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董库再次发电给小泉晴辉,说最多能坚持两天,弹药就要耗尽,而敌人的攻势却猛了。
小泉一边下令让营地坚守,一边加紧开通雪路,让辎重跟上来,要不,光是掷弹筒是无法攻下火力强劲的阵地的。
战斗一开始只激烈了十几分钟,随之就变成了不断的骚扰。日军在六七百米外放上几枪,就扭头撤退。没有遭到攻击,就再向前推进,遭到打击就立马撤退。来来回回的一次十几具,几十具尸体锲而不舍的骚扰着。
掩体后,每处战场那里只有几十个战士看守,不断的击杀那些救治伤者,搬运尸体的日军,让日军恼怒中,又无可奈何。对方不让清理战场,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看着伤者痛苦的哀嚎,直至在寒风中没了声音。
防御阵地里,战士们都吃着热乎的酸菜肉、白菜肉、萝卜肉的菜包子,喝着用海菜炖出的鲜美菜汤,一点也没把对面的日军当回事。
吃完饭的开始在掩体后面准备取暖的干柴,看得出,这是要连夜坚守了。
顺子来回的在阵地上巡视了一圈,确认山口位置那些堆砌的石块被水冻住,防御不是问题后,回到了山口右侧自己的观察指挥位置,安心的看着远处的日军忙碌着。
炮兵在这段闲暇的时间里,已经将公路两侧事先伐光树木的空地全部标注好了坐标代码,每一组炮兵的观察员,测算员还在忙碌,为一些有明显参照物的位置设定坐标。
快一下午了,他们一炮没放,机枪手还捞着了过过瘾,他们都憋着劲,准备让这些扛枪的战友看看什么叫大炮上刺刀。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温度随之急剧下降。已经换上了干鞋的先遣军战士们在战壕后面的背风处烤着火,裹着厚厚的军毯、大衣,准备过夜了。
顺子带着夜光仪,看着远处的动静。他知道,日军消停了并不代表不会偷袭。
果然,在六点多,天已经完全黑透的时候,远处的雪地上,一片人影漫了过来。
“除了炮兵,其他人进入战斗位置!”
顺子放下夜视仪,跟旁边的通讯员说道。
两个通讯员领命分头向两头奔去,不断的喊着,炮兵休息,其他人进入战斗位置!
接到命令,所有战士裹着军大衣、军毯从火堆边站了起来,快速的进入了战壕,检查枪支,摆放子弹手榴弹。
日军四个联队分成了三路,中间一路两个联队铺散开,慢慢的哈着腰,向山口处摸来。另外两支联队一左一右,直奔山口两边的山梁。意图极为明显,就是要一举突破阵地,打开缺口。
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日军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端着枪,嚎叫着冲向了目标。
就在这时,顺子枪里的曳光弹飞上了天空,紧接着一枚枚的照明弹随之升空,缓慢的落向山下。
照明弹的出现让冲锋的日军大骇,更加用力的嚎叫着,冲向就在眼前的阵地。山坡上,日军同样手脚并用,在雪地上向着山顶发起了冲锋。
就在照明弹升空的刹那,哒哒砰砰的枪声骤然响起,出膛的子弹在短距离里交织出了火红的大网,撕裂寒冷的空气,噗噗的钻入了日军的身体。
山口五六百米的空缺处,日军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
哒哒!
轻机枪响了起来。
嗵嗵!
重机枪也欢快的鸣叫。
马克沁那撕裂的恐怖声音也随之响起,冲到三百余米的日军就跟雪地泼上了开水般,瞬间融化,成片的倒下,并随之被撕成碎片。
每挺机枪的射手压住枪口,几乎是闭着眼睛搂着扳机,只管往密集处射击。
再看日军,在暴风雨般的子弹覆盖下,连机枪没来得及响上几声,就被弹幕湮灭,五百米内,成了绞肉机,到处飞舞着被打碎的肉块,蒸腾的热气跟大雾一般,让视线在雪亮的照明弹下,都看不出多远。
噗噗噗!
