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可于百丈之内随意隐现,故此莫问于瞬间到得灭缘旁侧,灭缘并未感到惊讶,令其骇然大惊的是莫问不但能够抓到他的元神,还能对他的元神产生实质伤害。
“无上者,至高也,区区蛮邦教派到得中土得一席之地尚不知足,还敢妄言无上。”莫问反手又是一掌,耳光响亮。
灭缘此时元神被制,无法反击,只能竭力调御灵气试图甩开莫问擒着他右手寸关尺的左手,但莫问所灵气与寻常灵气迥然不同,稳固非常,炙热难当,其所灵气对那炙热灵气毫无效果。
“你认不认令郎。”两掌过后,莫问暂停出掌高声喝问。
“阿弥~”灭缘眼见无法挣脱,试图抬起左手唱诵佛号,但其元神被制,已然无法抬手。
“认是不认。”莫问眼见灭缘又要阿弥陀佛,不待其说完反手挥出了第三掌。
灭缘虽然吃了耳光,却并不改口,挨打之后再度将阿弥陀佛唱完。
“认是不认。”莫问再问。
“阿弥陀佛。”灭缘和尚仍唱佛号。
“认是不认。”莫问见灭缘如此固执,心中倔强也会激起,反手再打。
打完再问,灭缘仍不正面回答,只是唱诵佛号,莫问只问一句认是不认,而灭缘也只回一句阿弥陀佛,只要灭缘念佛,莫问就会再度出掌,打完再问,问完再打,接连十几掌,灭缘死不改口。
灭缘不改口,莫问就不停手,他无法理解一个父亲怎会冷血到不认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当一个宗教影响到了亲情和家庭,再多虚华的假象也无法掩盖其邪恶的本质。
莫问擒住灭缘用的是三昧真火,打他所用的也是带有三昧真火的灵气,十几掌之后灭缘所余灵气即将耗尽,但他眼神坚毅,只是唱佛,毫无悔意。
就在此时,下方寺院之中传來了僧人的喊叫声,“那恶道,快放开灭缘师父。”
莫问对下方的喊叫置若罔闻,继续问打,晋身天仙之后,寻常的紫气修行者对其已经毫无威胁。
眼见再打就会伤及灭缘元神,莫问暂时停下手來,“灭缘,你是要你的佛祖,还是要你的儿子。”
“阿弥陀佛。”灭缘仍然唱佛,虽然被莫问打了几十记耳光,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莫问闻言气怒非常,心念闪动,带着灭缘的元神落于山路之中,冲正在翘观战的黑白无常说道,“收了他的魂魄。”
“真人容禀,元神不灭,不得收魂。”黑无常面露难色,他们二人乃是鬼差,此前从未收过天仙魂魄,次行事,心中难免惶恐。
莫问闻言转头看向动弹不得的灭缘,“既然不认无名,你就不是无名的父亲,不是无名的父亲,贫道就不会留情。”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畏死,但真人所为乃是插手佛门事宜。”灭缘微笑摇头。
“去到地府再行伸冤吧。”莫问愤然抬手置于灭缘头顶,强催三昧真火炙焚灭缘元神,他此时的三昧真火只能勉强出体,故此灭缘和尚的元神并沒有立刻消散,眼见大限将至,灭缘垂眉闭目,默念经文,时至此刻他仍然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清净禅院的一干僧人眼见二人落地,匆忙來救,老五急飞而至,落于莫问北侧十丈外,变化人形伸手环指众僧,“站住,找死是吧。”
众僧听得老五言语尽皆止步,面面相觑,犹豫进退。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枉为人父。”莫问一字一句正色说道,与此同时以三昧真火将灭缘元神彻底焚灭,白无常匆忙上前,将灭缘的三魂七魄收入魂囊。
“回青玉山。”莫问回头冲自外围警戒的老五说道。
老五闻声抖身变为巨蝠,冲着那群僧人张开森然血口出一声怪啸,转而振翼升空,载三人飞往西北。
黑白无常先前并不知道灭缘是无名的父亲,后來根据莫问与灭缘的对话方才听出个大概,做师父的杀了徒弟的父亲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们见莫问眉头紧锁,便沒有主动与之说话。
“老爷,就这么走了。”老五缓慢扇动双翼。
莫问心情甚坏,沒有答话。
“老爷,就这么走了,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无名知道可就遭了。”老五说道。
“随他们去吧。”莫问闻言闭目长叹,虽然老五沒有明说,但其言下之意是想将清净禅院的僧人尽数杀掉,以此封锁消息,此事不可为之,一來不可枉杀无辜,二來无名很聪明,如果寻找到其他线索就能按图索骥的找到这里,该知道早晚会知道,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
老五见莫问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嘴,加扇动肉翼回返青玉山。
來的时候用了三个时辰,回返青玉山又用了三个时辰,四人回返青玉山是亥时与子时相交之际,封一岚感知到有一道异类气息正在靠近,便走到正屋门外仰头上望。
