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杨国忠已经认定,令狐潮是颜太守派出的杀手。杨国忠命张某来到常山,表面上,是让张某公事公办,向常山太守索要刺客令狐潮,而暗地里,命张某寻找机会,杀掉颜杲卿。”
“妈的,杨国忠这也太歹毒了!”拔野古骂道。
“要不然,他就不是杨国忠了!”颜泉明说道:“其实,家父与这件案子,也不是毫无牵连。令狐潮能够顺利逃脱,就是家父命学生前往雍丘向令狐潮通风报信的,也是学生把令狐潮带到了常山。”
步云飞这才知道,前些日子,颜泉明不在宝轮寺,根本不是去了回纥,而是去了雍丘。雍丘属于河南地界,是杨国忠的势力范围,而令狐潮到了常山,这里是安禄山的天下,杨国忠对令狐潮就是鞭长莫及了!
“那么,张先生又是如何与颜公子成了朋友?”步云飞觉得好笑。颜泉明出手营救令狐潮,这并不奇怪。令狐潮有难,颜杲卿绝不会坐视不管。而杨国忠派出的人,居然成了颜家的座上客,杨国忠大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意味。
张兴看了看颜泉明,似是对颜泉明极为尊敬。
颜泉明说道:“三天前,张兴来到常山,向家父索要令狐潮,家父推说不知此人。张兴也没有多说什么。到了晚上,张兴潜入太守府,欲对家父行刺。令狐潮来到常山后,担心杨国忠欲对家父不利,就住在太守府,守在家父身边。张兴欲行刺家父,遭遇令狐潮,两人斗了一百多合,却是不分胜负。”
拔野古在一旁说道:“张兴的功夫,我拔野古是领教过的,令狐潮的功夫,倒是没见。他能抵得过张兴,倒是一把好手!”在堡子里,拔野古赶到的时候,令狐潮已经身受重伤,他没见到令狐潮的功夫。
“与拔野兄相比,我等都只能甘拜下风!”张兴叹道。在长安,张兴领教过拔野古的厉害。
拔野古也不客气:“那是当然!”
颜泉明说道:“张兴与令狐潮缠斗,无暇旁顾,常山健卒趁机放出绊马索,绊倒了张兴。”
“暗中下绊子,不仗义!”拔野古很是不屑。
颜泉明脸一红,说道:“拔野兄说的不错。不过,常山健卒擒获了张兴后,家父见张兴也是一条汉子,也没有为难他,而是亲自给他松绑,要放他走。”
“颜太守豪气!”步云飞赞道。张兴为杨国忠效命,颜杲卿能义释张兴,这等胸襟,非常人可比。
张兴叹道:“那杨国忠为人心胸狭窄,张某空手而归,回去也没有好结果。颜太守释放张某,当真是义薄云天,张某很是敬佩。反正,张某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就留在了太守府,跟随颜大人。”
“良鸟当择木而栖!张先生追随颜太守,可谓得其主!”步云飞赞道。在这之前,步云飞对于颜杲卿依附安禄山,一直很是不以为然,而现在,知道了颜杲卿的苦衷,步云飞对颜杲卿的为人,却是极为敬佩。
颜泉明继续说道:“令狐潮和张兴都留在家父身边,家父很是高兴。可是,令狐潮却不安心,一心想着再去长安刺杀杨国忠,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不瞒步先生,令狐潮虽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最中意的,还是短刀,尤其是袖刺。上一次,房先生打造的袖刺,因为失手,落到了杨国忠手里。张兴来了之后,令狐潮才知道,步先生兄弟做了公主陪嫁,也到了常山,令狐潮就央求小弟,借步先生再打造一把袖刺。所以,小弟就派人去了驿馆,把步先生请了来。”
步云飞笑道:“我说呢!颜家世代书香,要说收藏古籍善本,步某倒也相信,可要说雁太守要收藏兵刃,这个说法,步某实在不敢苟同!”
颜泉明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请步先生来,也只能这么说。只是,学生完全不知步先生与表弟通幽的过节,这次请步先生来,反倒把步先生置于险境!这是学生之罪!”
“不知者不为罪。”步云飞说道:“只是,今天晚上,令狐潮怎么会去堡子营救步某?莫非令尊大人早已知道令表弟与步某的过节?”
“令狐潮前去营救步兄,的确是奉家父之命,不过,当时,家父并不知道通幽与步兄的过节。”颜泉明说道:“家父是奉安禄山的指令!”