一颗颗照明弹在前面的落下当口,再次升空。那些步枪的战士几乎没机会开枪杀敌,都拿出枪榴弹的照明弹,在附近光亮减弱的一刻,发射升空,为此时的主角机枪做好照明工作。
整个战斗区域不足两公里,在雪亮交替上升的照明弹照射下,一片通亮。伐去了树木让整个区域没有遮挡,让日军也避无可避,在弹幕织成的大网面前,无力还击,无处躲避,只坚持了几十秒,就潮水般的向后退去,随之,远处构筑好的炮兵阵地传来了嗵嗵的炮声,紧接着,一枚枚的榴弹呼啸着落在了缺口附近,轰然爆炸。
战士们没有因为炮声而停止追杀日军,在照明弹的照射下,继续扣动着板机,子弹撵着撤退的日军不放,留下了一个个逃命的身影。
在炮声一起的当口,早就等待的狙击手锁定了远处火光的位置,随着照明弹向那里飞去,噗噗声中,那一片就只剩下掷弹筒的炮筒孤零零的伸向天空,人,在一轮射击中,一个不剩。
日军仓皇退去,一路留下成片的尸体,直到逃出重机枪的射击距离,这才狂喘着,停住了脚步,恐惧的回头看着已经回归黑暗的防线,一个个再没有之前一举拿下对方阵地的豪气了。
顺子没有下令打扫战场,虽然下面满地的子弹和枪支手榴弹,但还有没死透,或者装死的日军,没有必要为那点弹药搭上战士的生命。
寒风,很快驱散了浓浓的硝烟,冻住了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战都在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再度恢复平静,要不是近处一片血红肉糜,远处那成片的尸体,还真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日军遭此打击,扔下了几千的生命,再也没有勇气发动袭击,只能静待已经到了近前的辎重部队,等待支上迫击炮,支上92步兵炮。要不是大雪,他们会把神器山炮拉来,相信几门炮就可以解决前面的阵地。不过,射程有三千来米的步兵炮也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夜袭,在突然发起,又很快结束,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就以日军惨败告终。甚至连这边的人都没有伤到,或者说,在密如暴雨的射击中,开枪的机会都不多。
小泉看着一个个吓破胆的士兵,除了用强硬的手段安抚他们外,也打消了再强行攻取这里跟营地守军汇合的打算,转入防御,等着辎重,等着大部队的到来。
营地里,在密集的枪炮声响起,又很快结束的时候,刘海带着数百人返回了营地,并随之汇报了情况。
董库得知他的任务完成,让其进入营房休息不提。
已经转入营房的刑远却一直睡不着,他此时满肚子的问号。
先遣军如果让他们当炮灰的话,却不让那些步兵上前线,就算机枪手、炮兵也言明是借,明天晚上归队。加上这一下午的战斗送回来的几十个伤者里居然没有一个他的兵,这说明,机枪手和炮兵也没有太参加战斗,只是作为战斗力的补充。
这个董长官什么职位?不论官职大小,都叫他队长是为何?还有,这么战斗是何意图?明明有歼灭前面三万左右敌人的能力,却只是坚守,而且将这里打造成了铁桶一般,难道是为了绞杀,消耗敌人的力量?
无数个问号得不到答案,但有一点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队长大长官似乎胸有成竹,而且从那些留守营地的战士们表现来看,对他的命令还没有人怀疑。
按下刑远在那想东想西不提,其他刚刚加入部队,没拿到枪,却干了一天的伐木劈材的活,还是在有日本鬼子打来的情况下的劳工们,在密集的枪炮声响起的时候纷纷支棱起耳朵,紧张而忐忑的直到声音消失才松了口气。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没有逃进大雪,是对是错,好在一天了,营地里几万人忙碌,就没有紧张的,这让他们多少能放松点。
大山里,绵延衔接的一座座山峰那里,凡是可以通行的方向都在山脚下的隐蔽处有一间雪屋。那些用雪块垒起的屋子里还是可以让放哨的战士们躲过严寒,并安稳的作着斥候。
他们一组八个人,一个班的人数,一台步话机,轮流半小时一换岗,将七台河周围几十里的大山全部看住。
董库此时也没睡,一封封电文发着,请求支援,表示忠心,誓与营地共存亡。
他也因此获得了一封封电文的鼓励和嘉奖,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深谷秀,一个中佐,在这一天里,成为了日本家喻户晓的英雄,也让关东军誓要救回他。
董库看着一封封电文,心里直好笑。一个死人能获得这么多荣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明天桦南的援军就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场大战?对方会不会将这几十公里范围内包围?
董库并没有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乐趣当中,他脑海里不断的分析各种可能。
到最后,他还是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日军不会在没有足够给养的情况下,再进入山林大雪中,即便是堵路,大雪里行军困难,三天两天无法完成的目标也不会被关东军采纳,最大的可能就是咬住自己,或歼灭,或击溃,再以联队为单位,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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