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纯心想整鞠国泰的人也许意识到了把他的女儿关在攻坚团的禁闭室是一个错误。他们原本想借着把鞠国泰的女儿关进攻坚团的禁闭室,想让那些反对鞠国泰的人借机好好的整整他的女儿,以施对他的报复,最好是借机从攻坚团里挖出鞠国泰的同伙来。没想到攻坚团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激起一点的水花来。把鞠国泰的女儿关在攻坚团纯粹成了对她的照顾和保护,没准在那里还会养的白白胖胖的。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鞠新华在攻坚团的禁闭室里只关了五天就换了地方,这回不再是关押,在他们看来对她关押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而是要让她在最脏最累的地方去干活。让她到攻坚团的养猪场去喂猪,攻坚团的养猪场就在工程兵修建大堤不远的地方。
鞠新华被关在攻坚团禁闭室的第六天早晨,如果按太阳出来计算时间的话,也就是四五点钟的样子,尽管是在夏天,滨海湾这个时候还算是凉爽的。一辆绿色的帆布吉普车朝着攻坚团开来了,五天前送鞠新华来攻坚团的也是这辆吉普车。
吉普车开的挺快,像有急事的样子,到了攻坚团的团部,来了一个急刹车,吉普车正在跑得欢,滨海湾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下雨了,路面上让团部的大卡车碾起了好多的尘土,吉普车开过的后面扬着一连串的尘土,到了团部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吱扭一声,吉普车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极不情愿。
从吉普车上跳下两个人来,他们不是军人,但也穿着一身绿色的军人一样的衣服,这样的衣服是当前社会上最时髦最流行的服饰。没有性别年龄的差别,人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因此没有啥好看不好看的说法。
因为来人不是军人,到了团部还算是客气的,下了车先是扯了扯衣服的下角,尽量使自己的着装不过与懒散。他们知道这里是军队,军队可不吃他们那一套,惹怒了军人对他们可没有一点的好处。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从团部出来了,跟团部的首长已经进行过了交涉。团部没有一个人跟着出来。
“鞠新华,出来,从今天起给你换个地方去享福,到了那里你要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死扛到底对你没有一点的好处。”一个年龄较大的,一脸蛮横,说话的口气就像对待一个罪犯一样。
听到了他的叫唤声,鞠新华正一如既往的背对着禁闭室的门坐着,接着站了起来,扭转过了身子,她的精神比来的时候明显的好多了,这让那两个来人也看到了。
鞠新华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张嘴反驳几句,“我没有任何的错误,没有什么可反省的,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这样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跟这些人是没有一句话可说,他们是没有一点的道理可讲。
“你们要把她拉到什么地方去?”
“怎么,我们要把她拉到什么地方去,要跟你一个小兵说说吗?”还是那个跟鞠新华说话的年龄较大的没想到一个当兵的会阻止他们的行动,嘴里没有一点的好口气,在他们看来已经跟团长进行了交代,早就不把一个当兵的看在了眼里。
“这里是攻坚团,是军队,不是大车店,你们想怎干就怎么干,在这里我只有听从首长的命令,没有首长的命令,谁想在这里带人都是不允许的,都是违反军事纪律的。如果你要是想来硬的话,我手里的枪可是子弹上膛的,我有权利对胡乱闯入军营污蔑军事纪律不懂规矩的人开枪,我宁可枪毙了你,再去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甚至是判处我死刑我也认可。”田默耕说着话,端起了手中的枪,右手的食指已经伸向了枪机子,只要食指轻轻地一动,眼前的人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倒在地上的。
“别!别!别开枪!这是我们的错,”那两个人顺着脸上流下汗来,嘴里的话已经不成句了。虽说是夏天,脸上的汗跟炎热的天气没有一点的关系,他们相信这个年轻人是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的。
那两个人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从团部里出来,团部里并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出来。就这样的把人带走,似乎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于是他们连跑带颠的又朝着团部去了。看着他们狼狈的影子田默耕感到有些可笑。他回过头看了看鞠新华一眼,她也在嘲笑那两个人,同时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田默耕感激的情绪来。
没一会儿,那两个人又从团部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是团长的命令,除了这张纸,还跟着团部的警卫员。
“田默耕,团长的命令,允许他们两个把鞠新华带走。并允许你跟着他们一起把鞠新华安全的送到团部的养猪场。”
“是。”听了警卫员的话,田默耕敬了一个军礼。算是对首长命令的执行。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那个矮个的是司机,高个的坐在了跟矮个并排坐着的前面。田默耕跟鞠新华坐在了后面。吉普车开动的时候,田默耕问了一句。