“什么?”步云飞大吃一惊。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就连一向风风火火的拔野古,也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地盯着颜泉明。
远在范阳的安禄山也搅进了常山的事情中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朴素迷离!
颜泉明说道:“两天前,安禄山派来信使,要来常山亲自迎接两位公主,并护送公主北上,命家父加强常山守备,严查一切可疑人等。所以,这两天家父为了迎接安禄山,很是繁忙,就连学生,也是整天在太守府上帮忙。昨天白天,安禄山行进到饶阳,行营驻扎在饶阳。”
房若虚插言道:“安禄山是范阳节度使,东北部契丹、同罗都是范阳军的防御对象,公主下嫁契丹同罗,安禄山亲自前来迎接公主,以示庄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饶阳狭小贫瘠,哪里比得上常山富庶繁华,而且饶阳距常山只有五十里地,安禄山完全可以赶到常山,哪里用得着在饶阳驻扎。”
“房先生说得有理。只是,安禄山自有安排,家父是安禄山的属下,对于安禄山的行止,也不便多问,只是小心准备。”颜泉明点头:“就在今天晚上,安禄山突然派来飞骑,命家父将步先生接到太守府中!以上宾之礼好生款待。”
“这是为何?”步云飞吃了一惊。
安禄山兴师动众,名义上是迎接公主,貌似合理,可仔细推敲,却是不然!迎接两位公主,哪里需要动用他的先锋大将蔡希德!
而安禄山到达饶阳后,却指名点姓要步云飞,更加不合情理。步云飞会锻制护蜜铁,确实是安禄山急需的东西,但是,步云飞毕竟只是个九品小官,哪里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颜泉明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步云飞的问话,继续说道:“家父知道步先生在宝轮寺打造袖刺,命学生和令狐潮一起,前往宝轮寺迎接步先生,学生和令狐潮赶到宝轮寺,迎面撞见了马燧马大人,这才知道,步先生被一群黑衣人劫持而去,马大人已经派房若虚兄弟三人循着黑衣人的方向追赶。学生心头着急,又担心房若虚三人不熟悉常山地形,黑夜中迷路,追不上贼人,就让令狐潮尾随房若虚三人,前去接应,学生自己则是赶回太守府,向家父禀报。”
步云飞暗暗称奇,房若虚、拔野古、宋武杨三人先于令狐潮出发,却落到了令狐潮的后面。那令狐潮虽然武功不如拔野古,可要论行事机敏审时度势,令狐潮远在拔野古之上!
步云飞说道:“令狐潮一人力战僧兵天阵,营救步某,步某十分感激,令狐潮身受重伤,不知现在如何?”
颜泉明说道:“城外堡子一战,步兄兄弟四人合力破了天阵,令狐潮不愿与步兄见面,一个人挣扎着回到了太守府。如今,家父已经请郎中为他疗伤,已无大碍,只是,他元气消耗太大,还需要静养,现在还不方便见人。”
步云飞叹道:“请颜公子转告令狐先生,步某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步云飞心中感叹,那令狐潮当时身受重伤,举步维艰,却一个人冒着风雪,挣扎回常山,这般毅力,非常人可比!这个令狐潮,文武双全,意志超强,此人如果得遇明主,前途不可限量!
“好说。”颜泉明拱手说道:“步先生能识破天阵,令狐潮对步先生也是极为赞赏!”
“哪里!”步云飞问道:“那些密宗僧兵呢?。
颜泉明说道:“步先生破了天阵,张通幽和密宗僧兵一起,逃出了堡子,向东逃窜,黑夜中,劫波和那些密宗僧兵不知去向,张通幽孤身一人,遇上了蔡希德的骑兵。蔡希德是家父故交,认得张通幽是家父外甥,就命人将张通幽送回了常山城,交给了家父。蔡希德自己赶往堡子营救步先生。家父这才知道,张通幽竟然与密宗贼人联手谋害步先生,还差点搭上令狐潮一条命,家父极为愤恨,要把张通幽赶出颜家。只是,学生和小妹替他求情,家父也念及通幽母亲,就让通幽留在府上,面壁思过!”
步云飞心中苦笑,张通幽毕竟是颜杲卿的亲外甥,常言道,疏不间亲,那张通幽犯下如此大错,颜杲卿也只能是罚他面壁思过
“蔡希德怎么会出现在常山城外堡子?”步云飞问道。
颜泉明看了看马燧,说道:“蔡希德所部,是奉安禄山之命,前来常山,协助家父擒拿马燧!”
颜泉明的声音很是平和,可在步云飞的耳朵里,如同响起一声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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