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这日,因为馆子里边定了十几桌的酒席,除了来吃早食的,响午是不迎客了。
地儿不够,厨房也忙活不过来,桂长生来时正好天大亮,门口早早的就立了牌子,上面贴的纸张,是瞧不明写的啥。
早上依旧是生意红火,桂长春初四就收拾了物什带着幺儿来了陈家馆子,昨儿忙活一日,今日又熟稔了些,自是不束手束脚的。
瞧着正端菜上桌的桂长春,头上包着快头巾,身上围着兜子,见着桂长生进来,抿嘴微微一笑,看的桂长生心里舒坦。
见了三姐两三回,还是头一次看她笑着,看样子是觉着在陈家馆子不错了。
李嫂也是见着桂长生来了,连忙朝她努了努嘴。“长生,掌柜的喊你帮衬结账。”
知晓今儿桂长生回来,便是交代了李嫂,见着她来了,就让她在柜台结账,桂长生也乐得,一回生二回熟,这点盘子,三郎又没来,点盘子的落到了小伙计身上。
像李嫂和大山他们还真没小伙计做的久,自然怕点落了。
忙活完早上那阵,掌柜的他们也没歇下来,该收拾的收拾,布置碗筷的布碗筷,李嫂和桂长春两人去布碗筷了,将桌子挪动好,凳子都端放着。
一共十五桌,上席两桌,这回摆酒似乎是林家老爷子的生辰,除了上席,其他的也不用讲究太多,上席坐的出了老寿星,就是其夫人和同辈们了。
掌柜的在厨房忙着响午的菜色,十五桌,还是提前两日早早的起手准备,抽了空出来,先是对了账,才急着进了厨房去。
桂长生闲来没事了,便去帮衬布碗筷,见着桂长春去后院拿来了桌布,又铺盖在了上席两桌上。
忙活好这些,又是小蝶,今儿上的小蝶是六小蝶,那林家老爷子是六十大寿,可不能上错了。
等大半个上去过去了,林家那边的人也来了,管事的先是拿了自家的点心吃食早就备好打发小厮和婆子们来上了桌。
桂长生还在想,林家也是大户人家,像摆酒席的,请了厨子去自家忙活岂不是更有脸面。
陈家馆子到底是个小馆子,虽在镇上有些名头又是老字号了,但和林家比起来,却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一开始还思忖着,问了李嫂才知晓是怎的回事。
“你可还不知晓,人家林老爷子,和掌柜的可有一番交情,虽看上去罢,八竿子打不着,人家可是有生意来往的。”李嫂是镇上的人,知晓的也多。
“陈家馆子门面小是小,掌柜的屋里在镇上也算是大户了,若是掌柜的想另外修个酒楼,那还不容易,就是陈家馆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字号,真要是另外修了,怕是生意也没那般好。”李嫂话没说全,其实陈家馆子靠的就是这些一般人户都吃的起的菜色才赚钱,虽比不上县城那些酒楼,一日进账少不得上百上千两,可也是生意难做。
在这小镇上能赚的这般多银钱谁不眼红,掌柜的往回犯难事儿多了去了,也算是全仰仗了林家大户。
林家在镇上那可是说一不二的,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
听的李嫂低声说道这些,桂长生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掌柜的真是够意思了,是想将她那泡菜生意做了出去。
只怕,不是泡菜的法子那么简单,不然又怎的会特地的交代她今儿过来。
林家是镇上大户,馆子里边的碗筷也比不上人家屋里的精贵,就瞧着那蝶装的花样,碟子就值得不少钱。
摆在桌上,周围摆放的六小蝶浑然失色。
原以为那些来的婆子和小厮是会撤了上席的碗筷自带过来,倒是没见着动静,李嫂也是有些嘀咕。“索性是没撤,撤了可不是在打掌柜的的脸呢!”