“我跟你是一样的,也是在执行上面的命令,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高个子这回说话变得特别的客气。
攻坚团的养猪场离团部不要说开吉普车,就是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吉普车一脚油门就到了。
到了养猪场,那两个人等鞠新华从吉普车上下来了,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田默耕咋样回去都没问一句,上了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攻坚团的养猪场差不多养了三百多头猪,有两个男兵在那里。鞠新华来了那两个男兵就要回团部了,这是田默耕拿的团部命令里写到的。
养三百头猪对于两个男兵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但让一个女人,特别是对一个军区文工团的女演员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活。劳累倒还是次要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臭气熏天的猪粪味,猪可不是一个爱讲卫生的动物,它可不在乎趴在自己拉出的粪堆里睡觉。每天清理猪圈里的猪粪是养猪最不愿意干的活,脏累自不必说了,一场猪粪清理下来会把人熏得晕倒。
跟鞠新华在一起养猪的还有一个老女人。老女人也许也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也是到这里来改造的。也是跟鞠新华一天到这里来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跟男人一起生活过,不懂得跟男人在一起生活的老女人。从她的脸上很难知道她的年龄有多大了。她的脸好像生了疮一样长得让人难看,眼睛有些昏花,除了看不清自己的摸样,也看不清别人的摸样。耳朵却灵敏的很,即使很小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吉普车一开到养猪场,她虽说离吉普车有一段距离,但她能从轻微的上下车的声音里听得出有几个人来了,又有几个人走了,每个人都说了说了些什么。她还会从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里听出每个人的性格来。
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可想而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那两个男兵把养猪场的事情对鞠新华进行了一番交代,交代完了,跟田默耕一同回团部去了。
这一天田默耕过得很不好受,以至于晚上的熄灯号响过好一会儿了,田默耕躺在床上还没有一点儿的睡意。
到滨海湾来当兵,跟田默耕在家里走的时候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洼县的田家坳除了贫苦和寂寞,人们的生活是那样的简单,头脑也是那样单纯。到了滨海湾却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渔村是一个世界,攻坚团的工程兵又是一个世界,渔村和攻坚团的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是一个多端变化的世界。这个更大的世界一点点的变化都会影响到攻坚团,渔村甚至包括远在山坳的田家坳里人们的生活和生存。
自从他看守小百灵以来,确切说自从大年夜他听到了小百灵的歌声以来,小百灵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搅扰着。这种搅扰是一种幸福,他的神经只要稍稍的一松动就会想到她。特别是小百灵一出事,这种想法就愈加的强烈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一种爱情还是同情。
如果说是爱情,他是该有多么的卑鄙,小百灵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纯洁,那样的俊美,自己跟她产生爱情显然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如果小百灵没有出一点事,甚至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会。小百灵出事了,自己却对她有了这样的想法,跟落井下石有什么两样。小百灵虽然出事了,她还依然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纯洁,那样的俊美。即使把她送到了养猪场里去养猪,也一点也不会影响到她高傲的气质。
在田默耕的心里对小百灵的确有一种特殊的异样的情感,这种情感不是凭着自己的感情所能左右的。他不能确定这是对她的同情还是爱情,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感。
夜深了,攻坚团工程兵的军营里一片的沉静,只有营房宿舍里工程兵的鼾声还在搅扰着夜晚的宁静。这是一个月亮不很明亮的夜晚,滨海湾的夜空清清凉凉的,就连最远的最小的星星都能看得到。像这样的夜晚在滨海湾的夏季是不多见的,滨海湾大量海水的蒸发,会使滨海湾的上空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把滨海湾的夜空给遮挡了。难能看到滨海湾夏天夜空里的星星,即使看得到也是模模糊糊的。今夜,清清的亮亮的宽宽的银河再跟滨海湾的人们讲着有趣的故事。
不管白天人们的心里有多少的烦恼,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暂时的放下了,把自己的精神交给了梦的世界。尽管明天白天醒来的时候,烦恼还依旧是烦恼,最起码在这梦的世界里烦恼已经不再是烦恼了。梦也许会把他们带到了理想的世界里去了。有人说梦跟事实总是相反的,那些有烦恼的人做了烦恼的梦才会这样说的,他们希望借助梦里的烦恼把现实的烦恼给化解了。那些有烦恼的人做了快乐的梦也会这样说的,他们遗憾梦里的快乐没能使他们一直的快乐下去。
“默耕,快来看,它开花了。”
“这是什么?”
