也不敢上前,抬眼看时,看到旁边其余的男子目光冷然,吓得都纷纷低下头去干活。
“刘家姑娘,也一起埋了。”那人被举到半空,有些喘不上气的道。
“你们说呢?”那冷漠的男子接着问其他人。
“埋了,埋了,一起埋了,我们亲眼看到的。”
“一起埋了。”
“埋了。”
。。。。
众人都纷纷答道。
“管好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男子冷冷的对那男子道,然后目光冷冽的扫过众村民,显然是杀鸡儆猴。
“快点干活。”那男子将那人往地上一扔,指着其他的村民道。
“拿了钱,就管好你们的嘴巴,否则你们全部都逃不过,若是有一人管不住嘴巴,一村人陪葬。”男子手放背后,道。
村民拿着铁锹的手不住的颤抖。
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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