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他声音犹如玉石之声般温润动听,点滴入心。
众人听了都参差不齐地起了身,毕恭毕敬地站在两旁,不敢造次,亦不敢再直视他一眼。因为他正是司徒一族的掌权人,归心殿的掌门——司徒刈!
司徒刈的淡漠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不过再看时他已又是之前那副俯瞰飘渺众生的神情。
他的两根手指轻敲轮椅上的把手,那由白玉精雕制成的轮椅便自己开始缓慢向前移动。轮椅四周透着一股薄暮暝暝的寒气,随时能都把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小小的冰晶,而又瞬间逐个击碎;整个玉轮椅并无丝毫拼接的痕迹,都由一块异样通透的灵玉精雕细琢而成,鬼斧神工,恍若浑然天成。
众人感受到了寒气,皆有序地屏退三尺,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仙风道骨、气质脱俗,白色光华之映衬之下,依旧驱向人群中最肮脏,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寻找那遍体鳞伤,蓬头跣足的人。
司徒刈已来到了谷衣的面前,谷衣只觉得寒气逼人,料峭异常,她将头埋在怀里,用仅有的布料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子,可还是忍不住地一个劲打着寒颤。
他伸出左手,极优雅地翻过手掌心向上,微微勾回手指。不知为何,谷衣的面庞毫无控制力地亦跟随着他动作的幅度,也缓慢地抬起。她对上了他的双眸,那应该是他浑身上下唯一有温度的东西,此刻正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像四月漫山的芳菲,似开到荼蘼的花盏,如美不胜收的日晕,让她不自觉地就深陷进去,再难自拔。
“还冷吗?”他像是笑了,又好似没笑。
谷衣不知他为何来到自己面前,也无暇知道。她如痴如醉,好似呓语:“不、不冷了……”她的身体不再发抖,觉得一股暖流隐约注入她的体内,后背的疼痛感顿时都消失不见,那股暖流将她整个身体轻轻托起,整个人轻飘飘地居然飞在了半空中,然后又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司徒刈面前。
曾经连活着都是奢望,她居然有一天还能再站起来!谷衣喜不自胜,兴奋地转起圈来,却一个重心不稳,转转悠悠地快要扑到地下去,谷衣惊恐地闭上双眼,此时背后空穴而来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她整个身体牢牢抓住、反吸,正好不偏不倚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轻启双唇,不带一丝情绪:“你的伤势严重,我也只是暂时锁住了你背部的经脉,将真气注入你的脊骨勉强让你能直立,也就只能维持几个时辰。万不可再做伤筋动骨的事,免得真气窜出,击穿你的整根脊骨和头颅。”
谷衣惴惴不安地睁开双眼,他正看着她浅浅地笑着,那般明媚如春才让谷衣发觉,连他没有血色的嘴角也是有温度的。谷衣仔细打量他那一袭白衣,淡淡清香笼罩下,衣襟上绣着的金丝游龙若隐若现,袖口的白纱薄如蝉翼却不失光泽,就连上衣的纽扣,都是用千年难寻的龙筋雕刻编织而成的。
谷衣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着打扮,意识到了什么,推攘了司徒刈主想要起身,难为情地说:“谢谢你,不过我脏……”
司徒刈此时又已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任由她费力起了身,安然不动。待谷衣直起身后,用手轻轻搭在谷衣的肩上,淡淡地说了一声:“慢着。”
谷衣不敢动弹丝毫,只觉得她的肩膀快要结冰了。
司徒刈手握空拳,转手腕摊开手心,手上竟凭空多了一只红玉笄,玉的光泽通透不差少主的玉轮椅丝毫,周围一圈都泛着红色的幽光,但这支笄并无过多繁琐的雕刻,仿佛一朵蔷薇自有阵阵暗香。
司徒刈用手轻抚谷衣的长发,蓬乱的头发瞬间变得顺滑亮丽,仿佛还闻得到和他身上一样那种摄人心魄的清香。谷衣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儿地咽口水。司徒刈不紧不慢地挽起谷衣及膝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缠绕盘起,另一只手拿起那红玉笄,如最后一笔画龙点睛,轻轻插在谷衣的头上。整个发型看起来松散却不随意,自然但不失端庄。
谷衣看着自己的两只小手在肚子前打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傻傻地笑起来。她的心好像一镜湖水,血污褪去,又如往昔澄澈透亮,随着微风晕开一阵阵涟漪,又一阵阵荡漾回来,竟是那般妙不可言。
就在这妙不可言之际,谷衣发觉自己头发毫无征兆地,如瀑般倾泻下来,接着便感觉喉间微甜,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笄有了灵性终究还是要认主人的……”司徒刈额上多了几条黑线,脸上扫过一丝不悦,用手牵制住那根红玉笄,不让它再继续向前往谷衣的空缺的那块脊骨上扎。
那红玉笄着了魔似的,执迷不悟,颤抖着死命挣扎。虽已被司徒刈牵制,但它闻到到这里有它曾经的主人凤寒天的气息,便能感知凤寒天曾经的举动和意图,便从谷衣头上飞出,直入背部,想置谷衣于死地。
“罢,如此冥顽不灵的东西,留着也再无用处。”他眉间白光乍现,屈指一收,那红玉笄再无力反抗,一截一截地退回,碎成红色的粉末,流沙般地落在地上,红色的灵光隐约闪烁了几下便永远消失了,与地上的泥沙随风而和,再无不同。
谷衣已晕倒在地上,真气刚刚被红玉笄刺激,尽数逃出,又似之前一样,后背断成两截。司徒刈放下双眸,眉头微蹙,用高挺的鼻梁重重地呼出一口叹息,他有条不紊地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只笄,只见那笄通透如雪,周身白光莹莹,散出丝丝寒气,就像那日出时海平面上的鱼肚白,美轮美奂,非其他的笄可媲美。
后面一黑衣女子上前一步,紧张地说:“少主,不可……”听声音便知,她就是之前那说话铿锵有力、让众人参拜少主的女子。乍一看,她的头上也有一只玉笄,不过是暗黑色的。
司徒刈顿了顿,头微微偏向那黑衣女子的方向,虚无缥缈地斜了她一眼,那黑衣女子自知僭越,忙退回原位。
他身子微微前倾下俯,用相同的手法将那白玉笄像刚才那样插到谷衣的头上,竟不自觉地伸手拭去谷衣脸上的尘埃,看着她的侧脸一时间也忘记移开视线。待反应过来时,他也对自己的举动无奈一笑。
“回,归心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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