“连这你都不认识,这不是核桃树吗?”
“这就是核桃树,我还第一次见到过。以前只知道核桃,说实在的我还是在集市上见到过,很贵的,从来也没吃过。”
“真的吗?”从她的表情里看得出她不相信还有人没吃过核桃。
“我们家的后山原来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一年我爸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了一包核桃,好大好圆的核桃,薄薄的皮,砸开了里面满满的仁,吃起来真香真好吃,我可爱吃了。
‘那咱们就把剩下的核桃种在后山坡上,等到长成核桃树,结满了核桃,那时你就可着劲的吃核桃了。’爸爸说。
没想到爸爸种在地里的核桃第二年却长出了一棵棵小小的绿绿的核桃树苗来。为了能早早的吃到核桃,我就拎着红红的水桶到后山去浇核桃树,核桃树长得越来越大。终于开花了,白白的核桃花像雪一样披满了枝杈,我就天天的到核桃树下看着核桃花落下,希望长出核桃来。
开始的时候,核桃还是一个圆圆的浑身皱巴巴的果实。种在泥土里却长出了核桃树苗来,新长出来的小小的核桃树苗一点也没有树的样子,甚至不如地里的草长得高,就连地里的草都笑话它长得矮,得到清水浇灌的核桃树,在小草的欺负下有些发怒发狂了,旺长了起来。第一年就长出了一米多高,快赶上我高了。第二年,第三年我再看核桃树的时候就得仰着头了。第四年核桃树就开花了。
春天过去了,核桃树结出了小小的绿绿的核桃来。那时我就天天盼望着天气早一天的冷下来,甚至跳过夏天,到了秋天就能吃到核桃了。
谁知就在夏天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烧起了一场大火来,把所有的核桃树都烧死了。那是我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核桃树没了,只要土地还在,咱们就可以再栽,我就不信再种出核桃树来,还会有大火来烧它,只要有火来烧,我就有的是工夫来种,看看是火厉害还是我的工夫厉害。’爸爸说。
第五年的时候,我跟爸爸又在房后的山坡上种下了更多的核桃来,这一次却一棵核桃树都没有长出来。
我长大了,就跟爸爸到滨海湾来了,在滨海湾的家里爸爸又在院子的空地上种下了核桃,谁知却长出了核桃树来了。这不,都开花了。”
田默耕仔细的看着小小的树苗,很小很小,却长出了一个花骨朵。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核桃树,并不知道它是不是核桃树。这么小的树就长出骨朵来也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他不相信这么小小的树,这么小小的花骨朵,到了秋天就变成一个大大的核桃来。
“默耕,你不相信它是核桃树?还是不相信它能长出核桃来?”
她分明看出了他的疑惑,“我爸爸说的对,只要有土地,只要有工夫,就会有希望,尽管它今年不会长出核桃来,明年转年也一定会长出核桃来的。”
田默耕对这棵核桃树能不能长出核桃来并不关心,倒是对她爸的话独有兴趣。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连我爸爸是干什么你都不知道,我爸爸也是你们攻坚团当兵的。”
“你爸爸是谁?”
嘟,嘟,嘟的早起的军号响了起来,到起床的时候了。田默耕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以为自己起来的晚了,好在宿舍里的人都刚刚起来。他还对梦里的事感到迷惑。
梦中跟他说话的分明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的长相却是有几分像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爱吃核桃,也不知道她的家里是不是种着一棵核桃树。
尽管这只是一个梦,但她爸爸的话却是那样真实,有道理。
吃早饭的时候,田默耕的头脑还被夜里的梦牵动着,梦是那样的活生生的,虽说情景有些模糊,但她跟他说的话却都留了下来。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定问问她是不是爱吃核桃,她的家里是不是栽着一棵核桃树。不,今天一定要找机会见到她,哪怕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偷偷地跑到养猪场也要去看看她,一定要把梦里的问题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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