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和水秀秀两人接上慕余后,已是申时三刻。这个时候再绕路去许家村看许氏,实在不算早。
只是水秀秀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这次机会。
想到得晚上才回去,她过意不去的在路过镇上最好的点心铺子时,非常难得的土豪了一把,买了六七包点心搁到马车里。
慕余忆及她中午的饭量,再看这堆点心,实在难以维持高冷的看了她好几眼。
那种“真瞧不出来这就是个吃货”的眼神把水秀秀看得囧囧有神,她忙解释道,“我怕路上耽搁的晚了,所以备上些吃食,饿了好歹能垫垫肚子。”
大概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慕余骄矜的轻点了下头,不再看她了。
水秀秀在肚子里叹了口气。
这时候,她要再看不出来慕余的态度有变,那她就白活了。
虽说有点可惜,不过,就这样吧。
反正他们与彼此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大抵要不了多久便会分道扬镳,既然如此,何必有什么牵扯!哪怕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都嫌多余!
更不要说,两人跟苏邵学的东西天差地别。
如果说她是小学一年级,那慕余就得算大学生了。
偶尔间瞥到他从苏邵那里拿的原来是兵法书,再联系苏邵说过的在北疆作过慕余父亲幕僚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人家想要建功立业,而她还在为生计发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所以,君子之交淡如水吧……淡着淡着就忘了,最好。
许家村离方营镇不远,他们不到酉时便到了,这中间还不算找人问路的时间。
到了村口,水秀秀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这里的房子明显比水家村多了很多。
门口一个大大的石头牌楼,上书着“许家村”,从这儿进去之后,横平竖直的小路真是四通八达,两边满满的都是房子,其鳞次栉比的程度让水秀秀不禁抖了一下。
太密集了啊!
水家村那种邻里邻居都隔开段距离,她还觉得没什么安全感,容易泄露隐私来的,如果是这里这样只隔了一堵墙的话,搞不好在自己家说话稍稍大声便能被人听到!
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许耀庭在外面那点动静会被他爹妈知道个清清楚楚了……
村里只有当中的一条大路,走了一小段,水秀秀突然意识到不能再往里走了。
这要是被人看到她和慕余单独坐在马车上,再传到许氏耳朵里……其实她知道了也无所谓,解释一番也就是了,怕得是本就不待见她的那对外公外婆,他们真要发横拦着许氏不让她见,也挺挠头的。
想着,她转头道,“师兄,这里马车走着也不方便,我看我还是自己下去找找吧!”
慕余瞟了瞟她,略扬声道,“陆成,把马车赶到旁边,你陪她去!”
“知道啦,少爷!”
水秀秀一笑道了声谢,下了车,都这个份上,她也不矫情了。
能有陆成陪着,她还有底些。
陆成同慕余不同。
前者年纪大些,而且看着就是邻家哥哥,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同村的后生帮忙送她过来,可慕余一看就是个公子哥,他要现身,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回头她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许氏承受流言。
这她可不乐意。
想来慕余也明白,所以才会如此吩咐。
其实这少年不中二的时候,挺会体贴人的。
水秀秀干笑了两声,招呼找了棵树栓好马的陆成往村里面走去。
现下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偶尔有人陆陆续续往家走,越往里去,遇到的人也越多了。面对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水秀秀挑了个看上去挺憨实约摸五十岁靠上的男子,笑嘻嘻的问道,“大叔,请问许耀庭家怎么走呀?”
大叔上上下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陆成,才转回头,“小姑娘你是耀庭的啥人啊?”
水秀秀早在出了玉芳斋,去接慕余的路上就把妆都擦了,梳回两个小丫髻,继续往嫩里打扮自己。所以这大叔看到他们一大一小的组合时,没露出任何异色。
“大叔,那是我小舅,我是来看外公外婆的,麻烦您给我们指个路吧!”
大叔恍然的拍了下脑袋,“你就是大姐儿家的闺女啊,看我这不灵光的,你这长的跟大姐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早该看出来啊!”
水秀秀腼腆的笑笑。
不用问,这位肯定是亲戚了。
这位大叔倒是个爽快人,不等她问怎么称呼,他又拍了自个的腿一巴掌,“闺女啊!你是不是跟你娘走了两岔路啊?她昨个一早就让耀庭陪着去水家村了!”
“啊?!”
水秀秀这回是真呆了,她竟然回去了!可,这又何必呢!
脑子里正乱,陆成揪了下她的袖子,“不对啊,要是婶子昨儿早晨走的,那昨晚上也该到了……”
水秀秀登时回过神来,心里突然有些慌,“可是我娘昨天根本没回家啊!大叔!她和我小舅真的是昨天一早走的吗?”
对面的大叔也有点嘀咕了,“难不成我听错了?闺女你先不急,我带你去家里瞧瞧。”
“谢谢大叔!”