老五于封一岚所居的别院外敛翼落地,莫问环视黑白无常,“二位稍候,贫道进去与她说几句话。”
“真人请便。”黑白无常同时点头。
院门是开着的,莫问转身迈步进门,封一岚仍然是白日的打扮,见莫问进门,根据其脸上的表情猜到了他们此行并不顺利。
“真人辛苦了。”封一岚惨淡一笑。
“人力有穷时。”莫问闻言重重叹气,灭缘和尚至死不悔的执着令他极为恼火。
“真人离开之后贫道又起了一课,一如既往,贫道还是寿止今日。”封一岚侧身抬手请莫问进门。
莫问缓缓摇头,转而迈步进门,只见房中桌上放了一壶壶口冒着热气的热茶。
“真人请坐。”封一岚待莫问坐下之后为其提壶倒茶,“不管结果如何,真人的这番恩情,贫道会铭记心中,山野之中无有待客之物,清茶一杯,聊表谢意。”
道门坤道敬茶只会给客人倒茶,而不会端给客人,故此莫问并沒有端拿茶杯,而是出言说道,“灭缘的魂魄已然为黑白无常收入魂囊,眼下乃是混乱末世,魂魄无法进归冥司,真人若是还有俗事未了,可于凡间再滞留一段时日。”
“真人好意,贫道心领。”封一岚苦笑摇头。
莫问见封一岚已无求生念想,便沒有劝说,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不瞒真人知道,贫道有一徒儿,乃是孤儿,此番前往清净禅院,无意之间得知灭缘大师正是他的生父。”
莫问话到此处就停了下來,封一岚是坤道,是女子,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有些话也无需说的太透。
封一岚闻言微感惊讶,闭目片刻睁眼说道,“那孩儿应该在太乙山才对。”
“他是由太乙山的马道长抚养成人的。”莫问点头说道。
封一岚见莫问说完之后沒了下文,知道他在等她说出前尘旧事,苦笑过后轻声说道,“灭缘俗家姓关,名墨,字皓之,为秦州湟源县岚乡人氏。”
莫问想知道的远远不止于此,但封一岚不愿再提往事,他也不便窥人**,待得封一岚说完便出言问道,“其家中可有亲人。”
封一岚闻言缓缓摇头,“关家五代单传,关墨出家之后关家后继无人,饱受乡人排挤欺凌,这些年一直是贫道暗中庇护,最后也是贫道为关氏二老送终的。”封一岚说到此处再度苦笑,苦笑过后话接上句,“那孩儿也无有娘家外亲,他的母亲一家已然尽数丧命于我手。”
莫问闻言心中有寒意升起,无名不但沒有父母,连旁亲和族亲都沒有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福生无量天尊,再谢真人慈悲。”封一岚直身站起。
莫问见状知道封一岚急求解脱,便端起那杯茶水凑唇饮尽,放下茶杯冲封一岚抬手行了平辈的稽礼,转而迈步出门。
临近门槛,莫问停了下來,“真人当年为何要留那孩儿性命。”
封一岚闻言沒有立刻答话,由于是背对封一岚,莫问也不知道封一岚的表情,只能根据她气息的剧烈波动感知到她情绪很是激动。
良久过后封一岚出了一声叹息,“那孩儿虽为卢琴所出,却终究是他的骨血,我焉能伤之。”
莫问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封一岚屠村之举无疑是错的,但她能够留下关墨与情敌所生的孩儿,说明她对关墨是真情,只有自内心的真情才会令一个女人做出屠杀情敌全村的疯狂举动,同样,也只有自内心的真情才能令一个疯狂的女人留下情敌所生的孩子。
莫问迈步出门,到得门口冲黑无常抬了抬手,后者会意,上前收魂。
“老爷,我累的不行了,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咱找地儿歇会儿吧。”老五出言商议。
莫问抬手拍了拍老五的左肩,点头同意,此时刚刚过完年关,东北三郡气温仍然很低,短时间内不应该有战事生,不急于前去助战,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手头的事情。
不多时,黑无常带了魂袋和拘魂索出门,“真人,事情办妥了。”
莫问转身冲西屋稽,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封一岚是个狠毒的女人,为了得到情郎不择手段,封一岚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今生无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來世,但來世的关墨是沒有前世记忆的,沒有了前世记忆的关墨还是关墨吗,我记得你你却不记得我又是何等的悲苦。
“老爷。”老五见莫问久久未动,歪头说道。
莫问收回思绪冲老五抬了抬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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