桂长生点了点头,既然来馆子,自然不能有那般做法。
过后半响,林家的客人便来了陈家馆子了,来的贵客也不少,马车停了陈家馆子外面整整一条街有余,策马来的也有,伙计是门面,自然要出去招呼,大山他们不行,嘴巴没那么会说客套话。
毕竟林家每年都得在陈家馆子摆酒,不管是请客吃饭还是生辰大事,总是少不了开年的这一顿。
桂长生是在柜台的,自然不会去管客人招呼,林家那边也带了小厮和婆子过来,招待客人这事,他们自行主张,都是习空见惯的事儿。
陈家馆子就是负责上菜便是。
不过一会,馆子里面便坐满了人,客套话儿说个不停,见面无非是问候,桂长生打眼瞧了瞧那些穿的体面的人,这林家结交的自然不是什么乡下庄子的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生意人。
上菜有上菜的规矩,人家是大寿,这边先上的是汤,其二是鸡,其他的她没记住,不过记住了一点,第五道菜必定是甜点。
一汤三蒸后甜四炒一素一冷,冷的是小菜,后装的碟子并不算在内,今年的最后一碟冷菜换成了泡菜,成了上桌大菜。
听掌柜的说时,桂长生还觉着自家的泡菜上不得台面,嘴里还默默的说了一句氦气话。
掌柜的一听那可是反应大的很。
“啥上不得台面,你可知晓菜色最讲究的就是独特,林家老爷子每年都望着俺这儿出新菜色,一出新菜色,还愁没得赚的?”
那会听了掌柜的话,桂长生没懂是啥意思,之后才知晓,林家做的是酒楼生意,菜色是递去的,出一道菜色拿的是分成,掌柜的今年用了她的泡菜来做新菜,自然就不同了。
说起来,林家老爷子就是个爱吃的,嘴儿倍挑,平常的大鱼大肉可不爱吃,专门就寻思着找些别的菜色来吃。
桂长生最好奇的还是林家是怎么将这生意发展起来的,后边才得知,在这边的的大户人家颇为讲究吃,不是顿顿吃的燕窝鱼翅就是上好的。
不过,她又不是大户人家,也没接触过,谁管得了那般多,那都是没被饿着,被饿着了,谁还讲究啥啊!
桂长生也讲究吃,她是有点宽松的时候,就想着法子能不能解解馋,在现代吃过的那些物什吃腻味的,现儿想吃都吃不着。
占在台柜前,思绪飘的老远,到了面跟前的站了好一会也没见着她回过神来。
“姑娘?”
“啥?”桂长生反应过来,猛的看向了眼前的人,一时半会也没看清实,等眼前一亮,瞧着是个面生的,道。“这位客人,有啥要紧的事儿?”
站在桂长生跟前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蓝色长袍在身,手里还拿着马鞭,看样子是策马来的,白皙的肤色,迎风吹的有些发青,头上戴着一顶厚实的帽儿。
见着桂长生抬头瞧来,男子只是挥了挥手里的马鞭指了指外面的马匹,道。“劳烦姑娘唤人替在下照看一下马儿,性子不喜被栓着,在下今日没有随从携带在身边,就劳烦姑娘了。”
听的这话,桂长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瞧了出去,外头正有一匹通体白色的马儿停留在门口,可要找人照看马儿?
现下这功夫上哪去找人,厨房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少说也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将菜上完,大山他们都腾不出空。
想到这,桂长生不由得皱了皱,说起来,她岂不是是最闲空的一个?
“三哥,这边这边。”听的一声少年的唤声,男子急忙将手里的马鞭丢放在台案上,道。“劳烦姑娘了。”说完便转身朝那边而去。
桂长生叹了一口气,这马儿看上去就比她都值钱,随后将台柜一锁,拿着马鞭去了外边。
她见过马,没骑过,更没摸过。
不过骑过牛,牛的后背太宽大,人上去根本骑不住,不过是一会子就会被甩下来。
桂长生拿着马鞭一走近,马儿立刻就朝她打了个响鼻,一口气呼在了桂长生面上,嘴里的味儿怪大,也不知晓是吃了啥。
就在她准备拉着牵着绳子时,马儿突然的就叫唤了一声,直直的用脑袋朝她撞了过来,桂长生惊吓之余,连躲开的本能都没了。
撞的人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桂长生吃痛的咬了咬牙,揉了揉摔疼的地方站起身。“你还有性子,怕生呢?”
桂长生索性不去碰它,就在这看着,可在门口也太不像话,往大堂内瞧了瞧,也不知晓方才那个男子去哪了,拜托人照看,也真是不会找时候。
不是林家的客人吗,直接找林家的小厮照看便是,桂长生心里有些不大痛快的想着,让她站在外边跟个木头一般照看马儿,这真是破天荒的事儿。
“三哥,今儿个你是将你家哪宝贝都带来,让小弟瞧瞧去,这回总算逮着机会了,你可不能再说话不算话。”少年说着讨好的给男子倒满了酒,笑着一脸高兴。
男子一饮而尽杯中酒,大气一挥。“走,三哥带你去瞧瞧。”说完,两人又离了桌去大堂外面。
桂长生手里拿着鞭子,站在马儿旁,她倒是想坐在门口,但人家今儿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指不准见着她了,反而丢了人家脸面。
索性的,直接这般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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