突然出了这种状况,大叔和水秀秀他们的步子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进了一条小夹道,拐了个弯,很快到了一栋带着个小院子的三间土坯房前。
隔着不到一人高的土坯院墙,大叔提高了嗓门叫道,“三哥,你在屋里不?大姐儿家的闺女来看你啦!”
他喊了两遍,才有人慢吞吞的走出来。
水秀秀一看他就猜到,这是许氏的爹,也就是她的外公了。
这位长的是真好,虽然年纪一把,脸上都生了皱纹,头发泛了霜色,背都佝偻了,但单看眉眼,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美青年。
最重要的,他同许氏长的很想像。
只是,他的眉宇间可不像许氏那么温和,而是平平板板的,看着就挺迂的。
他向外张望了一眼,才过来打开门,只用眼角扫了扫水秀秀,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猛的移开目光,皱着眉头道,“老五,你那么大声作什么,我还没聋呢!还有,别跟我提那个丢人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的家里不住,她都鬼迷心窍了,我就只当没她这个闺女!”
水秀秀的脸冷了下来。
陆成也皱了皱眉头。
老五听他说的不像,急道,“三哥,你说这啥话!那大姐儿是当娘的,舍不得闺女也没啥错。且不说那,我问你,大姐儿和耀庭是不是昨个早起走的?咋小闺女说,没见着她娘哩?去水家村,一日的功夫总该到了啊,莫不是遇着啥事了?”
许存英脸色微变,“是昨日走的,天刚蒙蒙亮就走了……这会儿呢?这会儿到了没?!”
老五看向水秀秀。
水秀秀用力抿了抿唇,才道,“我一早就出来了……”
听到这话,许存英稍稍放了心,“应该不碍事,耀庭在胡村有熟识的人,他走之前提过,要去人家里看看,兴许是在那留宿了。”他越想越是如此,都是走熟的路,能有什么事?肯定是耀庭给耽搁了,没准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水家村!
老五大大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他看许存英没有搭理水秀秀的意思,心里不落忍,只得出头安慰道,“没准儿你娘和你舅已经到了,看不到你,也该急了,你还是早些回吧。”
水秀秀点点了头,她看了许存英一眼,到底还是鞠了个躬,“外公,那我走了,您和外婆多保重身体。”这外公虽则嘴上说的狠,但能不死拦着许氏回水家村,且也没什么大的处罚,便可知,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心软的。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为许氏而做事大方些。
表面上的功夫多少也能收买人心。
老五看着她和陆成离开的背影,捣了许存英一下,“我说三哥,族里对大姐儿的事都没说啥,你咋就那么死心眼?老这么别着,当心大姐儿真气的不回来了!到时还不是你们老俩儿心里惦记!”
半晌,许存英苦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大了,由不得他管。
就是他管,他们也不听了。
和离的事,他气归气,但事已到此,他又能如何!
本想趁着他的身子还能撑着,接了婉娘回来,过些时候另寻户好人家给她,说不准还能再生个孩子,后半辈子平平顺顺的过,他这个当爹的也就放心了。
可哪知道,那孩子竟是铁了心要去水家村,口口声声放不下自个的闺女……她也不想想,和离了还留在水家村,让旁人怎么看她,这以后再说亲事都难了!更何况,有那样的爹,闺女能是个好的?能跟她一条心?再往远处想,就算那闺女是个有良心的,早晚也要嫁人的,之后她自己又要怎么办?!
只是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道理掰来掰去的也讲了,婉娘却始终不松口。
他挡着不让她走,她便直挺挺的跪在屋里,连饭也不吃……
送走老五,许存英关上院门,回到屋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债啊!
在他长吁短叹的功夫,水秀秀和陆成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慕余见她脸色难看,还以为她被刁难,没见到许氏,正犹豫要不要问问。
水秀秀却直接道,“师兄,让小陆哥把马赶快着些,我们尽早回水家村吧!”
其实不用慕余吩咐,陆成也从水秀秀的神色中看出来几分凝重,早就准备着快马回程了。待慕余再一声令下,他吆喝一声,拉车的马儿很快便开始了狂奔。
在极为颠簸的车厢里,水秀秀同慕余大致说了情况。
“……我外公说他们应该是住在外面一晚,但我觉得不会。我娘最不喜麻烦别人,便是熟识的人家她也是不会轻易住的,更何况是小舅的朋友家。再说,半个月了,我娘好不容易才争取的能回水家村了,她必定急着见我,哪里会在外面耽搁,便是小舅,也不是那等不懂事……他们应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得赶快回去看看,他们现下到了没有!”
水秀秀嘴上说的有条有理,却止不住阵阵的心慌。
胸膛里那一颗心,象是上挨不着天,下挨不着地似的,没个依靠。
是母女连心吗?
她总觉得出事了,还是出大事了!
慕余见她身子抖的厉害,却不自觉,他皱起眉头,突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俯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沉声道,“别慌!还不清楚事情到底如何,你现在便慌成这样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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