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城外的草原上,两万多胡人骑兵已经在这里围了五天了。
这些草原游牧民族的耐心和生存力,似乎出奇的强,诸多帐篷在枯草地上一搭,然后在架上几口大锅,就好像要在这定居似得。
“他们难道要在这里放牧吗?”
城门楼上的几个守兵一阵疑惑,这几日胡人也未攻城,就和普通的牧民一样,遛马吃草,比武喝骂,日子真是好不悠闲。
因为城外还一条小河,所以他们也不怕断了水源。
“看,他们又到东边山里打猎了。”
这时,有胡人从东北边的山林里回来,他们打了几头獐子,先是在小河边宰割、清洗干净,然后往大铁锅里一煮,那香味,四溢飘散,馋的城上守兵肚子咕咕叫。
“娘的,谁有胆去找他们要点獐子肉来,馋死我了。”
“嘿,你有胆,你去啊,看那几个胡人不宰了你。”
“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总好比在城内饿死强。”
这话一出,城门楼上的几个士卒都不说话了,迎着北方草原吹来的寒风,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发白。
谁都不是傻子,丘力居围城几天,他们带的粮草又不多,这样下去,早晚会断粮的。
城内,公孙瓒把军营扎在了北城门边,这里原本住户就不多,很容易清出一片空地。
不过,此时军营内的军心和士气都不高,甚至有些恐慌。
军营西边一角,是王季麾下士卒的驻扎之地。
不过,原本的五百唐县士卒,在经过石门之战和追击丘力居后,现在只有堪堪三百二十人,除了重伤留在右北平,以及杨季等人外,其他的都战死了,永远也不可能在回到唐县。
王季知道,打仗就是要死人,可是,他还做不到铁血无情,内心就难免愧疚、不安,多少次梦中惊醒,都是看到了老兄弟的影子。
“周仓,督促我们的士卒继续训练,一刻也不能放松,现在多训练一分,战场上就会少死一个人。”
军营里,王季对周仓安排了一声,他现在是越愧疚,对士卒的训练就越狠。
只是可惜,虽然他根据这些天的行军和作战经验,对训练纲要改进了不少,但依然还是基本的体能训练,除了能提升士卒精气神和集体荣誉感外,像其它什么军阵配合、兵甲搏杀,他都是一窍不通。
如果不是这种训练方法,能增强士卒的未来成长潜质,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门,入门级的新兵训练,任何一个将领都会。
摇摇头,王季有点渴望,什么时候能得到一员名将?周仓是武力不错,也有行伍经验,可惜对军卒训练之法不通,最多做个亲兵统领或副将。
“是,司马。”
周仓确实提不出意见,答应一声后就出了军帐,管子城内人口十分稀少,能供训练的空地很多。
王季看周仓走了,摇摇头,就去苦练蛮象炼体术了。
从余平县离开后,不管是行军路上,还是在军营里,王季都没一刻放松过,虽然幸苦些,但更能锻炼人。
近来,王季感觉无论是筋骨强韧度,还是力气方面,都提高了不少,虽然离筋骨似铁的八响程度,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了,他觉得最多年底,就有可能突破八响,比典韦预期的要好很多。
‘呼..’
在军帐里练完后,王季长出了一口气,最后拿过一条布帛擦干汗水,他就准备出去练马术了。
跟着公孙瓒行军这一路,王季苦练了骑马之术,现在虽然还不能骑马上战场,但骑着马赶路是没问题了。
不过,这骑马也讲究腰马合一的功夫,并且还要经验老道、通马性。王季现在充其量是被马带着赶路,要想熟练的驭马、控马,就非要长期的苦练不可,否则做不到人马相通,那也是白搭。
“贤弟。”
王季刚出军营,还没到马营取马,公孙瓒就一身戎装的走来了,身后也没带亲兵。
看到公孙瓒,王季一笑,只见公孙瓒手里还提着一条马腿。
公孙瓒笑道:“这是给你的,军营里有匹马伤重死了。”
“谢过大哥。”
王季内心挺感动的,自从公孙瓒知道他还没完成筋骨筑基,隔三差五就会送给添些肉食,待他可谓亲厚之极,如果不是这些肉食,就算他练的在勤劳,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大哥,进去吧。”
王季先引公孙瓒进了军帐,不大的军帐里有两个胡墩,他们一人一个,围着一条黑色长案对坐而下。
放下马腿,为公孙瓒和自己各倒下一碗水,王季就问道:“大哥,可还是为了战事发愁。”
公孙瓒粗浓的眉头一直紧锁,充满忧色道:“恩,我们行军带的粮草不多,就算征发城内公粮,也最多还能延续四五日。
可现在我那从弟公孙越又送不来粮草,军营士卒已然有所言辞了。”
王季点点头,心里也很着急,他麾下的那些士卒还好,人少方便控制。
可公孙瓒手下那边,却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听说昨夜,还有人趁机悄悄溜走的。
对此,城外的胡人也不阻拦,因为士卒是半夜从城墙上顺着绳子走的,一出了城就直奔东北边的山林,胡人也没办法,在说,丘力居就是要围散公孙瓒,让公孙瓒不战自溃,所以也乐得眼见其成。
“下严令,控制城门守兵不行吗?”王季问道。
公孙瓒摇摇头道:“不行的,这几千士卒,除了我在辽东属国带出的几百白马亲卫外,其他都是张举叛乱时,朝廷下令征集的。
我在他们中间威望并不算高,控制不了众多士卒的人心,你在军中底层混过,应该知道,士卒之间相互帮衬,就算我下令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如果非要严苛杀人威慑,反而会引起不测。”
王季听了点点头,他没什么带兵经验,不过公孙瓒一说他就明白了,在这种军心恐慌的情况下,如果过度苛责,很有可能引起军中哗变。
至于说,危急时刻用严令,杀一儆百什么的,那不仅要有极为高妙的手腕,更要有崇高的威望,并且后盾十足。
像现在胡人就在城外,哪个士卒要是存了怨恨之心,或想为被处死的袍泽报仇,搞不好就会一怒之下,合伙其他人开了城门,到时把胡人引进来,他们就都完蛋了。
“哼。”公孙瓒忽然猛一拍长案,怒道:“刘虞老儿善妒,其心可诛,如果他倾力来援,怎会让胡人猖狂。”
王季听了默然,胡人围城,刘虞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孙瓒事后也派人在半夜时偷偷送了求援信。
可是,刘虞却磨磨蹭蹭,行军极慢,说什么境内胡人未肃清,不能及时赶到,明明就想坐看公孙瓒兵败。
现在刘虞很明白,张举二人已逃,丘力居也是伤筋动骨,虽然请来草原诸多胡人,但并不能持久,早晚要散掉,北方战事已经不足为虑,所以,他就想最后利用丘力居,让公孙瓒吃瘪,然后自己坐享其成。
甚至,王季在内心猜测,刘虞是不是和丘力居合谋了,要不然,丘力居怎么如此停的住气,一直围而不攻?
“我有一个办法。”王季神色一动,忽然道。
“你有办法?”
公孙瓒看着王季,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虽然没什么带兵经验,但脑瓜子好用的很,脑筋转的快,够灵光。
王季沉思道:“柳城离这里虽然不远,但隔着一座大山,绕道的话,路程也不近。
丘力居要保证请来的这些胡人吃饱喝足,肯定提前在附近备有粮草,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屯粮之地在哪里。
如果我们能有一部分人,假冒逃兵,半夜分批悄悄溜走,然后在城外集合,慢慢摸清他们的屯粮之地,最后一把火烧了,那些胡人必然会退兵。”
“烧粮?还真有可能成功,丘力居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悄悄出城,然后以牙还牙,烧毁他的粮草。”
公孙瓒脸色闪过一丝喜意,他知道这个主意有点冒险,因为胡人在草原上本身就占有优势,想偷偷接近,并烧毁他的粮草,实在不容易。
可是,也正是因为冒险和意想不到,所以才有可能趁敌不备,偷袭成功。
公孙瓒是冒险分子,他越想越兴奋,最后分析道:“城外胡人有鲜卑人,也有乌丸人,大都互不统属,只是名义尊丘力居为乌丸单于。
真要是粮草被毁,以那些胡人见利忘义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大乱,到时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出兵,砍下丘力居的狗头,屠灭辽西胡族。”
“额..”
王季一愣,公孙瓒还真是刚烈记仇的脾气,他只是想逼胡人退兵,而公孙瓒居然还想趁机杀光胡人,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痛恨胡人。
“大哥。”王季忽然想道:“要不咱们一起悄悄出城吧,到时万一不能成功,还能跑。”
公孙瓒听了神色一动,不过最后一想,又摇头道:“不行,丘力居老奸巨猾,既然想到把我们围在管子城,一定在城内提前布置了奸细,时刻监视着军营。
一旦我这个主将离开,造成的声势肯定不小,到时怎能瞒过他?”
“也是,我想差了。”王季自嘲一声,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浮躁,想当然了,公孙瓒一旦离开,营内士卒不大乱才怪。
最后,公孙瓒思忖一会,突然看着王季道:“出城的事就交给你吧,你带着你麾下的人,分两天悄悄出城,粮草能烧就烧,烧不了你就先走。”
“大哥...”王季一愣,看向公孙瓒。
公孙瓒决绝而严肃道:“这是军令,记住,保全自己为主,一旦事不可为,你就逃回右北平,刘虞在怎么着,也是一州州牧,封疆大吏,想来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小司马,到时我在给你一封求援信,他治不了你逃兵之罪。”
“我..”
这时不知为什么,王季眼睛有点湿润,不管历史上公孙瓒是怎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结局,反正这一刻,他是真心认了这位大哥。
公孙瓒最后笑了笑,站起来拍着王季肩膀道:“好了,休做女儿态,在石门你不顾一切的救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足以让我记住你。
在说,这一路上,你小子也对我脾气,不管怎么着,我都得让你离开。”
说罢,公孙瓒就转身出了军帐。
不过,在临出军帐门时,公孙瓒又突然回头道:“对了,我军帐里还有几卷兵书,虽不是什么名篇,但也非同小可,我看你一心想带兵,脑子也灵活,就把它送给你了,多学学,稍后我派人送给你。”
“谢大哥。”
王季终究没在推让,只是站起身来深深一拜,他知道,公孙瓒性子刚愎,一旦决定了的事,旁人很难拒绝。
不过,他也在心里暗暗决定,这次一定要找到丘力居的粮草所在,毁掉它!救出公孙瓒。
PS:
唔,收藏满三百了,真不容易,真诚感谢大家的支持!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2s 2.383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